第104章 爱你是本能(1 / 1)

琳琅姝色/表哥恶我 唐时锦 9151 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4章 爱你是本能

  春日渐渐到了尽头, 盛京城内的粉荷竞相开放,接天的莲叶托着其中的映日粉红,叫人看了无不欢喜。

  屋里头的插花也尽数换成了新鲜的粉荷, 带来了若有若无的淡淡荷香。

  又到了宁姝的生辰,这一回, 秦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给心上人庆生, 也能痛痛快快地将生辰礼送出去了。

  仍旧是一支别致又华丽的发簪,不过这次换了花样,将海棠换成了新荷,兔子还是那个兔子。

  “日后每年阿蛮生辰, 都能收到一支这样的簪子。”

  少年细语轻喃,眸中蕴着醉人的柔光。

  宁姝将荷花簪插在发髻上,甚至还娇俏地转了一圈。

  “好看吗?”

  宁姝扶着发髻笑问道。

  秦琅捧着少女柔润鲜妍的小脸, 轻啄道:“自然,我们家阿蛮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就算簪个木棍也是最美的。”

  纵使宁姝对自己的容貌也是自信的,但对上秦琅这样的夸奖, 她还是有些遭不住脸红了。

  “照你这话说得,我披麻袋也好看喽~”

  本是戏谑之语, 但秦琅附和得倒是快。

  “是这个理, 不过只要我还活着, 又怎会让你披麻袋!”

  宁姝莞尔一笑, 道:“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本以为这支簪子就是秦琅全部的生辰礼, 却不想还有个朴实的。

  入了夜, 小夫妻两将家里那群活泼闹腾的兄弟姐妹送走, 宁姝刚洗漱完, 就看见秦琅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进来。

  宁姝起先以为是他大半夜的饿了, 便没有过去。

  待涂完了香膏,一转头,就看到秦琅唤她。

  “阿蛮快过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宁姝诧异地凑了过去,发现是一碗长寿面,还有秦琅面上那被烟火熏黑的痕迹。

  “这是你做的?”

  乳白的面汤,瞧着便细长有韧性的面,雪白的荷包蛋,青翠的绿叶菜,阵阵香味飘出。

  虽不如厨娘做的色香味俱全,也颇为简单,但瞧着是用了心的。

  “我去寻杨嫂学的,学了很久,你快尝尝,不用吃多少,就尝一口就行。”

  知道宁姝是刚用完了饭,定是腹中饱饱,因而只希望她尝一口便不算辜负他的心意了。

  宁姝没急着尝那碗长寿面,而是转头拿湿帕子将秦琅面上的灰尘轻轻拭去了。

  “你无需做这些的,只是一碗面罢了。”

  秦琅比她高许多,见宁姝的动作,他连忙倾下身子,方便宁姝能够到。

  擦拭的间隙,少年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含情脉脉,让宁姝不敢直视。

  “但既然你做了,那我就尝尝。”

  怕这厮一个激动亲上来,宁姝赶紧岔开话题,开始品评他的长寿面。

  本不抱着什么希望,但一入口,竟觉得滋味还不错,不由得嗯了一声。

  “怎么样怎么样?”

  见宁姝这个反应,秦琅整个人紧张的不行,完全是一副小孩子对夫子的姿态。

  宁姝心里偷笑,面上却故意摆出一副严肃模样,让本就紧张的少年更紧张了。

  “莫非很难吃?”

  不应该啊,秦琅心里想着,毕竟杨嫂都说他尚可了。

  秦琅面上立即染上了愁绪,颇有些垂头丧气的。

  宁姝忍不住笑了,笑声清如银铃,当即击散了秦琅的郁气。

  “瞧你那样,我唬你的……”

  “真想不到你还能做出像模像样的吃食,真是难为你了。”

  少年眉开眼笑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像是得到了夸奖的小娃娃。

  “能吃就行,能吃就行。”

  仿佛被秦琅的情绪感染,宁姝也十分欢喜,也不忍辜负秦琅的心意,竟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秦琅兀自高兴着,也忘了阻止,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哎不是让你吃一口便行了吗,怎得吃那么多,这下要积食了,走,我领你去花园子里溜溜,消消食……”

  随即,他牵起宁姝的手,就要拉着她出去。

  宁姝没动,还将人拽了回来。

  “不用如此麻烦……”

  被宁姝拽着,秦琅有些没懂,直到宁姝勾了勾他的手指,说了一句话,他身子麻了半边。

  “去园子里忒麻烦,去床上岂不是更妙~”

  不知道是不是秦琅的错觉,在这一句话里,他感受到了无端的逗引。

  心跳得像战场上擂响的战鼓,秦琅手上一使力,人就到他怀里了。

  “此言有理,良辰美景,断不可辜负。”

  少年语气暧昧,眸色像是暗夜里的狼,绿得发光。

  眼看着秦琅就要将她往床上抱,宁姝推拒道:“我刚吃了长寿面还没漱口,先让我去漱口。”

  说着就挣脱开来,秦琅也由着,干脆去床上等着了。

  等人终于上来,秦琅早脱了干净,就连匣子也开过了。

  宁姝还没来得及将帐子理好,人就被卷走了。

  又是一夜红绡帐暖,春情意浓,直叫守夜的丫头听得满面羞红。

  ……

  大历兴盛,国富民强,但不妨有无知小国偶尔挑衅。

  刚入夏的时节,乌孙国那边传来消息,新王即位,心有不忿,联合邻国龟兹,公然不称臣纳贡,甚至还将和亲去乌孙的贞和长公主囚禁。

  贞和长公主是当朝陛下长姐,早年为两国安定和亲乌孙国,为两国的和气安宁做出了不小的功绩。

  如今沦为阶下囚,不仅是辱了公主,也打了大历的脸。

  秦家父子又出征了,此番的任务,不仅是要平定乌孙、龟兹两国,还要迎回向母国救援的贞和长公主。

  出征的那一日,天色晴明,宁姝站在仙客楼上,心绪却说不出的晦暗。

  神佛保佑,希望这一次,他也能平安归来。

  也许是为了安抚心中的不安,宁姝这次随着长公主一起去了青龙寺。

  新荷随着时节的变化渐渐枯败,只留下一池池残荷,偶尔落了雨,也会引得文人墨客轻舟听雨声。

  仲秋时节,国公府得到了捷报,大军将不日归来。

  宁姝早早地等在仙客楼,却是又一次没有等到人。

  人还是被抬回来的。

  忆起上一回中箭的场景,宁姝心惊肉跳地赶了回去。

  不知道这回又伤在了哪里,伤得重不重。

  然当她瞧见人时,心里既庆幸又疑惑。

  人就躺在两人惯常亲密相拥的床上,头上绕着纱布,隐隐有血迹,人也昏睡着。

  “娘,这是怎么了?”

  早在拜舅姑那日,宁姝便羞涩地改口了,跟着秦琅一同唤句娘亲。

  如此,宁姝也算在出嫁后感受到了有母亲的感觉。

  长公主也是刚从丈夫那得来的消息,解释道:“本来是好好的,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暴雨洪流,又是在山上,说是为了救他父亲,被落石砸到了脑袋,便昏到了现在。”

  “医官瞧过了,说是除了脑中有些淤血,其他没什么大碍,等着醒来就行。”

  宁姝这才放心下来。

  既没有什么大碍,医官号完脉,开完方子,又叮嘱了些,便被送走了。

  而照顾秦琅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宁姝这个妻子的头上。

  宁姝耐心为其擦洗身子的时候,心里也叹了句风水轮流转。

  担惊受怕了一日,宁姝浑身也疲惫得紧,洗漱完也钻进了被子里。

  因为有个伤患,宁姝没有像往常一般睡在里边。

  许是还有些意识,待宁姝钻进被子里的那一刻,那昏沉着的秦琅竟有了些反应,长手长脚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宁姝还以为人要醒了,忙唤了几声,但都是石沉大海一般,半点没有回应。

  宁姝泄气了,也不纠结了,顺势倚在少年胸前救睡去了。

  说不定明日就醒了呢。

  正如宁姝的猜测,秦琅第二日确实醒了,但也给了她当头一棒。

  大约是心里记挂着事,宁姝睡得不深,感受到抱着她的秦琅似乎动了几下,又转醒的征兆。

  彼时天还蒙蒙亮,鸟雀都未曾啾喳。

  对方好似魇住了,入秋的天额上开始冒冷汗,还止不住的摇头,嘴里还囫囵说些什么,宁姝也没听清。

  “秦琅,秦琅,你快醒醒……”

  支起半截身子,宁姝摸着秦琅的脸和额头,想看看是不是起了高热所以才说胡话。

  然就在这时,在宁姝还尚且被他一只胳膊拦着腰肢,长发逶迤,寝衣凌乱可见玉雪酥软的时候,人倏地睁开了眼睛,将眼前的香艳尽收眼底……

  猝不及防地,宁姝被他推了一把,要不是床够大,她定然要滚下床。

  “你是谁,怎会在爷床上?”

  宁姝刚要说一句“你发什么疯”,然秦琅这一句出来,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顿时哑火了。

  “你问我是谁?”

  反手指着自己,宁姝惊得瞪圆了一双眼眸,声音不知是气得还是惊的,正发着颤。

  芙蕖阁一阵兵荒马乱,秦家人连带着医官,再度聚齐了。

  “据在下的拙见,二公子怕是因为颅内的淤血,所以暂时失忆了。”

  “失忆了?”

  长公主神色错愕,但又继续追问道:“可为什么还认得我们,却单单不认得我这儿媳妇?”

  这才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单单忘了宁姝,真是怪哉。

  医官听了这话,面上也泛起了难色,答道:“殿下恕在下才疏学浅,这般的情况在下也着实没见过,或许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便会慢慢记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医官神色也颇为不确定,一副难以分说的姿态。

  “或许少夫人多用以往的事刺激刺激二公子,说不定能快些恢复记忆,在下能做的也只是为二公子开些祛瘀血的汤药。”

  众人见宫中来的医官都没有法子,都忍不住叹气向着不远处坐在绣墩上的宁姝看去。

  这无异于是一场飞来横祸。

  在床上静静听着众人说话的秦琅,自然也顺着大部分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个晨间在他眼前青丝逶迤,露出玉雪一般肌肤的姑娘早已穿戴整齐,挽着时下盛京姑娘们最爱的凌云髻,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貌美丽质的姑娘,袅袅娜娜,像夏日里第一支新荷。

  就是面上无笑,让他心底没来由地有些着急。

  意识到这种怪异的情绪,秦琅只觉得荒唐。

  他只是与她见了一面罢了,怎会这般?

  虽说方才这姑娘言之凿凿地称自己为他的妻子,秦琅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问出口,秦琅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爹娘,那丫头真同我是夫妻?”

  说到最后两字,他甚至有些窘迫。

  长平长公主听这话,目光怜惜地在宁姝面上扫过,正要回答,就被身旁的丈夫抢了先。

  “那还能有假,宁丫头可是你当初死乞白赖求来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现在倒好,一点不记得了,真是个混账!”

  秦进也是知道当初小儿子是怎么求来这个媳妇的,如今一股脑全忘了,自己稍微代入一下,也气得够呛了。

  他不是温柔的妻子,说骂两句就骂两句。

  又被父亲骂,依着秦琅那小犟种脾气,本是要反驳几句的,但一抬头瞧见不远处那个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他顿时又哑火了。

  他好像确实不占理,还是少说两句吧。

  长公主用眼神制止了丈夫,趁着最后嘱托小儿子几句。

  “你爹语气不好,但说得都是实话,你与姝儿是今岁三月初二成的婚,还不过半年的时间,虽你如今想不起来了,但你要记住,姝儿是你自己求来的,万不能对不起她。”

  面对温柔的母亲,秦琅自不会怀疑半分,只垂眸应了。

  少顷,众人皆散去,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就连莺声和燕语都识趣地退了出去,给她们姑娘和姑爷腾地方。

  秦琅初醒,头还有些昏沉,人散去后,他平躺在床上,但忍不住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只因那个被所有人告知是自己妻子的姑娘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不知瞧了多久,就到秦琅都要忍不住出声说点什么了,少女终于开口了。

  “真是怪了,谁都没忘,竟单单将我忘了,要不是宫中医官说得,我都要以为你是装的了。”

  “又或者,有旁的姑娘暗中倾慕你,但是爱而不得,用了什么巫蛊之术,让你单单将我忘了?”

  宁姝心里乱七八糟地,嘴里便通通说了出来。

  秦琅听到这些没有边际的话,忍不住回道:“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腔调其实也就是以往秦琅的做派,不算什么厉声严语,但放在早已习惯了秦琅轻声笑语的宁姝面前,无异于恶劣。

  她心头哽了一下,没再说话。

  然宁姝安静了,秦琅却打开了话匣子。

  “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姑娘,我们当初是怎么成亲的,方才我听我爹说了个宁字,你姓宁,莫非是同我三婶有关系?”

  宁姝这厢还没翻过来气,就被少年这一副再陌生不已的姿态又添了几分堵。

  但人还在,兴许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宁姝也不能当个锯嘴葫芦成天摆脸色。

  “猜得不错,你三婶是我姑母,我姓宁,单名一个姝字,我父亲是去岁刚升迁到京城的户部尚书,至于我和你如何成亲的,爹娘不都说了吗,你死乞白赖求的,我瞧你心诚,便应了。”

  提起这些往事,宁姝眼前好似又浮现出当初秦琅死缠烂打的一幕幕,她面上忍不住溢出淡淡的笑。

  秦琅偏着脑袋,虽装得正经,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一直注视着少女的。

  见到那抹轻淡的笑,他不由得也跟着笑。

  但如今的他还是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死乞白赖。

  瞧容貌,确实是个貌美可人的,甚至平心而论很讨他的喜欢。

  但他始终不相信自己能做到是死乞白赖那种程度。

  “不会都在哄我吧?我怎么会做那么掉面子的事,就为了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姑娘?不会是你中意我,借着你姑母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宁姝差点都要气笑了,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心平气和道:“你还真是和当初一样,竟这般会做梦,我都懒得跟你废话。”

  恢复记忆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宁姝也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其记住原来的一切。

  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去去心中的闷气。

  这一遭事来的可谓是憋屈,让她有种哑巴吃黄连的境遇。

  人都失忆了,她也不能怎么样,唯一能做的便是助他早日恢复记忆。

  念着这厮示意前待她的好,午饭她也没有假手于人,坐在床边就照顾起了秦琅这个伤患。

  “起来用饭了。”

  本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秦琅,听到这一句话,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人端着清粥小菜过来,一副要伺候他的意思。

  少女里的那么近,秦琅甚至能看清她今日戴的是什么耳珰。

  还有那白皙的颈子,纤细美丽,晨起时还有更多风光。

  秦琅忍不住脸一红。

  宁姝一直都知道这厮一直是个爱生小心思的,如今莫名脸红了,不知心里又在捣鼓着什么。

  将人扶起,宁姝就要喂他,但却被对方阻了。

  “我是脑袋受伤,又不是手,不、不必这般……”

  被一提醒,宁姝也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没到这种程度,是她关心则乱了。

  将枕头给他垫好,宁姝便也去用饭了。

  伤了脑袋,医官交代需要多休息,因而用了饭后秦琅继续在床上躺着。

  起初他是有些无聊的,但很快,这股无聊就被那褪了衣裳鞋袜的少女给打破了。

  纱帐被掀开,少女着一身能勾勒出曼妙身姿的里衣便踏上了床,一只脚甚至还踩在秦琅微微分开的两腿之间……

  本昏昏欲睡的秦琅浑身一抖,对上了那个身上发髻散落的少女。

  “你干什么?”

  活像个在深闺沉睡的黄花大闺女看见采花贼闯进来,少年神色精彩极了。

  宁姝只觉莫名其妙,一脸正色道:“我午睡啊,还能干什么……”

  说着,宁姝也不理他,掀开秦琅身上的被子便钻了进去,和他紧紧挨着。

  秦琅失忆了,但她又没失忆,又不是头一次挨着秦琅睡了,她很是熟稔。

  感受到独属于姑娘家柔软馨香的身子贴过来,秦琅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他认识还不到一天的姑娘,如今就要凑到他怀里睡,简直荒唐极了。

  但头脑动辄眩晕的他根本无法抗拒什么,只能跟死人一样继续躺着,感受着少女时不时的亲近。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那时满心疲惫,实在困极了。

  再一睁眼,却是发现人还在他怀里睡,甚至一双玉臂紧揽着自己的腰身。

  差点以为还是在睡午觉,然不经意观外面天色,发现早已是黑沉沉的,明显已经入了夜。

  原来是他睡过了白日,这丫头又来了。

  睡了半日,秦琅很是精神,甚至可以说是兴奋,尤其是他不经意碰到自己腰间的柔荑,颇有种做贼一样的心虚感。

  反复拉扯了好几个来回,秦琅突然想通了。

  既然都是夫妻了,摸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夜色里,秦琅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将自己的手覆在了那只柔滑细嫩的小手上。

  秦琅突然有些明白,失忆前的自己为何会娶宁家姑娘了。

  ……

  秦琅的身子向来是最为康健的,不过在床上养了三日,人便能下床肆意行走了。

  但随之而来的,秦琅再不像以前那般时时顾念着宁姝了,每日不是去练武便是去外头,或者去宫里,就连在和宁姝一桌吃饭,两人也再没了以前的蜜里调油。

  宁姝也没忘医官说得,找些两人曾经的记忆来刺激,意图唤醒他。

  可每每说了,少年都没什么波澜,好像那是别人的事,顶多是好奇地追问几句,待宁姝耐心解释了,再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纵使宁姝再念着秦琅曾经的赤诚热烈,也不免心凉。

  医官说,也许很快可以恢复,但他终究给不出一个具体的、肯定的回答。

  若是秦琅几个月想不起,甚至几年都想不起,宁姝难道真要这般陪着他耗吗?

  她想要的,她应承婚事的,一直是那个愿意豁出自己性命来救寻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而不是如今这般,对她相敬如宾的秦琅。

  宁姝的心境开始发生了变化,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

  平康坊南曲,如曾经一般,秦琅被几个好友拉着来此消遣,听听曲,看看舞。

  席间,裴子风忍不住凑过来跟他搭话。

  “起初听到二郎失忆了,还单单忘了弟妹,为兄我是不信的,以为二郎是领教了那霸王花的厉害,心中悔了,才用这个法子装痴,如今算是彻底相信了,不仅三天两头同我们来平康坊这种地方玩乐,虽还是同以前一样光看不吃的毛病,但可比你迷上弟妹后好多了,甚至连羊肠都不要了……

  对秦琅来说,这一段话他不解的地方甚多,便忍不住追问道:“怎么,我以前同她好是什么样的?”

  看着秦琅迷茫的模样,裴子风打开了话匣子。

  “你问这个,为兄可就话多了,自打你迷上弟妹,平康坊这地方可谓是一步都不沾,生怕弟妹生气嫌弃你,成日下了职就往家跑,休沐日也是,为兄千呼万唤你都不来,说要在家陪弟妹,或者就说同弟妹有约,我们哥几个,都难能见你佛面……”

  说着,裴子风叹了一声,满面感慨。

  将这番话听了,秦琅只觉得荒谬,他怎会是这等没出息的?

  然后头还有个他更好奇的。

  “羊肠又是什么,我为何要朝你要?”

  以为是自己那妻子爱吃,除此之外,秦琅再想不出别的了。

  提到这个,裴子风更精神了,也更偷摸了。

  “果真是……”

  做贼一般凑到秦琅耳边,将话给解释了。

  “当初还是你找上门来,说和弟妹暂时不想要孩子,便每每找我要,足足要了五大盒,让你自己家做些你又不肯,说怕人笑话。”

  裴子风还在絮絮叨叨的,但身畔少年早已红了耳根,眸色震颤。

  “我,已经用了这么多?”

  又是一种天塌下来的荒谬感,秦琅第一次直面这一事实。

  原来在他失忆前,他早已同妻子做了数不清的敦伦之礼。

  怨不得他初醒那日清晨,她会是那样一副毫无保留的坦诚模样。

  吃完这顿酒,秦琅浑浑噩噩地回去了。

  也许是自己回去地晚了些,妻子已经在床上睡下了。

  闻他回来躺在她身侧,也只是瞧了他一眼道:“一身酒气,还带着几分女子身上才有的脂粉气,去平康坊了?”

  不知怎得,明明对方的语气也不锋利,但秦琅下意识就解释了起来。

  “是去了,但我只是喝喝酒,那些女子我未曾碰半个手指头!”

  忆起裴子风说得,那时自己半步都不往平康坊踏,定然是妻子厌恶他往那边去,心中没来由地心虚,好似生怕她误会一般。

  但古怪的是,妻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便背对着他睡了。

  独剩秦琅默默对着少女的背影,怅然若失地发着愣。

  如果他没记错戟安说过,妻子是个性子泼辣的,绝不是如今这般听了丈夫去平康坊而默不作声的反应。

  秋日的夜里难免凄清,这股凄清顺着门缝涌进了秦琅的心间。

  妻子的冷漠不仅让他想起白日里裴子风说得话。

  都用了五大盒……

  那说明他们二人曾经也算是夜夜亲密缠绵,如何能像现在?

  突然,心底里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涩,让他无法入眠。

  ……

  翌日清晨,宁姝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吃早饭的时候正好被晨练回来的秦琅撞上,便坐下一同用饭了。

  吃着清粥小菜的秦琅突然觉得嘴里没味,便让厨房特地做了羊肉汤上来。

  厨娘虽诧异她们二公子怎么敢在和少夫人用饭时吃羊肉了,但主家有令,她们也不会拒绝,忙做了一盅鲜美但飘散着羊膻味的肉汤送了过来。

  秦琅看着独独只有一盅的羊肉汤,蹙眉看着厨房的丫头道:“怎得就一盅,不还有夫人吗?”

  小丫头错愕地抬起眼,忍不住朝少夫人瞧去。

  二公子是真坏了脑子,全府上下都知道二少夫人不吃羊肉的啊!

  “我们姑娘从来不吃羊肉,姑爷当真是忘得干净。”

  燕语是个急脾气,忍不住替她们姑娘出声道。

  以往的姑爷,知道姑娘不喜羊肉的膻味,就算是要吃,也会在别处吃完了回来,还会在凑到姑娘身边前去沐浴更衣,觉不会讨姑娘的嫌,更别提在姑娘面前吃了。

  如今倒是好了,什么都忘了,只她们姑娘记得。

  “行了燕语,如今说这些没用,吃饭吧。”

  宁姝低垂着眸,鼻翼间充斥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膻味,本该像以往那般皱眉排斥才对,但现在却像是失去了嗅觉,默默地将一顿饭给用了,也懒得去说什么曾经了。

  秦琅看着主仆间那股暗暗流动的情绪,面色讪讪,不知该不该吃了。

  他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希望自己能记起那些往事。

  也知道自己定是惹了妻子不高兴,吃完饭后,秦琅决定去东市买些漂亮的首饰去哄哄她,毕竟姑娘家一般都喜欢。

  主仆二人看着秦琅又一声不吭地出了门,面色一怒一静。

  “别气了燕语,收拾东西,咱们回娘家吧。”

  燕语神色一怔,随即点头应了一声好。

  芙蕖阁这边的动静自然没有被长公主错过,她捋了捋最近小儿子和儿媳的事,慌忙过来了。

  “娘也知道,我当初嫁他,便是感他满心赤忱,心里头都是我,我也是个凡俗女子,也求与夫君恩爱两不移,当初就是被他满腔爱意折服,才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但如今他全然不记得了,我在他心中也没有那般重要了,我也应该思量思量了。”

  长公主眉宇间带着怜爱,想要替儿子补救,便道:“我知二郎现在待你不若以前,但他总有恢复的一日,姝儿勿要因为一时之气而弃了这段姻缘,若不然等到二郎想起一切来,他定是要哭天抹地的。”

  长公主这话让宁姝也想起了以前的一桩趣事,忍不住一笑,但同时也让她心脏抽搐了几下。

  然她还是赞同长公主这番话的,便笑着道:“娘勿忧,我并不是要弃了他,只是我暂时无法再瞧着他这般模样了,干脆便回娘家静一静,眼不见,便不会难过。”

  长公主听罢这话,也总算晓得了儿媳的意思,也觉得有理,便不加阻拦了。

  牛车缓缓离开英国公府,也带走了宁姝满腔愁思。

  待到秦琅带着东西兴高采烈地回来,瞧见的是空荡荡的房屋,他傻眼了。

  “我夫人呢?”

  到了院子里随口问了个小丫头,秦琅才得知人回了娘家。

  脑海中蓦地忆起昨夜少女沉闷的模样,秦琅心中像是被浇了一坛子烈油,无一刻不煎熬。

  他就那般惴惴不安地在家中接连等了三日,几乎是每一日下值他都要立即去瞧瞧人有没有回来。

  但可惜的是,知道第四天暮色时分,屋里依旧是空荡荡地没个人气。

  秦琅再也无法试着说服自己妻子只是去娘家小住几日了。

  饭也不吃了,骑上乌曜,便一路向永兴坊奔去。

  天上忽地落了雨,且有愈来愈大的征兆,秦琅也不顾,便那样无知无觉地策马行在雨里。

  到了宁家的时候,人已经湿透了。

  门房自然也是认识他们家姑爷的,向上报了一声,很快便让人进了。

  倚着礼节,秦琅先是来见的岳丈。

  宁江虽也不虞女婿将女儿忘了,但这也实属无奈,且看着女婿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找来,宁江也难能说什么了。

  将人打发去了如意院。

  彼时宁姝刚用完晚饭,正看着外头愈来愈大的雨,忽地便瞧见了仆人领过来的水鸭子。

  “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宁姝好似觉得那个满眼热忱的秦琅又回来了。

  “来找你。”

  少年抹着面上的水,神色执拗地看着屋檐下面色淡漠的少女。

  不说别的,秦琅满身湿漉漉地,宁姝也看不过去,连忙叫下人打了热水,又找了一件爹爹的干净衣裳,催着人去沐浴了。

  灯火如豆,离别了几日的二人再次聚到了一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秦琅看着镜中少女静谧的脸,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宁姝回头,神色漫不经心道:“我暂时不想回去。”

  “是因为我总是想不起来吗?”

  秦琅率先挑开了这层窗户纸,语气发沉。

  宁姝也从不是个含含糊糊的性子,当即便答道:“是。”

  斩钉截铁,没用一丝犹豫,也让秦琅心中满是燥意。

  “我能不能想起来,就如此重要吗?”

  少年试探着,为自己萌动的春心。

  宁姝感知到了他话中的愤慨,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两心相许的夫君独独忘记了她,再不会如曾经那般待自己,是个人心中都会有落差的。

  但要她放弃现在这个对她记忆全失的秦琅,宁姝也做不到,只能眼不见为净,回家躲个清净。

  心中甚至抱着一个期盼,那就是她希望下次见到的秦琅会是以前那个对她爱若珍宝的人。

  但期盼不一定能成真,如今身后这个,仍旧没恢复记忆。

  “当然重要。”

  宁姝自妆台前站起,目光与他对视。

  “因为最爱我的那个人,我最爱的那个人,我最想携手共度一生的人,都不是现在的你。”

  少女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让秦琅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他哑了嗓子,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背后的手指不断蜷缩着又张开,他身体中遗留的情愫在告诉他,他不能失去眼前的姑娘,一刻也不能。

  一咬牙,他猛地上前将人抱在怀里,软玉温香扑了满身,他心中长久以来的空落落也瞬间被填满了。

  他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同我回去,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我会努力想起我们的一切,我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我,只要你别再这般不理我……”

  宁姝好像又看见原本的秦琅,那个对她总是咬着牙,死缠烂打的少年。

  人是感性的,宁姝亦如此。

  她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潇潇雨夜,夫妻二人归了家。

  后面的日子,就如同秦琅所保证的那般,他热衷于恢复过往的记忆,总是会向宁姝以及周围知道二人过往的所有人打听。

  同时他也会打听宁姝的喜好习惯,力求不再像那盅羊肉汤一般。

  甚至有时候,宁姝都觉得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但只要一到了床上,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的少年便推翻了宁姝的猜想。

  宁姝想,若是恢复了记忆,怕是早就将自己拆骨吞入腹了,哪里还能像最近这般,规矩地仿佛男未婚女未嫁。

  宁姝倒觉得也不必如此坚守,毕竟秦琅这副身子,她早已沾遍了。

  又是在一个凄清的夜,两人闲来无事烫了壶梨花白,对酌了起来。

  也许是烫过的酒酒劲更强,两人皆有些醉了。

  不知何时,秦琅吻住了她,两人拥作一团。

  明明早过了洞房花烛夜,少年却生涩异常。

  千钧一发之时,宁姝摸出了床下的匣子,示意秦琅戴上。

  满脸绯红的少年眸色氤氲,眉宇间带着几许青涩,叫宁姝看得想笑。

  “你这当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少年手忙脚乱着,听到这话,心里生出酸气。

  “那是曾经的我!”

  说罢,倾身而下,宁姝能感觉到他负着气。

  两人皆是满心充实。

  失忆后的秦琅如当初一般,是个只有蛮力而没有技巧的。

  好在宁姝不再是当初的脆弱模样,勉勉强强也过得去,甚至还能偶尔教导他一番。

  凄清的秋夜也不再寒冷,变得热烈如火,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

  屋外的丫头和婆子听见这久违的动静,皆满心欢喜。

  待一切风平浪静,秦琅微阖着眼眸,将脑袋凑在她颈边。

  “阿蛮……”

  蓦地,宁姝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让思绪正混沌的宁姝瞳孔一震,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

  自秦琅失忆后,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乳名,失忆后的秦琅也从未这样唤过她。

  如今却再次听到了。

  “阿蛮,我想起来了。”

  少年抬起那双灼灼华丽的眼眸,低喃了一句。

  宁姝再抬眼,一行清泪划过眼角,落在枕间。

  “你可算是想起来了!”

  宁姝呜呜哭出声,长久的期盼也终于落了地。

  “对不起……”

  他吻去那行清泪,柔声在宁姝耳畔低喃着。

  “但无论是失忆前的我,还是失忆后的我,都会一直爱你。”

  少年眸色滚烫,偏又带着醉人的柔水,直叫宁姝想永远沉溺在其中。

  至此,夜色凄寒,星河却滚烫。

  作者有话说:

  我勒个豆,本来预想着不虐的,写着居然有点酸酸涩涩,老泪纵横了~

  这一章就是最后一章啦,本文也算是完结喽,女鹅和狗子会永远幸福滴,虽然我也很舍不得,宝子们江湖再见~

  最后给我下一本《郡主流落民间后》打个小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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