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1)

尼尔·盖曼中短篇科幻作品集 尼尔·盖曼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5个月前

狸做我的替死鬼。”

  梦之君点点头。他的脸色毫无变化。

  但和尚觉得自己的决断让王者伤悲,也让他欣喜。

  年轻的和尚知道他索求的是正道。

  君王一挥手,空茫的镜子躺倒在地板上。

  黑暗中,狐灵站在和尚身旁。

  你以身相殉,秉持正道,君王对和尚说,现在轮到我帮你一个小忙。你会有一点时间与孤狸告别。

  狐灵扑倒在君王脚下。

  “但你发誓要帮我!”她愤怒地说。

  我帮了你。

  “这不公平,”狐狸说。

  是的,君王颔首,这不公平。说完,他悄然而去,留下两人独处。

  传说中只记叙这些:他留两人独处,让他们告别。

  也许他们笨拙地说出别离之辞。他们之间的阻隔——弃世的和尚与狐灵之间的阻隔——如鸿沟天堑,不可逾越。

  这很可能。

  但有人记得他们为彼此所作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她可能觉得,在那段时间里两人曾共赴巫山,或者说梦到了那一番云雨。

  这也可能。

  他们道别巳毕,梦之君又再度出现。

  诸事重回其轨,他说。和尚发现自己正从镜子里看着狐狸。

  “我会把伞给你,”她悲声轻语道。

  “活下去,”和尚说。

  “我会为你复仇,”狐狸说,“对你下毒手的阴阳师,会学到伞走狐狸所爱意味着什么。”

  和尚从镜子里注视着狐狸。

  “莫寻仇,且寻佛,”他对少女说。接着和尚转身走向镜子深处,翩然远逝。

  小狐坐在岩石荒野中,身边是皮毛若夜、身形如宇的梦之狐。

  “我所做的一切,”她说,“我努力去做的每件事,都没有意义。”

  没有一件事会没有意义,梦之狐说。没有一事会是徒劳。你年岁增添,你做出了抉择,你已经不是昨天的狐狸。记住学到的东西,活下去。

  “他在哪?”小狐问道。

  他的身睡在寺庙的草席上。他的魂会去该去的地方。

  “他会死,”小狐说。

  令,梦之狐说。

  “他告诉我不要寻仇,而去寻佛,”狐灵悲声说道。

  试乃良言,梦之狐说。复仇是务不归路。你应明智地避开名。那么……

  “我会寻佛,”狐狸猛地仰起头说,“但我要先寻仇。”

  如你所属,梦之狐说。

  小狐不知道它是高兴还是忧伤,是满意还是恼怒。

  巨狐一甩尾巴,跳过梦疆,把小狐独自留在前所未有的孤独中。

  狐狸在山腰的小庙中醒来,和尚就在她身旁。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皮肤泛起海沫的颜色。

  已经向他道别,却还看着他躺在这里,很痛。

  但小狐还是待在他身边,照料着他的身躯。

  第二天,和尚平静地死去。

  狐狸在小庙中为他操办了葬仪。和尚被埋在山腰,与往昔无数岁月中照料过这座小庙的僧人们为伴。

  满月升起又落下,残月高高爬上天际,阴阳师还活着。

  不仅如此,他能感到心中的恐惧正逐渐枯萎。

  他拿过漆匣、黑匙,和那些小磁盘,把它们裹在方巾里(现在方巾上只有他的脸,另一个人物已经连点污迹的残影都不剩了)。

  在黑夜死寂中,阴阳师把它们埋在一棵树下,这树很久以前曾遭雷齑,枝桠扭曲得让人心悸。

  他为自己还活着而宽心。他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快乐。

  阴阳师的好日子到了。

  皎月在空中再度圆满时,一位出身高贵的少女来拜访他,向他求卜吉日良辰。那天雾气浓沈,挂满天地,条条卷须缠绕在阴阳师的府第中。

  女子用金币和最甘美的大米答谢他的智慧。

  这些钱币如此古老,已经看不出币面的图案。

  随后,她坐上一辆华美绝伦的牛车,离开了阴阳师的宅郏阴阳师让仆人骑马跟上,去搞清少女家住何方,姓甚名谁。

  几个时辰后,仆人回来禀报说,少女住在京城北方几里外一栋古老而恢宏的宅院里。他将那个地方描述给阴阳师。

  日子一天天过去。阴阳师无法把少女的面容从心中抹去;还有她走路时的窈袅身姿,高贵又充满诱惑。

  他想象着如何得到她,抚摸她,占有她。

  每个夜晚,他一闭上眼,少女就会出现:她的头发,长且黑:她的眼睛,好像春日暖阳下舒展的绿叶;她的纤足,碎步翩翩;她的声音,如梦中仙乐;还有她持扇的柔荑。

  他去和宠姬行房,却发现自己毫无兴致,便回到书房,写下一首诗,将他对少女的思慕比作池水被秋风吹皱,又慢慢平息。阴阳师让仆人把它送给少女。

  仆人带来了她的回音,在这首诗中,少女提到水面上的月光被风吹乱的情景。阴阳师吟咏着诗句,心驰神往,少女飘逸秀美的书法也让他赞叹不巳。

  他向废屋中的三个女人问起少女的事。老妇只是狂笑不止,什么也没说,笑声之烈,阴阳师觉得她会就此死去。

  双手如冰的年轻女人说,“她所爱的人已经死了。”

  “正好,”阴阳师说,“我何时拜访她最为合宜?”

小但三个女人只是叽叽咯咯地笑,好像在嘲讽他,阴阳师愤然离开了她们的破屋。

  第二天夜里,他来到少女的府第。

  阴阳师求少女恕他不告而来之罪,自陈是情非得以。

  说他通过卜算术得知自己必须离家赶往吉位,也就是北方。而且他必须在北方逗留一夜,早上再回城。

  少女邀他共进晚膳。

  这栋房子宏伟华丽。他和少女单独用饭,她的仆人们不断送上阴阳师从没尝过的珍馐佳肴。

  “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他咬了一口沾了冷酱汁的奇异肉食。

  “想想吧,”少女说,“如果我不在这里,您也许只能坐在摇摇欲坠的老旧空屋里,和鼠豸蛛虫一起用饭。”

  用罢晚膳,阴阳师坦言自己渴求与她床第相欢。

  少女倒上两盅米酒,告诉他这是无稽之谈。

  “我怎会甘为姬妄?”她问道,“您有妻子,还有个小妾。那我算什么?”

  “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阴阳师对她说。

  “您现在是这么说,”她说,“但云收雨住,您的妻妾又会变得娇媚诱人,我只能独守空房。我想您今夜不该留在此间。您的牛车会带您到另一处房舍过夜。如果您真的爱我,只爱我一个,那就日后再来。”

  “我今日便是为此而来!”阴阳师说。

  “但若您还有自己的家,”她说,“我就永远不会属于您。我要您来这里,和我一起住在我的府邸、我的宅院会属于您,永远属于您。但如果您另有住所,早晚会想念它,总有一天您会把我撇下。”

  她微微挪动身子。阴阳师觉得自己似乎瞥到一眼,少女袍服下白润柔滑的酥胸。

  “我会处理掉我的家,”阴阳师感到欲火在胸中灼烧。

  “还有件事,”少女碧绿的眸子燃进他的双眼,“就是您的阴阳术。我知道您能号令天狗、妖鬼。要是我让您不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