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0 章(1 / 1)

少年四大名捕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泪儿落下来。这时际,那莲藕竹串的尖端,离开她的美目,也是很近很近,只要她再一俯身或无情一伸手,都会刺进她眼里去。

因为无情是坐着的,仇烈香俯着首跟他说话,背着火光和月光,无情不是很方便一直仰着面看她,所以也没注意她眼里的泪光,而且她也不让尖刺太贴近而稍稍后仰。

“你……我给你的东西,”仇烈香佯怒道,“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吃!──你骗我!”说着,却伸出丁香小舌,在一片莲藕上舐了一舐。

“我……我不是没有吃……”无情看似痴了,讷讷地道,且胀红了脸:“我是不舍得吃完……”

“这样我辛辛苦苦烤给你、烧给你、煮给你吃的食物,会变坏,变味的呀!”仇烈香跺足道,“你这样……不听话……我以后不弄给你吃了……”

说到这里,忽然有点说不下去。

因为哽咽。

这时鞭风大作。

无情没有听到仇烈香饮泣之声,因为鞭风太烈。

三鞭道人把他忿恨都舞在他的鞭风里,把他的妒恨都爆炸在他的鞭劲中。

无情却真的担心仇烈香怨责他。

(我真的不是不喜欢吃。)

(我是不舍得吃。)

(吃下去,就没有了。)

他甚至连每一枝竹签子都留着,不舍得丢弃。

他不敢告诉她。

他怕她会更生气。

忽听仇烈香换了一种声调,说:“你刚才叫我不必担心,这一仗是不好打,但只要……只要什么,你没说下去。”

无情这回倒是听清楚了,他说:“──只要是我们在一起打的仗,生死成败,又有何妨?”

──只要是我们在一起打的仗,生死成败,又有何妨?

这次仇烈香是听到了。

听清楚了:

只要是我们在一起打仗,生死成败,却又何妨?

仇烈香只觉喉头一热。

她心里也几乎喊出了那么一句:好!就冲着你在此时此际此刻此刹这一句话,我决不伤害你!决不杀害你──如果我连你也杀伤,那么,我唐烈香,对这世上人、世间情,已灰了心绝了望杀尽世人亦不再转善念!

他们就在这鞭风火光中有过这样剧烈的情感激荡。

这使得三鞭道人更是怒忿:

简直是怒火难熄!

──他们这对崽子是啥意思!?

这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居然当着我仙人的面前谈情说爱!?

──这还得了!?

三鞭道人只觉一种莫名的忿恨!

甚至是羞辱!

──那不只是对他这次杀局的蔑视,也是对他武功的奚落,更是对他个人的分量瞧不在眼里!

他一生人奸淫过的妇女,不计其数;杀害过的男子,也不胜枚举:只见过受害人在他淫威之前,畏惧求饶、恐怖求情,甚至不惜相互出卖、互相残杀,以保全身,怎会像今天晚上,这两个人居然当众卿卿我我,旁若无人!

──无人也就罢了,还无我余近花!

他忿出了恨。

恨出了忿。

他决定出手。

出手不留余地。

他蓄势出鞭。

鞭圈如无数灵蛇翻滚。

鞭风更烈。

他要出手了。

他要活活鞭死这对“狗男女”,他要他们在他的鞭下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求饶得哀号,求恕得折磨!

唯有这样他才能泄忿。

唯有如此他才解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

恨恨相报唯死了。

忽听有人呼噜噜又喝了几口酒,呵呵笑道:“你们一个饿了,一个递吃的,哈哈哈哈哈,我也饿了,不见得有人予我吃的,给我香的……太不公平了,太不好玩了……看到你们,我又想起我一首自创的好诗,好想吟给大家听──”

这一番话,气得三鞭几乎掩耳,在心里怒喊:

──什么!?面对我这么残酷、强大的敌人,你们不但谈情说爱,现在居然还有人要吟诗!?

(岂有此理!)

(杀千刀的!)

(──诸葛老儿培养的这批徒弟,又喝酒又谈情又吟诗的,到底是啥活儿呀!?)

追命这一番话,倒是使无情和仇烈香都从情愫浓烈中省惕了过来,无情冒汗道:“吟诗,三师弟您就不必了吧……”

仇烈香痛苦地道:“三哥您就免了吧──”

“免?不行,不行。”追命笑咔咔咔咔地说:“你们刚才那一番对话,好感人,好值得回味,好应该纪念一下,且听我吟来好诗……”

(你们真的以为我旨在吟诗吗?)

(我只是要你们清醒一下:大敌当前……三鞭和这一老一少,还有这姓孙的老狐狸,以及匿伏在暗处的人物……都是不好惹的,莫辜负了世叔、石公的一番部署。)

(……大师兄,那香姑娘是个好女子……)

追命只觉心口一阵痛。

很凄楚的那种痛。

(…………小透,小透,是不是你,仍活在我心里,给我这一世透心的伤!)

(透心的痛!)

(透心的寒和凉…………)

第五章 可怜词人苏东坡

于是,不顾大家的反对,而蓄意为了要使无情、仇烈香凝神应敌,和故意气煞三鞭道人让他乱了章法、逼出他杀手锏的追命,还是在连饮几口烈酒之后,大声在月下朗诵了这几句词: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一次,追命其实诵得相当好,由于可能他正心生眷念小透姑娘之故,所以也诵得特别有感有情,到了中段之后,还用吟唱的方式,歌之咏之,十分悲怆凄凉。

是以,这一回,连无情和仇烈香都听进情绪里了,都没着意要他停下来。

却不料一阵大笑。

笑声沙哑。

且多痰。

笑的人捧腹不已,还“喀吐”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

一时间,气氛尽给破坏无遗。

追命也吟咏不下去了,怪眼一翻,见笑他的人,居然是又老又疲又装凶悍的任劳,他压着怒气,问:

“恁地?”

任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死我也!”

追命没好气地道:“那你去死吧!我不见得有啥可笑的!”

任劳那种夜枭般的怪笑,夹杂着老人家的喘气,实在十分煞风景:

“你刚才……那个诗呀……连我也懂……”

追命更没好态度:“你?你懂个屁!”

任劳指着他咔咔大笑:“这诗才不是你写的!是一位当过高官的名士的……你抄人家的,却说自己的,无耻无耻,哈哈哈哈!”

追命只觉一脸没趣,懊恼的道:“算了吧!这首词太有名了,谁不知道──”忽然眼珠一转,反问:

“谁是原作的?你来说说看。”

任劳咔咔大笑。

追命再道:“谁写的?说呀!”

任劳笑得更厉害。

“你别笑呀!说哇!”

任劳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你别告诉我,你光会笑,不会说话。”追命追击。

任劳一面干笑着,一面望向任怨。

又看看三鞭。

三鞭道人,脸色铁青。

任怨可没看他。

任劳忽然有点笑不出来了,“咔”了一声,好像给一声猪骨头尖刺卡住了喉咙。

“你不是自己也说不出来就笑人吧?”

追命可不饶人。

──谁扫他的兴,他就扫谁的颜面!

任劳满脸怨愤的搔搔头皮,拔拔满头白发,支支吾吾的说:“这个嘛……这个嘛……”忽然灵光一闪,道:

“我知道了!”

“知道就说吧!”

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