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鞘。
他弃的是刀。
重拾的是刀鞘。
这一瞬间,刀反而是鞘。
鞘是一种掩护。
雪也是一种燃烧。
藉在这一刹那,反而成了刀。
他一刀刺出,犹在花前。
刀先扎中张怀素。
张拾花,飞花,掷花。
但花已无力。
东风也无力。
花残。
意凋。
势弱。
萧剑僧一刀扎在其胸口上!
但弃花也在萧剑僧脸上开了一花。
萧剑僧大叫一声,仰天而倒。
张怀素也着实中了一刀。
刀鞘不锋锐,但穿透力依然。
一刀贯穿了张怀素的心胸。
不过,张怀素所运祭的“飘风振海”大法,已护住心脉,封住要害,闭住死穴。
他以“疾雷破山”大法攻击,用“飘风振海”法放出手。
但他着了这一刀,整张脸都干了,瘪了下去,一下子,整个人都萎缩了三分之一,给风干了似的,身子屈成哂干了的虾米一样。
他是中了一刀。
他弓着身子。
受了一刀。
也藉这一刀之力,向后疾飞。
飞──
飞──
飞──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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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到无情的身前,拔刀(鞘),一刀就向无情当头斫落!
他要斫杀无情。
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无情才是他的目标!
为成功顺利达到这个目的:
他宁可硬捱一刀!
月下花前,无情仍然端坐。
张怀素、萧剑僧交手,不过片瞬,已几度急剧变化:先张怀素弃花,萧剑僧弃刀,然后张怀素着刀,萧剑僧中花……
骤然之间,张怀素已到了他身前、头上,一刀当头斩下。
刀映着狰狞的血光。
那些毒虫恶兽的毒力,已浸透了刀身!
无情看着那把血刀,那个披发的人,一时像浑忘所以。
连铁手也顿感错误,张怀素硬吃一刀,声东击西,连他也不及出手相救!
刀疾斫而下!
无情就算能避,也断断避不过去,因为他既行动不得,猝不及防,又无法闪躲,那一刀内含七种变化、五种杀度,无论他怎么躲,都断断避不开去,就算他及时用暗器招呼,这一刀,还是会斫将下来,要他身首异处:
一刀斫下,也不过是美丽的头颅。
人命,一如弃花的凋落。
刀光,就像花的余艳。
第七章 这个猪头有点帅
无情看着那把当头斫到的血刀,脸上的表情,很有点诡异的悠闲,也很带点欢忭的悲凉,肝胆楚越、万物皆一,死生一发、神复化气,恩甚怨生、爱多憎至,都像在这一刻濒死前表达了,但又像抱元守一,浑不知大限至,刀落下,表情简单到可以说是没有表情,神情疏落到就像失去了神情。
刀将至。
即至。
至!
无情看着刀。
微微仰身。
他的神态就像在坐摇椅。
仰身。
微微使力。
轮椅受不住压力,后仰翻倒!摇椅一倒,椅底向着天上!
蓬地炸出一蓬蓝光,至少,有几道细如牛毛的银针,全打入张怀素的胸怀内。
张怀素那一刀,噔地斫在椅底,椅底的钢铁,硬受了这一刀。
星花四溅。
张怀素哀号一声,捂腹,落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呻吟挣扎,一时再也爬不起来。
无情一按地上,下盘使力,崩的一声,轮椅复又弹坐扶正。
无情伸手往座底一抄,已掏出锈刀,这时,铁手已第一个赶到,问:“可好?”
无情道:“没事。”
铁手接过了他的刀,用手一抹,手上带着一股沛莫能御的气劲,把刀身上的毒虫血浆,污秽恶物,全尽揩掉。
林十三真人电掣而至,这时无情座椅已复起,铁手已赶到师兄身边,林十三真人一时也找不到空隙破绽可以下手。
他只好去扶起张怀素。这时那邬燊乔也赶了过来,一齐搀扶张怀素。
张怀素先着了萧剑僧一刀(鞘),为急于求功,他还没回过气已藉势袭击无情,但至少中了三十九道蓝色细针,功力尽散,痛入心脾,比死三十九次还难受,整个人已扭曲得几不近人形。
林十三真人见状怒叱:“你……你们……竟敢在禁宫杀人──!”
无情冷冷地道:“他还没死哩。”
林十三真人拿眼睛去瞪住朱月明:“大家都亲眼目睹了,是这瘸子下的毒手,朱总你给个说法!”
朱月明在明月下,似又在寻思,然后笑眯眯的说:“刚才我好象看到的是:不管对萧兄弟还是盛公子,先出手的还是张真人。”
他沉思的时候,脸庞有点像一只给宰了煮熟的猪头──不过这猪头还真有点帅。
张怀素痛苦挣扎,辗转呻吟,断断续续的喊出了他的恐惧:
“……你这暗……器……淬毒……我命……休矣……”
与刚才他出手前的嚣张暴戾,不可一世,判若两人。
无情傲然道:“我的暗器,从不淬毒。这暗器叫‘翻面不认人’,在椅底装嵌。你这一刀来的正好。”
无情顿了一顿,待张怀素哀号过一轮之后,才一字一句地说:
“我向来是出绝招而不施绝毒,喂暗器而不施暗毒,你听清楚了。”
这时,朱月明已搀扶起萧剑僧。
萧剑僧脸上是吃了一花。
也吃了个大亏。
不过,他是戴着面具的。
傩神面具,是护了他一下,代他挡了一花。
他的面具破裂,他以双手护着颜脸,但隐约仍可见出他冷峻、英气、坚忍、悍强的轮廓。
他伤得不算重。
──至少,相比于张怀素,他算是伤得很轻的了。
他闷声道:“好,决战已过,胜负已定,你们请吧。”
那蔡奄忿然抗声道:“你们人多欺人少,不公平!”
“我们人多?欺人少?”铁手真有点啼笑皆非。“那你们到底想怎样?”
蔡摘索性耍赖:“金睛火眼爷,你答允过我爹咋了?怎么一直不说话、不开声、不出手、不帮忙哪!”
剩下的那名道人,灰色懵懂的怪眼一翻,哼哼唧唧了几声,像一壶水快烧开了,冒了点烟,但还仍没完全煮开来,壶盖子仍好好的,一动也不动。
那公子本来在树后。
好象树后有很多风景可看一样。
仿佛树下有个洞,里面有许多神仙、传奇、妖怪和佳话一般。
不过现在,那“公子”好像已经“不见了”,没声没息地离开了。
看样子,这两位蔡家少爷,还是请错了助拳──不过,光是张怀素,战斗力已十分惊人:
他负隅在先,居然还想先把无情干掉,光是这一点,已非泛泛。
铁手扶起无情后,发现他身上沾了些泥尘,用手替他一一掸掉。
他发现无情的肩膊,也微微颤抖着,尽管,他刚才看来,是多么的镇定悠闲。
其实无情也心里明白:刚才那一下“翻面不认人”的“救命绝招”,他也是第一次用,既不知可行不可行,也未知威力如何,情势其实十分凶险。现在既已把大敌打翻在地,已算喜出望外,十分侥幸了。
但他可没第二把暗器。
他自己也为自己捏一把汗。
也惊得汗湿重衣。
夜风一吹,也觉得有点微冷。
微冷的风。
咫尺天涯。
──他一定得活下去,所以一定得战胜,否则,怎可以再见到那小姑娘,怎可以有朝一夜再箫笛同谱?
他刚历生死关头,肩膊还有点微哆。
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