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开出现象学之维 邓晓芒 2000 汉字|12 英文 字 27天前

在总体上有两种,一种是为了时代,另一种是为了永恒”[26],“世界观可以争执,唯有科学才能决断,而它的决断带有永恒的烙印”[27]。胡塞尔把这两种哲学看得如此格格不入,他断言在世界观哲学和科学的哲学之间“不存在任何妥协”[28],因为“哲学是非人格性的,它的合作者不需要智慧,而是需要理论才华”,不需要“深邃”,只需要一种“简单的、完全清晰的、被阐明的秩序”,这将会“丰富永恒有效性的宝藏,这个宝藏必定会赐福于人类”[29]。然而,如果没有一种深邃的智慧,你怎么知道这种哲学会“赐福于人类”、而不是给人类带来灾难呢?何况如果哲学真的是“非人格性的”,它给人类带来任何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在胡塞尔看来,当他涉及到这种“实践问题”和“伦理责任”问题时他已经离开了“理论人”的“职业”立场,而下降到只具有第二性意义的实践哲学水平上去了,这并不能否认在严格科学的“职业”范围内必须维护哲学理论的纯粹性和科学性。但他的这种“职业”立场与他所强烈反对的实证科学(自然科学)立场其实并没有根本的区别,他甚至试图从实证科学手中抢夺“实证主义”(Positivismus)这个用语,认为自己的哲学才是“真正的实证主义”[30]。但这种实证主义(与所有的实证主义、实证科学一样)仍有自己不能到底之处,它最终也不能“实证地”证明,为什么理论哲学就必定要比实践哲学高,为什么实践哲学就没有“永恒性”而理论哲学则有。这其实只是一种立场的“选择”,如费希特所说的,你是什么人,就选择什么哲学。但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如“理论人”),这只有实践哲学才能说明[31]。后来海德格尔就超越了这种狭隘的理论(认识论)立场(或理论与实践的二分立场),而上升到了存在论的高度。

马克思的哲学当然应该属于胡塞尔所谓的“世界观哲学”,甚至还可能被划归自然主义的“人类学”。反过来,在马克思那里胡塞尔无疑也属于那些只知道“解释世界”而不去“改变世界”的哲学家。他们的分歧是原则性的。但当胡塞尔批判“实证科学”的“自然主义”所造成的“欧洲科学的危机”,而力图为哲学开辟更为广阔的天地,力图把一切美学的、宗教的、伦理的、政治的等等“人性的观念”都纳入到这种“严格科学”的哲学视野中来作统一的考察时,他与马克思对新哲学的设想是何等接近啊!例如胡塞尔说:“实证科学赠予我们以极为丰富的、得到科学‘说明’的各种事实,而这些事实却不能为我们提供帮助,因为它们原则上——连同整个科学——都带有一个谜的维度,对这些谜的解答将成为我们的终生问题。自然科学并没有在任何一点上为我们解开当下现实的谜,解开我们生活、活动、存在于其中的现实之谜。人们普遍地相信,自然科学的作用就在于解开这个谜,……这种看法已经表明自己是一种迷信。”[32]这与我们前引马克思关于自然科学与哲学相互“疏远”以及有“结合的意志”而无结合的“能力”的说法(见本文注释6)如出一辙。正是在对自然主义(包括对费尔巴哈的自然主义的“人类学”)的超越以及从劳动异化中对人的本质的“现象学还原”这种意义上,我认为马克思的哲学中包含有“人学现象学思想”。[33]但马克思认为,自然科学只有以感性的人或人的感性为自己直接的对象,才能解开人生的“现实之谜”,他说:“人是自然科学的直接的对象;因为直接的感性自然界,对人说来直接地就是人的感性(这是同一个说法),……但是自然界是关于人的科学的直接对象。人的第一个对象——人——就是自然界、感性;而那些特殊的人的感性的本质力量,正如它们只有在自然对象中才能得到客观的实现一样,只有在关于自然本质的科学中才能获得它们的自我认识。”[34]而人和自然的这种感性的统一只有通过扬弃私有财产的共产主义才能实现,“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本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本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35]

由这种眼光来看待通常的实证科学即自然科学,我们就可以获得一种更高的哲学维度。自然科学并不是自足的,它虽然为人的科学奠立了物质基础(如关于人类起源的人类学),但它所使用的那些基本概念(如“力”、“能”、“因果性”等等)都是从更广义的人的科学中取得的。[36]所以我们其实应该倒过来,不仅仅把人的科学看作自然科学的一部分,而且更要从根本上把自然科学看作人的科学中的一个部分、一个片面的分支,而人的科学也不再是如同自然科学那样静观的、纯理论的科学,而是包容了人的全面丰富的本质力量(包括感觉的、情感的、意志的、信念的、审美的、伦理的等等力量)因而成为了 “烧向外部世界的火焰”的实践哲学。这种眼光,在马克思那里是前后一贯的。

什么是艺术作品的本源

(一)

海德格尔在其著名的《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载《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版,第1—71页,下引此书只注页码)中,提出了一个既是美学的、在他看来根本上又是哲学的最深层次的问题,即什么是艺术作品的本源?然而,经过绕圈子的一场讨论,他在文末的“后记”中却承认这个问题是一个“艺术之谜”,“这里绝没有想要解开这个谜。我们的任务在于认识这个谜”(第63页);而在“附录”中也谈到:“艺术是什么的问题,是本文中没有给出答案的诸种问题之一。其中仿佛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而其实乃是对追问的指示”(第69页)。在这里,我试图通过将海德格尔的观点与马克思的观点作一个比较,来说明海德格尔为什么最终未能解开这个艺术之谜,并对海德格尔的一般美学的思路作出一个初步的分析和评价。

海德格尔在这篇文章中,开宗明义就说道:“本源一词在这里指的是,一件东西从何而来,通过什么它是其所是并且如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