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哲学史方法论十四讲 邓晓芒 2000 汉字|93 英文 字 27天前

是由于气的聚散,都是由于非实体主义的关系而导致的。

气的聚散就是气的一种关系,气凝聚起来,浓厚起来就成了万物,稀疏了、分散了就什么也不是了,所以这是一种关系。

中西早期哲学都体现为这种所谓“场有”哲学,气场,气充塞于天地之间,天地之问就是一个“场”。

但这个“场有”里没有“power”,没有能动性,没有动力。

那么到了赫拉克利特提出了“火”的哲学,就着手来解决动力问题。

火的动力在于它自身,气的动力可以说来自于它之外。

水的动力在于地势的高低,在它之外,水往低处流。

孔子见大水必观,为什么?因为山上的水流下来了,上游下大雨而下游就泛滥成灾。

这是由地势所造成的,并不是水的主动的力量。

孔子的道德观就是人要像大水一样。

大水有很多优良的品德,有仁、义、勇种种,但是所有这些东西并不是它自己的,是由地势所导致的,所以人的品德也不是他自己造成的而是由自然所形成的,天地所形成的,这与中国的伦理道德观是相符合的。

而赫拉克利特提出,动力源不应去外部寻找而应在事物的内部,这就是火的哲学。

火的哲学在希腊哲学里引起了一场巨大的变革,并形成了西方二千余年的哲学传统。

从精神实质上看,就是这样,西方二千多年的哲学就是火的哲学,赫拉克利特以后很多人都在借用这个“火”的比喻。

毕达哥拉斯提出中心火,宇宙的中心就是火,斯多葛派也接受了赫拉克利特的“宇宙大火”的观点。

宇宙轮回,每过几千年或者1800年,或者多少年,宇宙就烧毁一次,然后在灰烬上面又重新开始它的历程,柏拉图把他的最高的理念比作太阳。“洞喻”,人走出洞穴以后,最高的境界就是看到太阳,通过一系列的步骤,不能直接看太阳,先看万物,适应了光线以后再去看太阳在水中的倒影,再适应性了以后才能直接看太阳,而且只能看一瞬间,不然就会瞎了。

这是柏拉图的一个很著名的比喻,这个比喻一直被后人所援引。

像新柏拉图主义的普洛提诺提出的“太一”,“太一”就是光,就是比作太阳。

基督教的圣灵就是上帝之光,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圣灵之光。

这些都是用光的比喻,自然之光。

托马斯以及文艺复兴的那些学者们都崇尚自然之光,理性之光,理性被比喻为一种光,一种光明。

康德说每当科学家发现一条规律时,他心里就升起了一道光明。

我们在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的导言里面,两次看到这种比喻,当伽利略他们怎么之时,他们眼前就升起了一道光明。

黑格尔把法国革命比喻为一次“光辉的日出”,都是用这种比喻,一直贯穿到尼采。

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的太阳崇拜,他是拜火教徒。

到海德格尔,海德格尔也有一种光态语言,比如说“林中空地”,Lichtung,有人翻译为“澄明之境”,后来有的人说这个翻译不对,说它没有光照的意思,没有澄明这个意思。

但从字面上来说确实有这个意思,也许海德格尔不从这个角度来应用,但“林中空地”还是能够透进光来的地方。

海德格尔至少在前期对光是很重视的,对视觉是很重视的。

到了后期才更重视听觉、声音。

但早期更重视光。

这个是西方哲学最平凡的哲学符号、哲学比喻。

所以说西方哲学大体上就是火的哲学,而中国哲学应该说是一种气的哲学。

前面也讲到,中国哲学一直没有人把火当成万物之真正本原,一直到清末的方以智才开始提出,万物的本原是“阳气”,即火,“满空皆火”。

火是用来说明动力的,说明运动的,但他还是把它归结为一种气,阳气。

所以总的来说,中国哲学还是一种气的哲学。

那么差异何在?我们只是描述了一些表面上的不同,但从实质上来说,赫拉克利特的火的提出,它的意义就在于,它不再是那种无定形的东西,这是中国古代哲学没有超越的地方。

但赫拉克利特的火的提出已经超越了元定形,不再是不定形的,而且是自我定形的,有能动性,有自己的形态。

就因为这一点,它是支配万物、给万物定形的。

既然如此,所以赫拉克利特很自然的就引出了火的能动性本身有本身的尺度,那就是logos,赫拉克利特第一个把logos引入了哲学。

logos其本义是“说话”,表述,说话。

赫拉克利特把它上升为一个哲学概念,甚至上升为一个神学概念。

logos是神,神的话语,是那个一般的话语。

我们每天所说的话都不是真正的logos,你要学会像logos那样说话,就是要使你的话语成为“一”,就是要前后一致,你说的话要前后贯通成为一。

所以赫拉克利特非常崇尚理性思维,就是说的话能前后贯通。

当然,他主要是用logos这个概念来规定火的尺度,火的燃烧有其固有的分寸。

logos是火的自我定形的一种分寸,一种规定性,它使火成为了可规定的,同时又不可规定的。

对它自己而言,是可以自我规定的;但于外界的影响来说,是不由外界所规定,是不可规定的,自己变化的。

所以从这里,他提出了存在与非存在的关系,火既是存在又是非存在,这都是从火的哲学里提出的问题。

从赫拉克利特提出这个存在与非存在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出里面贯穿着一种能动性以及能动性的尺度。

所以西方的存在的问题、实体的问题最早是从logos里面引出来的,logos在哲学上提出来代表一种关系,如果早期所理解的一种实体就是“本原”,那么logos就是一种关系。

火如果没有logos怎么能够成为本原?当然赫拉克利特还没有提出实体这个概念,他用的是本原这个概念。

可以说是实体的前身,但已经是与logos的关系概念不可分的了。

那么logos又是怎么一种关系?它本来是一种话语关系,但赫拉克利特并没有明确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出于一种哲学本能,他认为只有把这种说话关系提升上来才能涵盖万事万物,因为万事万物都可以说,人所能把握的就是这个“说”本身。

所以用logos来表达万物的分寸,这是人唯一可能的选择。

但后人就把这种语言关系加以重视和认真看待,比如说亚里士多德就是从logos的关系里面推导出实体的,推导出作为有的有,作为是的是,或者作为存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