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63】(1 / 1)

娇养太子妃 小舟遥遥 382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063章 【63】

  【63】

  阿什兰一时哽住了。

  这男人是什么冷血的怪物。

  再看那倒在她怀中几?乎哭到抽噎的小美人儿, 阿什兰心底涌起?烦躁的同时,也生出一丝不忍:“哭什么哭,为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哭的?与其和这种负心汉过?一辈子, 倒不如死了, 还落个干净!”

  明婳这会儿已经够难过?了, 被这刺客这般一凶,霎时更难过?了。

  “可、可是我不想死啊!”

  她泪眼朦胧,抽抽噎噎道:“我家里还有爹爹、阿娘, 还有哥哥、姐姐、祖父祖母……除了他裴子玉,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亲人……”

  她越说越难过?, 回过?头看向阿什兰, 小脸惨白, 楚楚可怜:“女侠,求你?放过?我吧, 我今年才十?六, 我还没?活够呢……是我识人不明,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我知?道错了!我发誓, 我以后再也不会对这样的男人动?心了……求求你?,冤有头债有主, 我真的是无辜的, 我长这么大, 真的从没?做过?一件坏事, 没?害过?一个人, 我连路边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

  阿什兰:“.......”

  当了这些年的杀手, 不是没?见过?人求饶,但?像这般姝丽动?人的美人儿, 的确叫她生出一丝不忍毁坏的恻隐之心。

  不过?也就一瞬,她冷下脸:“你?乃陇西谢氏女,死在我手下也不算冤。”

  明婳此刻已是极度惊恐的状态,一时也不解她这话的意思。

  这期间,席上的婢子已给位置靠前?的几?位官员满上酒水。

  裴琏似是嫌她手脚慢,沉眸扫过?场上其余诸人:“你?们自行斟酒。”

  在场众人也不敢违逆,哆哆嗦嗦地走回各自的席位,提壶斟酒。

  “殿下怎能如此!”

  屋内陡然响起?一道不同的声音,场上众人惊愕不已,齐齐循声看去。

  便见坐在后排的魏明舟紧紧攥着手中酒杯,年轻儿郎一张黧黑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明明是惧怕的,但?还是愤怒地看向上座的太子:“太子妃乃是您的结发妻子,虽说嫁给您尚且不足一年,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您怎能就这般轻易地舍弃她的性命?此举未免太过?无情!”

  裴琏执杯的长指拢紧,轻眯的凤眸间似有冷戾浮沉,“孤无情?”

  “殿下…殿下息怒!臣这外甥年少气盛,口无遮拦,还请殿下莫要与此等蒙昧小儿计较!”

  侯勇忙不迭跪地叩首,又黑着一张脸,扭头重重呵斥魏明舟:“你?这无知?竖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殿下面前?大放厥词,还不速速跪下认罪!”

  魏明舟分明看到了舅父愤怒目光中夹杂的深切担忧,他也知?道席上这么多官员命妇,轮不到他这个无品无级的纨绔说话。

  可是太子妃就这样被刺客劫持了,命悬一线——

  她的夫君要大义而舍弃她,在场也无一人为她发声。

  撇开那份年少慕艾的情愫,她也曾帮过?他。

  那日在长安西市,他亦是这般,明明周围那么多的看客,却是孤掌难鸣,无一人为他叫一声不平。

  不该是这样的。

  她这样好?的小娘子,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何其无辜!

  魏明舟看向那被长剑逼到小脸煞白的小娘子,心下愈发坚定,他上前?一步,朝阿什兰道:“我乃大渊靖远侯之子,你?若定要拉个垫背的,我愿以命换命,求你?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放过?太子妃,以我为质吧。”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惊愕变色。

  有识得魏明舟身份的,不禁纳闷,侯总兵的外甥与这太子妃是何交情,竟愿以命换命?

  侯勇夫妇也都?愕然不已,面面相觑,难以理解。

  裴琏面色骤沉,视线扫过?魏明舟那张慷慨赴死的脸,再落向一旁的明婳。

  她显然也惊住了,那双噙着泪光的乌眸直直看向魏明舟。

  一时间,那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就好?似话本里被狠心王母生生拆散的有情人。

  有情人?

  裴琏心底发出一声冷嗤,狭眸间涌动?的冷意也凝成?一股杀气。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多事之徒,早该活宰了才是。

  也不等他开口,阿什兰拧眉拒绝:“区区侯爵之子,你?的命哪有当朝太子妃值钱?何况她出自谢氏,乃肃王爱女。”

  若是肃王知道他的爱女就这样惨死异乡,哪怕面上不表露,心底定然是有怨气的。

  一旦皇室与谢氏生出嫌隙……

  阿什兰似是想到他日君臣破裂的场面,眉眼间也染上一丝癫狂的快意。

  再看裴琏,只觉这狗太子实在是愚不可及,区区河北道一处的贪腐,与谢家姻亲相比,孰轻孰重,竟连这也分不清。

  “侯总兵,你?这外甥发了癔症,未免他再胡言乱语,贻笑大方,孤且帮他冷静一下。”

  话落,裴琏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身侧的暗卫立刻会意,大步走向魏明舟。

  魏明舟霎时变了脸色:“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殿下,殿下岂可这般刚愎自用?,无情无义,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暗卫抓着他一个手刀,人登时便晕了过?去。

  “六郎!”侯夫人担忧惊呼。

  “魏郎君!”

  明婳也失声惊呼,从她的角度看去,魏明舟好?似被那暗卫拧断了脖子。

  她双颊惨白,难以置信地看向裴琏:“你?冷血无情也就罢了,魏郎君不过?好?心执言,你?为何这般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裴琏闻言,面色愈沉,看向她的眸光也愈发幽沉。

  明婳也不管他高不高兴了,她都?要死了,哪还管这么多,她只偏过?脸,低低求着身后的阿什兰:“我父亲是肃王,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以我谢氏满门?荣耀发誓,我定会拼尽全力?留你?一条命,求你?别杀我……咱们就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我不死,你?也不死,大家都?好?好?活着不好?么……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说到最后,明婳的情绪已濒临崩溃,泪水也从颊边滚滚淌落,“爹爹,阿娘……”

  她真的不想死啊。

  “回家,我想回家……”她哑声呜咽,嗓音因死亡的恐惧而颤抖。

  阿什兰眸光轻闪两?下,仿佛回到第一次杀生时。

  那日,师父逼着她杀了亲手养大的小羊羔。

  小羊那样小,死之前?还蹭在她裤腿咩咩叫,她捂着它的眼睛,拿匕首捅进它的腹腔。

  鲜血浸满了她的手掌,温温热热的,仿佛流也流不尽……

  “你?不必哭。”

  阿什兰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美人,道:“我会捂着你?的眼睛再杀。”

  “我的剑术很快,一下便能抹断你?的脖子,不疼的。”

  这温声细语的安慰,却叫明婳哭得更凶了。

  剑术快不快另说,她今日就不能不死么。

  就在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时,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再度响起?:“诸位随孤举杯,恭送太子妃。”

  明婳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便见裴琏从容执杯,席上一干人等也都?朝她举杯,口中齐喊:“太子妃忠烈,臣等恭送太子妃。”

  说罢,仰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明婳喉中发苦,只觉这一幕实在荒谬可笑,一时连哭都?哭不出了。

  她没?出声,身后的阿什兰却是嗤了一声:“瞧瞧,你?当真嫁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郎君。”

  明婳一颗心已被潮水般的冰冷悔恨给占领,再听阿什兰这声嘲讽,只扯了下嘴角:“是啊,我真是蠢。”

  阿什兰:“闭眼吧,我给你?个痛快。”

  明婳:“能再给一会儿么,我想交代两?句遗言。”

  若换平时,阿什兰自不会给人质这么多废话。

  只再过?一会儿这个哭哭啼啼的小美人儿就要和她一起?上黄泉了,倒也不差这两?句遗言。

  阿什兰:“两?句。”

  明婳:“多谢。”

  她说着,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悲恸与哭声,故作冷静地看向不远处的玄袍男人:“裴子玉,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裴琏拧着眉,明显不耐听她再说。

  大抵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或是念及她将死,他沉沉吐了口气,肃容道:“交代遗言可以,只不许逾矩。”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用?规矩来压她?

  明婳才将压下的泪意又要涌上,只得死死掐紧了掌心,才克制着没?再落下。

  长长吸了口气,她抬起?一双红肿泪眸,哑声道:“第一件事,待我死后,不要入皇陵。”

  “你?把我一把火烧了也好?,做成?干尸也好?,总归我要回北庭,回我家去。”

  望着惶惶烛光之下,那张惨白却又满是倔强的小脸,裴琏胸口忽的一阵说不出的窒闷。

  明明不该有的。

  他明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长指拢了拢,他掀眸看她:“谢氏,别忘了你?是太子妃,此事孤无法应你?。”

  明婳面色一僵,余下的话也卡在喉间。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凉薄到连她的遗言都?不肯允诺。

  明明昨夜还在耳鬓厮磨,今日的他却狠心薄幸至此!

  难怪世人常言,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裴子玉,当真是个堪称完美的皇室储君啊。

  “不是还有第二件事?”

  阿什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快说。”

  明婳垂了垂长睫,勉力?牵着嘴角:“连送我回家,他都?不肯允诺,何况第二件事。”

  “罢了,此生算我倒霉,嫁了这样一个人。若有来生,我定……我定……”

  定擦亮眼睛选个好?郎君吗?

  算了吧。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姐姐说得对,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若有来世,她哪也不去,谁也不嫁,就待在爹爹阿娘身边,一辈子做他们的女儿。

  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虚的,唯有骨肉至亲,方才值得她付出真心。

  “阿什兰娘子,你?动?手吧。”

  她哭累了,也不想再看到裴琏这张脸了。

  阿什兰也看出她的心死,道:“好?。”

  尾音未落,席上骤然响起?惊呼:“侯总兵!”

  众人惊恐万状,只见方才还好?好?坐着的侯勇竟伏倒在地,浑身抽搐,口中连连呕出鲜血。

  阿什兰见状,也陡然变了脸色。

  “此毒名曰噬心,饮此毒者?,犹如万蚁噬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琏提剑上前?,行至侯勇身侧,一脚踩上他的背,一手提剑抵着他的喉咙,“速速叫你?的人放了太子妃,不然休怪孤抓了你?九族,挨个喂下此毒。”

  饶是侯勇久经沙场,也熬不住这毒药噬心之痛,一时面如金纸,呕着血道:“微臣…微臣不知?殿下是何意?”

  裴琏冷笑:“再装下去,你?这毒也无法解了。”

  他瞥了眼开始那个战战兢兢斟酒的婢女。

  那婢女一改瑟缩姿态,利落上前?,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主子,解药。”

  裴琏没?接,只看向侯勇:“放人,孤给你?解药。”

  稍顿,又瞥了眼那被阿什兰牢牢勒住的明婳,心口沉了沉,到底加了码:“她平安无虞,孤可许你?恩典,论罪伏法,赦你?妻儿老小。”

  这近在咫尺的解药,以及赦免妻儿的恩典,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侯勇已知?事情败露,再无转圜狡辩的余地,又吐了一口血,他满脸虚汗地看向阿什兰:“放…放人!”

  阿什兰此刻也已明白方才一切不过?是裴琏的拖延之计,一张脸霎时阴沉下来。

  那柄剑却仍旧紧紧贴着明婳的脖颈,不松反而愈紧,冷然看向侯勇:“你?如今已成?废子,我又凭何听你?的?”

  说着,也不等侯勇开口,她倏地从袖中甩出一枚飞镖。

  侯勇本就痛得躺在地上不得动?弹,飞镖射来,竟连躲都?来不及,便被刺穿了脑门?,一命呜呼。

  “啊——”

  “老爷!”

  席上霎时又是一片惊慌混乱。

  明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傻了,还不等她回过?神,又听阿什兰笑道:“狗太子,你?演得不错,却唯独漏算了,侯勇并非我主。”

  “至于现下,你?还是想想这小美人儿死后,你?该如何与肃王的百万雄师交代吧!”

  当那抹属于女子的柔软手掌捂住眼睛,明婳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冻住一般。

  恍惚间,耳畔接连传来两?声惊呼——

  “明婳!”

  “主子小心!”

  身后之人好?似猛地抬了下手,又好?似响起?两?道“咻咻”的利器破风声。

  明婳看不真切,却感到脖子上一阵尖锐的刺痛。

  是死了吗。

  有大片大片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脖颈、后背,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甚至连眼前?的昏暗都?变成?浓稠的血色。

  死亡,好?像没?她想象的那么痛苦?

  这念头冒出的刹那,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牢牢抓住她的胳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骤然明亮,她便被拽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

  阿什兰手中仍握着剑,脖间却是一个刺穿的血洞。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那个血洞里涌出,她双眼直勾勾盯着明婳的方向。

  具体而言,是明婳身后的人。

  明婳怔怔地扭过?脖子,当看到身后那张熟悉的面孔,混沌的大脑好?似劈下一道惊雷。

  她一个激灵,几?乎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胸膛:“你?走开!”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竟然一下就把男人推开了。

  甚至还推到他往后踉跄了两?步。

  她的力?气,这么大了吗?

  明婳脑袋发懵,低头看向双手。

  一只手纤细柔软,白白净净,另一只手掌,却赫然沾满了殷红鲜血。

  血…血……

  怎么会有血呢。

  “主子!”

  “殿下!”

  明婳陡然抬眼,便见灯火辉煌里,那一袭玄袍的年轻男人,似是淡淡朝她这边看了眼,而后玉山倾崩般,直直朝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