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过啊!自半个月前在客满楼中亲眼张昭和长宁伯谈笑风生,余冠三人就停止在青龙镇中散播张昭勾结锦衣卫的传言。无他,惹不起啊!
如今这事却被寿宁侯府的管事说出来。他们如何不心惊?
就在三人迟疑时,董原却是神情兴奋。他早就看张昭不爽啊!张昭坑了董家两千两白银,现在他父亲交出族长的位置,交出股份,日子很难过。
张管事扫几人一眼,淡淡的一笑,拍拍手。两个美人儿笑吟吟的附耳说话,将刘、王二人引着往小楼侧而去。而两个壮汉却是将董原要挟住,就按在花厅外的暖阁中,噼里啪啦的一顿板子打的董原哭爹叫娘。
“啊,啊,不要。不要打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侯府怎么和土匪一样?”
暖和、精美的花厅中,余冠听着厅外董原杀猪般的嚎叫声,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抖着。
张管事微微一笑,喝一口酒,说道:“余小友,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你想吃敬酒,还是吃罚酒?”
余冠嘴角抽搐,心里叹一口气,问道:“在下可以问一句吗?贵府为何要找张昭的麻烦?他似乎没有得罪过你们。”
张管事也不隐瞒,傲然的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锅头的生意日进斗金。别人顾虑长宁伯府,我们寿宁侯府却是不怕。张昭若为生员,动静未免太大。正好将他治罪,将这生意拿过来。余小友,这个生员名额空出来,我可以做主给你。”
余冠轻轻的抿嘴。他懂张管事的意思。明日,他出面在大宗师面前告状:张昭品行不佳,行事卑劣,理当剥夺功名。然后,张昭自然会被苦主告、治罪。寿宁侯府才去掠夺二锅头这门生意。
他其实不信张管事的承诺。生员名额还可以转送?但是他的心脏依旧忍不住跳动起来。生员啊!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求族叔去运作一下,未必没有机会让大宗师把他补上去。
张管事威逼利诱,见余冠意动,再拍拍手。
“余小友,你好好想想。明日清晨给我一个回复。老夫先走了。”
“张管事…”余冠正要喊住他,被美人笑吟吟的缠住他,“余相公要去哪里。”
反正,他和张昭也有旧怨不是?
第六十二章 生员(二)-巨浪袭来
初冬之际,树梢的树叶落尽。张昭在清晨金红的朝阳中,和婉儿道别,翻身上马,带着长随张泰平去京中。
从安定门进城到教忠坊李教谕府中。此时,李教谕还未起床。天气寒冷,外加昨日宴饮,且近日府学没什么事务,李教谕今日晚起不难理解。
张昭在老仆的招待下,在客厅中喝茶。
老仆恭喜张昭中生员后,笑呵呵的道:“老爷叮嘱我问张相公一声,日后就读,是选府学还是选县学。”
秀才的雅称是“相公”。国朝的大学士亦可称“相公”。当然,通称是阁老。之前,长宁伯身边的侍卫称呼张昭为“张相公”,那是尊称。如今则是实实在在的称呼。
张昭端着茶杯,不假思索的道:“我当然选府学。我还想在先生门下求教。”
老仆便笑起来。张昭这个表态让他非常喜欢。
闲话几句,就见脚步虚浮的李幽在仆人的陪同下晃悠着进来。身材短小的他此刻的形象有些滑稽。
张昭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并未打趣他。
李幽自己也笑起来,坐下来喝茶,谢过李府的老仆,再道:“不想子尚来的如此之早!昨夜采风人数过多,致使起来的迟了。”言语间洋洋自得。
张昭好笑,没理会李幽的吹嘘,李子远自称爱酒好色,这是本性毕露啊。“子远兄,略休息我们就去府学吧!我虽然是最后一名,也没必要最后一个去。”
李幽嘿嘿笑道:“现在就走吧!”
此时,两人的心情都比较放松。生员的生涯,已经向两人展露。今天是第一步。
…
…
北直隶提学衙门并不设在京师中。何提学借住在顺天府府学中。十月十四日上午,弘治十三年录取的顺天府七十二名生员纷纷前来府学中拜见何提学。
众所周知,明朝的官场伦理是要讲座师、门生的。秀才是科举小三关的最后一关,小座师没有会试中的座师重要,但礼节一样还是要的。
府学的明伦堂中,何大宗师居中而坐。已经到来的士子相互攀谈。张昭和李幽两人一起到来,先向何大宗师行礼,再选了府学就读,拿到府学给印结,相当于入学的录取通知书。当然,他们两的成绩没什么可说的,都是附生。
两人混在人群中随意的交谈,这本就是交际的场合。张昭略显沉默,他不是擅长交际的性格。李幽则是如鱼得水。大半的生员他都认识。等到所有生员都到齐后,换澜衫,戴花。正所谓:簪花多在少年头。然后,出去夸街游行。
数名衙役在前鸣锣开道。众人刚出府学大门,就见余冠、刘、王二同学三人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来拦住队伍,三人跪着,口中高呼道:“学生要举报,宛平士子张昭勾结锦衣卫,夺人家产!”
“如此得德行,怎么配得上青衿?”
“学生等肯请大宗师彻查此事!若属实,请剥夺张昭的功名。若无,学生等愿任大宗师处置。”
京城两百万人口,虽然只是顺天府的院试游街,比不得去年的殿试,也比不得前年的北直隶乡试,但是一府之中的士林精华游街,亦有人围观。
这时,人群中顿时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因为余冠的“爆料”太过于惊悚啊!
读书人和锦衣卫完全是两个物种,这怎么牵扯到一起?而且是勾结起来谋夺家产!听着就令人印象大坏,义愤填膺。
北直隶提学何愈脑门子一阵疼,又是状告张昭的,还有完没完?想一想,吩咐道:“来人,先将这三人和张昭带到府学中。待我主持完簪花宴再说!”
私人的事情,不要影响公务。
何提学下令后,有衙役将余冠三人带走。三人也没再闹,本就是针对张昭的。张昭本来站在游街队伍的最后一名,这时也被小吏请走,“张相公,这边请。”
张昭脸沉如水,穿着刚刚换上的天蓝色直裰,跟在衙役、小吏身后一言不发,重新回到府学中。
他正在享受着成为生员的喜悦、荣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当头一棒砸下来!
张昭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中。心中充满着怒火和愤慨!这时,他要还没反应过来那就真是智商堪忧:他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因为,以余冠几人的背景,敢这样当众告发他?这是要断绝他的前途,不死不休!他现在摆在明面上的“实力”有两张牌:锦衣卫、长宁伯。
这根本不是余冠几人能惹得起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