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听她问起陪嫁丫头,江妈妈便娓娓道来,“……按昌宁的惯例,大小姐至少也得有四个陪嫁大丫头。春草是必去的,春荣也是夫人吩咐要跟去的,剩下两个,秋蕙年纪太小,柳红又生得太妖娆,剩下紫兰和双珠,她们娘老子和姐妹也都是跟丰姨娘有瓜葛的……老奴左思右想,觉着秋蕙虽小,倒是个胆大心细的,又是苏成的女儿,必是偏着大小姐的;还有双玉的妹妹双珠,样貌不算出挑,素日里却也稳重……所以就回了夫人,夫人倒也没有异议。”
陪嫁的人选,苏玉妍早就暗地里观察试探过了,此番听江妈妈一说,正合她的心意,当下便笑道,“让妈妈费心了。”
江妈妈就上前一步,俯下身在苏玉妍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一语未了,苏玉妍已羞得满面飞红,接着便含笑点头。
江妈妈见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便退了出去。
春草好奇,便上前笑问江妈妈方才说了何事。
苏玉妍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斥道,“你一个大姑娘家打听这么多做什么,等你将来出嫁的时候,妈妈自然也会跟你说的。”
春草在帮忙收拾箱笼的时候曾见过压箱底的那一对青瓷蜜桃,因为新鲜,她无意中就多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引起周围一片笑声,无它,因为这蜜桃里头,雕的是一对正在合欢的赤身小人。此时苏玉妍这么一说,她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一对小人来,当下羞得脸色绛紫,飞也似地奔出门去了。
苏玉妍微翘的唇线慢慢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江妈妈跟她说的,的确与压箱底的那一对合欢赤身小人有关。这个问题,也是苏玉妍自穿越以来面对的最为尴尬又最为无奈的难题。跟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做那种事,她不敢想象,而且,也做不出来。
这时候,她只有一个愿望,虽然这个愿望类似一种诅咒,可她还是盼望老天能帮她实现——沈珂你快生病吧!
可是,沈珂却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沈珂,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需要靠冲喜来待续生命的病秧子。
不管苏玉妍怎样的忐忑不安,到静园来道喜的人却仍是络绎不绝。除了宋清霜姐妹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宋清泽与宋清泓兄弟及武贤伯宋绍谦父子,都似乎对她这次不幸成为沈珂的冲喜对象而深感惋惜,特别是身为外祖父的宋绍谦,临走还语重心长地在跟她说了一句话,“……你只管安心嫁过去,若是他……真没了,我就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这句话让苏玉妍不自觉地打个了寒颤。沈珂跟武贤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就那么盼着沈珂死?之后又为自己替沈珂抱不平的想法感到奇怪,他死他的,关自己什么事?哦,不对,他若死了,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寡妇”了。
所以,临嫁的前夜,她睡得极是不安,难得地失眠了。
午夜,一轮银钩悬在她的窗前,透着冷冷的凉意,刺得她双眼生痛。
不自觉地,泪水无声地滑落,浸透了里衣前襟——我所期待的爱情,我所憧憬的婚姻,你终于华丽丽地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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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死生(下)
苏玉妍就这样辗转反侧,临近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穿着白色的婚纱,身边有个穿着新郎礼服的年轻男人挽住她的右臂,男人的面孔似曾相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想要挣脱他强有力的掣肘,拼尽全力却还是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惶然与迷茫如奔腾而至的巨浪袭进她的脑海,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忍不住失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恍惚中,有人在用力摇动的她的胳膊,还伴着尖锐的叫声,“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她睁开沉重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春草惊慌失措的脸。
见她醒来,春草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大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夫人她……”
苏玉妍“刷”地一下坐直身子,扯得右腿生痛,“夫人她怎么了?”
春草揩了一把泪水,哽咽着说,“夫人她……自缢了。”
“胡说!”苏玉妍只觉心头一跳,随即声色俱厉地斥道。
春草的泣声顿时戛然而止,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这时,江妈妈步履匆匆地奔进屋来,见苏玉妍怔怔坐在床上,未曾开言已是泪流满面。
苏玉妍只觉心口堵得紧,连呼吸也困难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问道,“妈妈,我娘到底怎么了?”
江妈妈咬着下唇拼命抑制内心的悲伤,泪水却还是刷刷直往下落,“昨晚春华给夫人送药,发现房门竟反锁了,叫了几声里头也不应,春华慌了,忙叫了老爷过来把门撞开,才发现夫人她已经……已经自缢身亡了……”一语未了,已是泣不成声。
苏玉妍又深深吸了口气,眸光在里屋梳妆台上那大红的喜服上停留片刻,复又回到江妈妈脸上,语气里透着强烈的不可置信,“……不会的,我今天就要出阁了,我娘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自缢身亡?”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西厢房里传来丰姨娘悲怆的哭声,接着又听见有沉重的脚步声往东面正房而来,苏玉妍扭头看去,就见苏慎匆匆入内,苏玉修紧跟其后,两人脸上都是泪痕斑斑,她顿觉心脏像被什么揪成一团似的,有一种钻心的痛。
苏慎大步上前,半蹲在苏玉妍床前,哑声说道,“妍儿,还请节哀……”
“不可能,不可能!”苏慎还未说完,苏玉妍就已大声嚷道,“我娘昨夜都好好的,说要亲手为我梳今年昌宁最流行的发式,怎么突然就……我不信,我不信……呜呜……”她嘴里嚷着,已是泪如泉涌。
苏慎回头,冲江妈妈和春草道,“你们先去布置灵堂,我稍后再过来。”待她们出门去了,他才伸手搂住女儿颤抖的肩膀,低声在耳边说道,“定远侯府那边,我已经差人过去送信了,让弘一法师另行挑选适合沈珂的新娘。”
苏玉妍怔怔抬起头来,满眼泪水,“娘亲她,怎么会……这样?”
苏慎眼圈一红,哽咽道,“你娘她留了书信给你。”说罢从袖里取出一封信来。
苏玉妍接过,缓缓展开。
玉妍吾儿,见字如面。为娘亏欠了吾儿十余载,未曾尽得为母之道,此生别无它愿,只盼吾儿能觅得良人白头偕老,为娘左思右想,终觉沈珂并非吾儿命中良人,所以才出此下策。此番为娘以垂死之身换得吾儿自由,一则免去冲喜之事;二则也可以母孝为名避过此次宫中选妃,也算死得其所了。吾儿不必悲伤,伺机离开宋家另立门户更为妥当,切记,切记!
寥寥数语,却让苏玉妍深深领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