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全那蹲在床前地上捡着碗片的那低头耸肩、令人生怜的背影,这让她的心里禁不住动了一下,渐渐产生了点什么、、、、、、;
——自从她一过门,为了她的生活,也是放心不下她,病弱的二全娘数度让二全把自己背了来照看她。她见婆婆自己就是那么个难以支撑的赖身子,却还要来给她洗手擦脸,给她梳头,还要伺候她吃饭,这让她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婆婆过来陪伴她的那些个晚上,跟她还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起初,她也就只是听着而已。听着听着便不免上心起来——她开始了解了婆婆的不幸与苦难,并抱以由衷的同情与难过;她也了解了二全与辫子的兄妹情深,由不得心生感动、、、、、、
有那么一次,当婆婆见她鬓边有一绺乱发,便忍不住抬手去给她抿在了耳后去——这一小小的举动,让她情不自禁地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起来,不自觉地就想把自己往婆婆的怀里去靠近——
她自己尽管也有母亲,可母亲把母爱都给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从小何曾享受过母爱的温暖与幸福!她不曾记得自己能像小伙伴们那样——在夏夜乘凉的场院上,躺在母亲的怀里,去数那满天的繁星,去猜想哪颗星星会是自己,最后在母亲讲述着“从前”的故事当中,悠然地进入到童年的梦乡、、、、、、
由于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好,今天一早起来,丁素梅就觉得头昏脑胀,身上也感觉懒怠难受得慌。家去吃过早饭回来后,她本想睡上一觉,可躺在床上,老就是闭不住眼睛,心里如同堵着一把烂草似地糟乱不堪,无所适从、、、、、、
听得院门外的街上有孩子在玩耍,叽叽喳喳的,似乎还挺热闹的,丁素梅感觉实在也躺不住,心里也憋闷得厉害,索性就起了床来,想到外面看看去。
门外的街上,七八个男女孩子把一个男孩围在中间,大家正在玩着游戏;中间的男孩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开,手心冲上,其他的孩子都各将一个手指头去接触着他的手心。在他念叨完“红布绿布,香油蘸醋;有钱吃点,没钱走路,黄豆绿豆——啪”这套顺口溜、猛地一攥手时,孩子们都赶忙往回抽自己的手指——就看谁的反应快。那来不及抽回而被攥住手指的就算输,就要被罚刮鼻子一下;
孩子们开心的玩着,不时发出刺激地尖叫声、、、、、、
丁素梅轻轻敞开院门走出来。
孩子们玩的这游戏,丁素梅小的时候也经常会跟小伙伴们玩,自然是熟悉得很。她不无兴趣地朝孩子们凑了过去,去看他们玩。
看着看着,孩子们的快乐显然也就感染了他;
当看到有一个女孩子在被连刮了两次鼻子后,由于心里紧张,不等中间的男孩子念叨完那套顺口溜,便急于想抽回自己的手指——引得大伙发笑时,她也由不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孩子们兴味盎然地玩着。那个连连被罚刮鼻子的女孩在又一次输了之后,看样子是为了逃避刮鼻子,连喊着“不玩了”,转身就跑。别的孩子也就一哄而起,一齐喊叫着“羞了羞了”,追赶着那个女孩跑走了。
看着孩子们顺着胡同跑走,丁素梅怅然若失地呆站了一会,这才转了身想走回家去。
当她无意间朝胡同的另一端一瞥时,见自己的二姐丁素琴正朝她这儿走来——已是身怀有孕两三个月的素琴,看上去,面目上更见憔悴了。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她赶忙笑着朝二姐迎上去。
二姐也加快脚步走过来。
丁素梅招呼道:
“二姐!您来了?”
二姐笑着答言道:
“嗯。多少日子没见了,就想来看看你。看你现在,这比上次我来时眼见得好多了。”
丁素梅笑着点点头、、、、、、
姐妹俩亲热地进了家,院门被掩了上来。
那门上,“钟鼓乐之,琴瑟友之”的喜联和“大有庆也”的横联,眼下红纸虽已褪色见白,但字迹尚是清晰可见。
姐妹俩进了堂屋,还没等坐稳身,丁素梅就关切地问道:
“二姐,上次你来时说的那事,回去后找人算过了没有?”
二姐勉强点点头,没有言语,眼圈倒先红了起来。
丁素梅见状,直觉到什么,嘴动了动,一时没再问话,只是怜悯的目光看着二姐。
过了会,二姐把自己的情绪按捺了一下,这才做一说明,开口道:
“上次从这里回去,我听人说公鸡岭那边有个先生算得很准,我就去了一趟、、、、、、”
“那先生怎麽说?”丁素梅急切地追问道。
二姐语气悲哀地:
“人家说、、、、、、人家说我是犯了九女星、、、、、、”
丁素梅一下子不解地:
“啥意思?”
“就是说、、、、、、我得连着生下九个闺女之后才能生下儿子。现在我身上怀的这胎,恐怕还是、、、、、、”
话语未尽,二姐的眼里已是泪光莹莹。
丁素梅先是眼神意外地直愣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
“这、、、、、、这事我姐夫知道了吗?”
二姐只是点点头,没言语。
“那、、、、、、他是个啥态度?”
二姐仍未说话,只是痛楚难耐地摇摇头,眼泪成串地掉落了下来、、、、、、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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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丁素梅二姐的婚姻是自由恋爱而成的。
当年的时候,二姐丁素琴与丈夫,那可都是各自村里文艺宣传队的活跃分子;二姐不光有一副好嗓子,人材也是招人注目。
而丈夫,那时也是个相貌不赖的精干小伙,表演的节目还曾在全公社汇演时得过一等奖。一时之间还成了当地的流行节目,大人小孩差不多都能来上两句——
“我叫小张,
今年二十一,
干起活落来,
就是个恹恹鸡”。
这样的两个人因为参加汇演而相识,进而相互吸引、恋爱,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当两人的关系最终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碍于当时社会上人们的思想解放的程度还不够,他们担心自己的自由恋爱会被别人说他们“疯张”,这不,事到临头时,他们便临时拉上了一个媒人。
可以说,他们两个的结合,在后来他们抛家舍业、开始躲避计划生育之前,尽管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可是用“情投意合”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生活,那是并不为过的。
即使在打算躲避计划生育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个人的心思也是一致的。
但是,随着生活境遇的一步步变化,以及生活压力的越来越大,二姐丈夫的脾性也开始随之发生了越来越大的变化;渐渐地,那个曾经对妻子体贴入微、呵护有加的“暖男”不见了影踪,而是变成了越来越容易动怒发火耍脾气的“咆哮哥”!
对此。通情达理的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