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和眼里,不觉间就是一热。脚下也不由地一迟疑。
之后,他这才耷拉着脑袋,朝父亲蹭步走过去。
到得丁老万跟前,丁贵宝抬眼一看父亲,复又赶忙低了眼帘,这才怯生生地喊道:
“爹、、、、、、”
面对眼前这如此神情的儿子,丁老万内心里虽是百般气恼,但儿子毕竟还是儿子,这让他悔恨交加之中,也不免心生疼怜。
所以,当无以名状的恼怒与气愤使他朝儿子丁贵宝扬起了巴掌时,那巴掌在空中抖索了半天,最后却在他“嘿”地一声哀叹下,一下子狠狠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而他那酸楚的老泪也遂即滴落了下来、、、、、、
丁贵宝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父亲的面前、、、、、、
过了一会,丁老万擦擦泪眼,叹了口气,这才把一个小包裹往儿子怀里一塞。
丁贵宝一愣,有点不明白似的抬眼一看父亲。
丁老万解释地:
“这是你媳妇让我捎给你的替换衣服、、、、、、还嘱咐我给你找个地方好好洗一洗,给你理个头发、、、、、、你、你这混帐的东西啊!你说你、、、、、、”
丁老万一时气极语塞,说不下去了,只剩了连连摇头落泪。
丁贵宝由不得心里一动、、、、、、
贵宝娘站在村头上望眼欲穿。
丁老万父子出现在远处,朝村里走来;
丁老万倒背手拿着烟袋,板着面孔走在前面。丁贵宝搭拉着脸随后。
此时的丁贵宝,洗过澡理了发,跟刚出拘留所大门时的形象已是大为改观。
一当看到了丁老万父子走来,贵宝娘脚步跌撞地便迎接了上去,未到近前已是扑簌簌落泪起来。
一到跟前,贵宝娘一把扑上丁贵宝,又泣又问,万般心疼地端详、抚摸。而那丁老万,则是旁若无人一般,只管脚下不停地一直走去。
贵宝娘:
“哎呀娘的宝儿啊,你可把娘惦记死了!让娘好好看看、、、、、、宝啊,你可是去受了苦了,看你这瘦的、、、、、、宝啊,告诉娘,在里边他们怎么对你的呀?打你了吗?你这些日子、、、、、、”
丁贵宝并不回应母亲,脚下没停了走。只是不耐烦地一甩开母亲拉着他的手 ,说了一句:
“少烦我!”
贵宝娘一怔,随即赶忙又跟上丁贵宝的脚步,嘴里说道:
“好好,娘不烦你,不烦你、、、、、、宝啊,看看跟娘家去吃饭吧。啊?娘特意为你杀了只鸡炖上了,让你好好补一补。你看你现在、、、、、、”
丁贵宝头也不回地道:
“少啰啰两句行不行?我不吃!”
“哎呀娘的宝啊!你、你可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赌气啊!你这是上肝火呢!你、你这会回到家,你媳妇能给你做啥好吃的?指不定她压根就没打谱做你的饭呢!你还是、、、、、、”
“闭嘴吧你!跟你说:往后我的闲事你就少管。少给我添乱!”
“宝儿,你、、、、、、”
丁贵宝“哼”地一声,拂袖而去、、、、、、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恼人的刺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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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恼人的刺激(1)
丁贵宝家。
当院里,饭桌已安排好。桌上摆着碗筷、煎饼笸箩和两盘菜;一盘咸菜,一盘韭菜炒鸡蛋——炒鸡蛋暂时还用碗扣着,以防凉了。
姚玲坐在桌前等着丁贵宝回来。
前文早已说过,姚玲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固然,丁贵宝这次被抓的事情,连县里都广播了,她自然也会跟着觉得脸面无光。并且,她对丁贵宝心有气恨也是正常的。
但姚玲也想到:事情都有两方面;从丁贵宝那边讲,经过这次事情,如果能受到点教训,能因此有点变化那是再好不过了。
尽管婆婆老是冤枉姚玲,说她对丈夫没安好心,可姚玲现在真实的想法是:自己毕竟是已经跟了丁贵宝,无论如何,即使为自身着想,自己也没有不希望丁贵宝往好里转变的道理。只是之前丁贵宝那桀骜不驯的样子,丝毫不听人言,自己实在是不敢指望。这如今,丁贵宝出了这事,但愿从此能有所改变才好。
因此,姚玲觉得,既然希望丁贵宝能有所改变,作为她来说,这眼下对待丁贵宝的态度,不应该是跟丁贵宝赌气不理,闹别扭,而是恰恰相反、、、、、、
院门响动,丁贵宝走进家门。
姚玲也从桌边站起身来。
看着丁贵宝走过来,姚玲一时没说话,只是注意着丁贵宝一步步走近前来。
丁贵宝半低着头,吭哧憋闷地走到了姚玲近前,停住脚。
此时的他,已是全然没有了一往在姚玲面前的那股神气。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言语。
还是姚玲先开了口,轻声地:
“、、、、、、吃饭吧。”
丁贵宝喉咙里似乎是答应了一下。之后他便在饭桌前坐下了身来。
姚玲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当姚玲把扣着炒鸡蛋的碗拿开时,丁贵宝一看到那冒起一股热气的炒鸡蛋,不禁随即抬眼去看了一下姚玲的脸。
但是,丁贵宝的目光与姚玲的目光刚一相遇,便又马上不好意思地躲闪开来——他,这个一往动不动就跟姚玲吹胡子瞪眼,声言要让姚玲知道秤砣是铁做的的浪荡子,第一次在姚玲面前感到有些羞愧,不由地低下了脸、、、、、、
拘留所的这段生活经历,无疑让丁贵宝实实在在地受到了一次教训。
虽然还不能指望这一次的教训便让他能够发生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但变化确实还是存在的——不管他以后是否好了伤疤忘了疼,会不会旧病复发;
你看:自打从拘留所回来,他变化得没有再像从前那样,见天就跑出去游魂胡逛荡。而是除了在家睡觉,就是沉闷不语地蹲在院子里,鸡瘟似的神情萎靡,半天不挪窝。
更为显著的变化之处是,现在,一当姚玲瞅着机会,试探着对他开导几句时,要搁在以前,他除了听不进,还会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这几乎是必然的现象。但现在有所不同了;姚玲跟他说话,他是否听得进去,那是另一回事;至少他是在闷声不响的听着——即没发火,更没跳脚。
就是对父亲丁老万,现在丁贵宝说不上唯命是从吧,可比以前也算是变化得规矩些了;不再是两句话不顺耳便哼鼻子离楞眼,一拍屁股就想走人,根本不理会父亲的那套“里格楞”。
而对待母亲的态度,丁贵宝现在却是越来越不耐烦了,显得有点愈来愈没个好脸色、好声气;他动不动就拿“你少多嘴”、“你少来烦我”、“你又来啰啰啥”之类的话语来呵斥母亲。
只不过呢,他的母亲在这方面总是表现得好像不识好歹,也不长记性似的,一看到了他这个宝贝儿子,就只会不顾一切地爱意泛滥,还是一口一个“宝儿”的叫成一个蛋!
对此,姚玲看在眼里。她也劝过丁贵宝最好不要这样——毕竟母亲再怎麽样,那也是自己的母亲不是?
再者,姚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