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明日之征(1)
◎小卫将军结草衔环◎
元旦将近。
各大区的情况日趋稳定, 奥托政府无力维持局势,龟缩避入奥托。
提督们得以次第回到桑谷,准备休假。
卢守蹊对此感激不尽:“如果花掉年假,加上元旦假期, 足足能休十四天。埃莉诺和软软肯定很高兴……”
欧拉捧场:“可不?一年居然有十四天假, 实在是太多啦, 罗马奴隶听了都掉眼泪。”
卢守蹊:“……”
安达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介于网友嘴中他隔三差五就要死上一回,安达十分不满, 强撑着在国会闭幕上露了一脸。
众人这才遗憾闭嘴。
最终,只有一件事悬而未决——
如何处置安达平章之事,先在内阁大臣里打得不可开交,后来实在捂不住,又泄露到国会里,两党议员们再次打得乌烟瘴气。
政府两院里有不少人是安达平章门下出身,普遍希望保住老师。
软弱一点儿的吞吞吐吐:“毕竟是开国元勋, 总要有所顾虑……”
不要脸一点儿的则说:“单纯从法律层面上来说, 联邦情报局的校官谋杀方少将未遂……说不准是个人行为, 也和老阁下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有人则直接说:
“安达今天的威望, 有多少是借他父亲的光,他自己不清楚吗?他父亲没了,他自己必受其害!”
文官们打嘴仗,军部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翻来覆去“配合调查”。
经过一番辛苦博弈, 联邦大法院、联邦安全局、联邦情报局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 驻进了军部。
“方少将, 您坚持认为, 法尔希德上校是安达平章先生派来的, 是吗?”
三位调查官坐在沙发上,嘴里各自叼着烟斗,云遮雾绕。
方彧:“是。”
“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吗?”
“我到达医院时,老安达掐着安达阁下的脖子,这算吗?”
“……”
三人神情复杂地对视一眼。
“咳咳,”一位大法院的调查员清了清嗓子,“他们是父子关系,这个,一位处在另一位的病房里,并存在一定程度的肢体接触,不违反法律。”
方彧:“掐脖子也不违法吗?我不大懂,但看起来至少违反家暴法吧?”
“程度,这都是程度问题。”
对面人气势汹汹:“小阁下做伤情鉴定了吗?您怎么确定这不是爱抚,而是——您说的——‘掐脖子’?”
方彧哽住了:“……”
对面人得意洋洋:“所以说嘛……”
方彧连忙打断:“那为什么法尔希德上校要试图囚禁我?我们无冤无仇。”
“唔!”联邦安全局的调查员说,“少将说得对,这就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很值得探讨。”
“据法尔希德上校说,他和您虽然无冤无仇,但是……”
另一个用余光扫了扫方彧的周身上下:
“您年轻,又很有气质——对不起,但是……会不会有□□未遂的嫌疑呢?”
方彧:“……”
她张口结舌片刻,赶紧故作愠怒:
“这位先生,谈话都有录音。您再这样说话,我恐怕要去女性权益保障委员会走一趟了!”
剩下两人忙不迭说和劝架——
“不值得不值得……”“划不来划不来……”“都是同事,都是同事……”
可惜,打性别歧视牌是方彧在这场谈话中唯一一次成功进攻了。
谈话将近尾声,三位调查员图穷匕见,要求军部放人。
“方少将,您很年轻,可能有时候欠点政治敏感度,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是个很尖锐的问题啊。”
“关键在这里:军部没有非法扣押联邦公民的权利——是,安达老阁下身份特殊——但您能说他做过总长,就不是公民了吗?”
方彧:“我并不认为……”
“现在你们二话不说,非法羁押联邦公民——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
调查员慷慨激昂、抑扬顿挫:
“这是肯雅塔的行径——这是联邦立国之本的问题!”
一瞬间,方彧很想砸门而去,立刻辞职,但又不能在镜头前这样做。
她只得等调查员昂扬完了,才缓缓说:
“军部并不是不愿意放人,而是此人政治地位特殊,对联邦政府议会体系渗透太深。军部希望能作为中立的第三方,参与其中,以确保法律程序的公正性。”
“……这就是军部的意见和立场。”
“所以说,军部不放人咯?”
方彧:“并不是军部不愿意放人,而是……”
“明天这段录像会登上媒体,还是不放?”
方彧:“您就算登上月球,也不放!”
**
“肯雅塔事件再度席卷,特邀评论员今日锐评:他妈的,军部要造反了吗?”
光屏里,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诵读。
底下的众将官龇牙咧嘴,神色各异。
裴行野捂住脑袋,苦恼道:
“哎呀,就把他交出去算了——文官们也不至于一点脸面不给,只要确保他不会再危害安达先生的安全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搞到这种田地呢?”
方彧:“这并非下官的意思,完全是安达阁下逼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扎在她身上。
方彧无辜道:“安达阁下严令下官,不许放人。”
欧拉叹息道:“安达阁下为什么非和他父亲过不去啊?一副必致其死地不可的样子。”
卢守蹊愁眉:“如果能政治性死亡,不比物理死亡好得多吗?如果真判了刑,也会连累安达阁下自己啊。”
陈蕤幽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众人纷纷转过脸。
欧拉八卦的目光火辣辣地打到陈蕤脸上。
陈蕤却夹着烟卷,悠然说:
“死了也好。放逐了旧时代的星辰,才能唤醒新时代的太阳,不也很浪漫吗?”
众人:“……”
裴行野兀自叹了口气,垂下眼睫。
**
安达不许方彧放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执行起来却千头万绪,比打仗更令她手足无措。
方彧连日来和调查委员会纠缠不休,满腹愤懑——
终于,在元旦前一天,她彻底破防。
“做不到了,属下实在是做不到了。”
方彧站在躺椅前,一口咬定:“您如果非逼属下继续周旋下去,那属下就只能辞职了。”
安达用苍白的指节拢了拢毯子,抬起眼皮,声线虚浮:
“现在辞职,退休金拿不到多少的。”
方彧:“现在不辞职,恐怕就没有能拿到退休金的一天了!”
“……我很好奇,为什么顶不住呢?”
安达抬起下颌,皮肤蹭过白色毛绒。
方彧:“属下不适合干这个。人太多,我连脸都认不全,完全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安达涧山轻笑出声,自己支起身体。
起身时,毯子滑落到膝间,引得他稍稍蹙眉。
安达顿了顿,呼吸微乱,下意识抓住胸口——
许久,他才冷笑着继续说:“你不是一向很擅长和人吵架吗?怎么忽然又温良恭俭让起来?还是说……”
“你打心眼里觉得他们是对的?”
方彧一愣:“……!”
蓝眼睛注视着她,眸光如寒刀。
……可惜,他虽然被打中了脑子,却没傻。
方彧咽了口吐沫:“您的父亲……在政府和两院根系深厚,您想从中突围,就必须从军部下手,属下可以理解。”
“但……对于您上台后,军部和政府公然打擂台的局面,属下持保留态度。”
安达:“呐,你不喜欢军部?”
方彧:“军部应当服从联邦政府命令。”
“如果我偏不呢?”
“那样容易产生军阀政府。”
“军阀政府有什么不好吗?”
“从历史统计学上来看,搞不好的概率很高。”
“你统计过并非军阀政府的政府,搞不好的概率是多高吗?”
“……没有,阁下,是多少?”
“你太唯数据论了,方彧。”
安达轻飘飘地盖章定论。
方彧忍不住上前一步:“可是阁下,何必为了这种事,伤害联邦的立国之本?”
安达冷冷睥睨她一眼:“这种事?”
“你当年连坎特玩弄几个女孩子都看不惯,豁出前程也要仗义执言,现在那个人对裴行野、对她做出的事——就变成‘这种事’了!?”
方彧一愣:“……”
“立国之本?我们的‘立国之本’上就长出这样一堆烂果子,那我还要问——是不是根子就扎歪了!?”
话音未落,安达身子一歪,重重跌回到躺椅,白色毛毯委地。
他合上眼,浮现出痛苦神色,抓着胸口,低低喘息着。
方彧脑子嗡嗡作响。
虽然安达有偷换概念之嫌,但是……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疲于在房顶上当裱糊匠,而置房中人实在的苦难于不顾了呢?
政治……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唯有意志力坚强的人,才能胜任。
她一时肺腑冰冷。
方彧垂下眼皮:“阁下,我……”
“够了,你什么你!我要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修炼境界的。”
安达咬紧牙关,腾地站起来,浑身直发抖:“——止疼药,给我。”
方彧怔住,忙上前两步:“您要干什么?”
他背对着方彧,示意她帮忙裹上大衣,冷声说:
“解决你解决不了的问题,达到你不想达成的目的。”
**
安达不顾劝阻——实际上,方彧感到劝也没用,也并没有如其他提督一般,多么真心实意地劝阻。
他在服用了镇痛药物后,独自去见了被羁押的法尔希德上校。
方彧只站在门外等候。
安达出来时,脸色惨白,但神色很畅快。
隐约听得里头法尔希德上校华丽快活的声线:
“报告长官,对不起,但在下可能要小小的翻供一下了。”
方彧有些不可思议:“……您怎么做到的?他之前一直说他是想□□我!”
安达皱起眉,不只是为女将官直言了“□□”这个词汇,还是疼痛。
但旋即,他低低笑起来:“一只臭虫而已。”
他折身继续向前。
方彧放慢步子,跟在安达身后:“还要去哪里,阁下?芬太尼类镇痛药的控制时间恐怕没有那么长——”
……
安达涧山大步踏进了裴行野的办公室。
“安达先生?!”
裴行野正对着镜子扎头发,扎起来又拆掉,拆掉又扎起来。
见到安达,他几乎是吓了一跳,忙腾地站起来:“您怎么来了?您——方少将!”
他蹙眉瞪着方彧。方彧赧然——
裴行野从来不连着姓氏带职衔的叫下属,这样叫一声,显然是含了恼火的意思。
安达不理会,径自走到办公桌前,啪地将一杆枪拍在桌上。
“我浑身都难受,不要和我说废话——”
“你杀他,还是我杀他?”
裴行野呆在原地:“……”
“说话!”安达抓着胸口催促。
裴行野打了个寒战,疾步绕出办公桌,扶住安达的手臂:“……杀他?”
“……”
安达一阵眼前发黑,额上泛起冷汗,难以为继。
裴行野见状一愣,居然迅速跟上了安达劈叉的思路。
下一刻,他的手心已覆住那管枪。
他压低声音:“安达先生,如果要用这种方式的话,当然是我来,总不能让您……”
“我、我不是在问你杀他比较好,还是我杀他比较好!”
安达撑住桌面,低声说,声音和身体一起在颤抖。
“我在问你想不想——想不想亲手杀了他?”
裴行野愕然:“我……”
“不要考虑弑父不弑父,不要考虑谁的名声好不好!你愿意杀了他,那就你来——你如果不愿意,那我很乐意自己动手!”
裴行野眼睫迅速翕动,似乎很惊讶。
他很快地轻声说:“我愿意杀了他,安达。”
安达无声地笑起来。
他将带着掌心冷汗的枪,塞进了裴行野的手中:“去。”
裴行野转过身,走出两步,又转回头:“……安达先生。”
安达:“嗯?”
“谢谢您。”
裴行野低了低头,转身快步离开。
“……”
方彧不可思议地等待着,想象着裴行野的步伐——
靴跟踏过地下室的地毯,一级又一级,最后一级被直接跨过去,悄无声息……
她能感受到,安达的精力在流失,身体越来越多的重量转移到了她的手臂上。
就当她手臂酸麻之际,隐约听到“砰”的一声。
“?!”是枪声吗?
方彧下意识松开手,向外两步。
还没等她听清楚,身后却扑通一声。
方彧回过头——安达无声地晕倒在地,金发垂落鼻翼,如古代殉难者的雪白大理石像。
……
方彧小心翼翼地低下头:“……阁下?”
安达动了动,浅金色的睫毛翕动。
他抬手去拨脸上的头发,用若无其事的口气问:“裴行野回来了吗?”
“还没有。”方彧把他扶到椅子上。
“看起来……是和那个人聊上了。”安达看了看时间,笑起来,“会说什么呢?”
方彧不吭声,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安达斜倚在靠背上:“方彧,写个报告,我来口述。”
“啊……是。”
调查组转内阁诸公:
有鉴于法尔希德上校翻供,我司即安排其与安达平章先生对峙证词。对证中,安达平章情绪激动,夺过警卫手中武器,开枪自尽,抢救无效死亡。
军部总参谋处某某年月日
方彧看完自己记下的文字,目瞪口呆:“……”
什么背中八枪自杀身亡。
“这行文是不是不太符合逻辑?”方彧小心翼翼地说。
安达合着眼,轻轻地呼吸:“不需要逻辑。我已经退了一步,他们也该退一步……各退一步,他们懂。”
方彧一愣,反应过来。
如果老安达真的上了法庭、被判有罪,那就要清查到底,他嫡系门下恐怕也都或多或多沾带点问题。
可是,如果老安达是未经审判而自杀的,那就代表着大有运作空间,可以囫囵了结。
——安达先让法尔希德改口,是抢占道德高地。
在合法程序中处于优势地位时,再主动走非法程序,动手杀人,就成了某种宽宏大量的安慰表态:
我只要父亲的命,其他的,你们不必紧张,可以不了了之。
多么娴熟的斗争手腕啊。
“……”
她重新目光聚焦时,安达已经睁开了眼。
“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一个早就退下去的家伙,和你这个桑谷防务最高司令官不惜翻脸?”
他自问,又缓缓自答:“人都只是担心自己而已。”
方彧:“……”
安达歪了歪头,审视般注视着她。
“你的脑回路和大多数人长得不一样,我理解,但这可以学。”
“他们的脑子,是好学的。”
**
果如安达所料,老总长“举枪自杀”后,登时没有人再吵嚷着军部造反了。
裴行野亲手弑杀老总长的事情并未暴露。
众人的想象力还是颇受局限,万没想到年轻的元帅能亲手做这等脏事。
政府中普遍认为,安达随便找了个什么亲信军官,代其弑父。
按照安达的意思,军部应当把老总长的遗体火化,砸巴砸巴,扔到当日的垃圾车里了事——
可就在大家打算照办前一刻,裴行野递来一张条子,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入土为安。
相抵触的两条命令,令众人颇为迟疑了一会。
最终,卢守蹊出面,将老总长的骨灰送进了桑谷的一片平价墓地。
墓地很挤,一个挨着一个,像奥托的鸽子笼小区。
卢守蹊望着萧索场景,感慨万分:
“唉,这也是一代弄潮儿啊……不知道将来的历史会怎么审判咱们?”
欧拉打个寒战:“历史?历史审判我不打紧,只要别是军事法庭就行。”
这桩丑闻倒是在网络上,引起了一定的风波。
丑闻就丑闻吧,债多不压身。
联邦这么多年下来,什么党争互喷、手足相残、分裂内战,一应都全了,还怕多一桩子弑父的抓马大戏吗?
而联邦吃瓜群众,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收获季。
——各路知情人士纷纷涌现,从自称“某军方高级将领”,到“当年给安达喂过奶”的奶妈。
……
安达严令方彧研究别人的脑子,并指明了终南捷径——
据他说,热帖热评一般可以反映大众的普遍看法,政客们都会密切关注追踪。
于是,在一篇热度最高剧情分析帖下,方彧踌躇满志地点开了评论区。
看起来,理解他人的思维也不是很难嘛……嘿嘿,让她看看,大家的脑子都长什么样……
#热评#
混邪同人女:要真是如博主总结的时间线那么抓马,那我可要入坑桑谷组了,太特么刺激惹。
安彧一生推 RE 混邪同人女:
姐妹要入坑的话,裂墙推荐安达×方啊啊啊啊!什么霸道冷酷禁欲系大少爷和他智慧淡定又脆皮的小女友啊啊啊!
混邪同人女 RE 安彧一生推:是吗hhh,粮多吗?我看两个蒸煮好像很少一起抛头露面。
请让我做方小姐的狗吧 RE 混邪同人女:
其实裴×方也可,你如果愿意的话,方裴也可,方和裴经常一起去酒吧,至少是个酒友关系。
如果深度挖掘,我觉得方现实中更可能和谢相易有一腿,俩人是军校同级。在奥托时,方还在谢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但小谢的资料比较少,北极圈慎入啊!!
安彧一生推 RE 请让我做方小姐的狗吧:
□□够了哈。裴行野的桃色新闻还不够吗?一星期换一个女友的家伙,怎么有人磕的起来啊!方去酒吧的黑料早就辟谣了,怎么还有人信啊?
“……”
方彧心中一时狂澜万丈——
不过,在身边的副官看来,少将只是板着脸,目光忽然一顿。
沉默半晌后,她默默关掉网页,用力揉了揉眼睛。
**
按常理,联邦的元旦是繁忙的,充斥着各类酒会、特别节目和年度报告。
这是桑谷政府第一个不必为了生存而发愁的元旦,巴特蒙总长心情甚好。虽然安达一再强调节省开支,仍按不住对方乱窜的欲望。
总长主动参加了好几个访谈节目,对未来规划满嘴放炮:
“收复奥托,我看也就只需要三十个小时吧——夸张?我了解我们的军人,我可没有夸张,兄弟……”
安达特意把节目调成了这个频道。
前来探望的巴特蒙总长,一进门就撞见自己红扑扑的脸颊——
“呃!”
“您上台前喝了假酒了?”安达冷冷问。
巴特蒙尴尬地挠挠头发:“哎呀哎呀,安达……我这不是想给大家鼓鼓劲嘛?”
安达蜷缩在沙发里点烟,冷着脸:“您脑子太热了。能不能克制一下自己?给民众以过高预期,小心反弹。”
巴特蒙不以为意,转移话题:
“哎呀安达,我说你如果身体好了,也出来走动走动嘛,大家都很想你……”
“没好。”安达说。
“……”巴特蒙继续努力,“这次老总长的事,我可是出全力帮你摆平那些你父亲那些遗老遗少。怎么样,现在痛快了?”
“不痛快。”
安达暗中咬牙:“没有身败名裂,只是死在当世的铡刀下,不是死在历史的断头台上。”
巴特蒙军败如山倒:“……”
安达不理会巴特蒙,自顾自转头问方彧:“怎么样?这段时间有什么心得体会?”
“!”
方彧如临大敌,两眼无神地起立背诵:
“解构主义浪潮席卷之下,泛娱乐化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事物的严肃性遭到普遍性消解。而欲要考察这种消解将导向何方,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探讨。”
巴特蒙:“……?”
安达皱眉,突然说:“方彧,你追踪的是什么平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安达怒道:“少将小姐——你可用点正常人聚集的网站吧!”
方彧:“我看的网站怎么不正常啦?”
巴特蒙连忙岔开话题:“安达,安达,别人的面子你都不给,军部的舞会总得参加吧?”
“……”安达搂着厚外套,沉着脸。
“哎呀,这多少个月了,再不出来露一面,人家又要嘀咕了——还以为我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趁机把你怎么样了呢!”
巴特蒙:“旁的不说,连我也知道,军部的美人儿可挺多呀——你不想看看咱们一贯艰苦朴素的方少将穿裙子什么样吗?”
方彧:“总长,我们得穿礼服,不穿裙……”
安达没好气打断:“我心里有数,会去。”
巴特蒙喜气洋洋:“嚯,这不就得了?”
安达抬起头,看着对方:“……”
巴特蒙:“这又是什么意思?”
安达:“到午饭时间了。”
巴特蒙:“哟,还真是,破费你留一顿饭……”
方彧听到“午饭时间”,早已站起身,去拿外套,见状忍不住说:
“那个,阁下,阁下——没有午饭。”
巴特蒙一愣。
方彧觉得措词不大严谨,补充道:
“不是没有午饭——是这里没有午饭,但您家里……应当还是有午饭的。”
**
尽管巴特蒙先生不得不饿着肚子离开安达家,但好歹请动了这尊大神。
——得知安达涧山会出席军部的舞会,报名参加舞会的女性数量上涨了七个百分点,极大缓解了男女人数不均的现状。
晚会前,女军官更衣室里,人影稀疏。
三个人各自霸占了一张沙发刷光脑。
方彧环顾四周,抱着胳膊:“你们说,要这间屋子有什么用?”
卫澄和陈蕤闻声各自转过头。
陈蕤:“人少还不好?”
卫澄:“这里地形很好,适合打伏击。”
方彧和陈蕤:“……”
陈蕤:“……不过也确实适合打伏击。”
卫澄看了方彧一眼,又别开目光:“我最近在想你在桑谷的‘梅花桩’战术。”
方彧心一沉:“嗯。”
卫澄:“军部的意见是‘伤亡率高,不宜启用’。这不对,只是欠练,欠研究。”
陈蕤和方彧互视一眼。
陈蕤出声:“咳,大过节的谈论工作,是不是有点儿……”
卫澄用手握拳,比划出机甲和星舰,两个拳头一碰:
“当时的伤亡集中在两方面:星舰不敢动而成为不动靶;星舰乱动而机甲跳跃失败。这两者均有可能规避,暂有三种排列方式……”
光脑哔一声,卫澄把文档发了过来。
方彧仔细看过,不由一愣。
这的确是非常巧妙的舰队排布。更关键的是很简单,普通士兵想要上手,也并不困难。
“的确很好,很厉害,”她抬起头,“呃……然后呢?”
卫澄:“你可以上报军部。”
方彧:“……”
她反应了好半天,才听懂卫澄的话外之音——
“你”可以上报军部,重点在于“我”不会上报军部。
也就是说,她把这套显然下过狠工夫的方案无偿转交给方彧,功劳让她占。
不等方彧说话,卫澄面无表情地抬起身,推门离开。
留下陈蕤和方彧面面相觑:“……”
方彧慌乱道:“我是不是暴露了?怎么暴露的?怎么办?”
陈蕤看热闹不嫌乱子大,一推她的肩膀:
“怕什么,怂货姐姐,小卫将军结草衔环——这方案可不止八万星币——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方彧仍呆呆坐在原地。
陈蕤拉她一把:“走啊,走啊,我都听到音乐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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