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阿提卡同盟(2)(1 / 1)

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吗[星际] 瑞皮 5802 汉字|6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0章 阿提卡同盟(2)

  ◎那就证明我们将获得胜利◎

  仪式结束后, 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联邦削减开支,经费紧张,因而没有预备晚宴,各位将官统统被赶回去吃食堂——

  “我觉得军官食堂的伙食比宴会好, ”方彧端着盘子, 和陈蕤一起坐下, “宴会上的那些我总是吃不惯。”

  陈蕤笑嘻嘻说:“那养你可怪省钱的。”

  不远处,卢守蹊、欧拉一干人正围着裴行野大吐苦水。

  “您知道安达阁下他疯狂到什么地步吗?我那天就是在他面前啃了一个苹果, 一个苹果!”

  欧拉比比划划:

  “他就这样两眼放光,抓着我问,这苹果在哪买的?多少钱一斤?水果店里除了苹果还有什么?有多人在水果店里?”

  裴行野:“……所以在哪里买的?”

  欧拉拍大腿:“我特么哪里知道,我午饭的时候从食堂随手顺的!”

  卢守蹊很感兴趣:“哦?食堂的苹果随便拿吗?”

  欧拉:“喂,你跑什么题——然后,他就把脸一拉,责令我不许再吃苹果。”

  裴行野无奈地笑:“哎呀。”

  “我说裴大元帅, 您倒是给属下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啊。”欧拉说, “属下就爱吃苹果。”

  裴行野声音柔和:“安达先生最近一直在关注物资供应的问题, 他总怀疑报表上的数据一层一层上来, 不知掺了多少水分,所以才对苹果的价格感兴趣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欧拉抱怨,“不干活了,去买苹果?”

  “我倒是记不得苹果多少钱一斤了——”

  裴行野平静地端起酒杯:“但普通品种的草莓四十六块八一斤,进货很少, 店员反应是进了货也卖不出去, 大家没钱。”

  众人默然:“……”

  他们原本对裴行野的火箭式提拔不说是颇有微词, 至少也是感到古怪。

  但现在, 许多人暗暗发誓, 即使有一日安达拿着枪口逼他们坐这把椅子,他们也不坐了。

  裴提督也和安达一样精力过剩、性情诡异。居然在累死人的公务之余,还有时间跑到水果店里买草莓!

  方彧也默然:“……”

  她想到自己收到的那一篮子草莓,心在滴血——原来这么贵。

  还都被安达给吃了。

  陈蕤扭着脖子:“那边好热闹,咱们为什么不坐过去?”

  方彧还在痛心疾首,木然说:“……之前你不在时,这里几乎只有我一个女的,我就自己坐。”

  “为什么?”陈蕤坚持问,“食堂又不是澡堂,为什么要男女分开?”

  “没什么可说的。”

  “为什么没什么可说的呢?”

  方彧被刨根问底得受不了:“德拉萨尔将军有时候要讲黄段子的。”

  陈蕤:“……”

  这时,卫澄端着餐盘飘然而过。

  她银白色的长发拂过脸颊,同时也吸引来一串注视的目光——

  德拉萨尔等人虽然不好直勾勾看着她,但圆桌旁一时的寂静也证明,不少人正在心猿意马。

  卢守蹊咳嗽了一声,提醒众人:“咳。”

  卫澄恍若不觉,越过陈蕤和方彧,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德拉萨尔压低声音:“哎,裴提督,她是什么来历?”

  裴行野平静说:“肯雅塔的副官,现在是新组建的第八军团的司令官。”

  德拉萨尔显然不是想问这个,但话头又已经被裴堵住:“……”

  欧拉赶紧打岔:“听说她把小方给丢到母星去了,还叫她挨了一刀?”

  众人的注意力总算从那头丝滑的银发上转移,七嘴八舌讨论起这次行动的问题来。

  “……”

  陈蕤推了推方彧的手臂:“我去叫她过来坐。”

  方彧:“嗯。”

  本来,方彧还怀疑卫澄那样冷酷的性格,又用方彧钓鱼在先、和陈蕤讨论理财投资在后,恐怕会一口回绝这种提议。

  没想到,她倒是立刻抬起身,跟着过来了。

  卫澄垂着眼皮,在对面坐下,显得有些局促:“……”

  陈蕤照常和方彧说话——“是的,谢相易就是个傻逼”——也没有特别在意一旁插不上话的卫澄。

  只有在自然而然的时候,才会问她一句:

  “你谈过几个男朋友?一个都没有?嗯,看出来了。不谈也好,男人都是大蒜头。”

  她声音响亮,那边的另一桌显然再次沉寂片刻:

  “……”

  卫澄在不谈公事和钱的时候,其实一点也不冷漠干练,反而很温和腼腆。

  吃完饭,方彧和陈蕤要走,她却默默掏出饭盒。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完全没动过的几样菜装进第一个饭盒里,再把动过的饭菜装进第二个饭盒里。

  最后,她犹豫片刻,把手伸向了方彧和陈蕤盘子里的剩菜——

  “可以吗?”她眨了眨眼,无辜道。

  方彧:“……可以,当然可以。”

  陈蕤:“……你这是要攒钱去奥托买房吗?那里房价已经……降下来了。”

  她的尾音随着卫澄按上饭盒的清脆响声,湮灭在空气中。

  卫澄抱着饭盒,小声道了谢,又特别向陈蕤多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匆匆离开。

  方彧瞠目看着陈蕤:“我的天,你居然知道‘房价’了?”

  陈蕤抄着兜耸肩:“阶级滑落。”

  **

  裴行野和众人在军官食堂门口作别,各自离去。

  德拉萨尔有些醉了,步履踉跄,嘴里还念叨着:“银色的头发!银色的!”

  他哭笑不得,招手叫来一个年轻小兵:“送他回去,让他闭嘴,别喝醉了说胡话。”

  小兵得到裴提督的指令,激动万分,奉若神明:“是!”

  他又站在晚风中眺望了一会儿,确认德拉萨尔没有捅出什么篓子,才转过身,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安达先生。”

  裴行野在几步远处站住。

  安达伏在阳台栏杆前,迎风而立,闻声没有转头。

  “他们都说什么了?”

  裴行野故作沉吟:“德拉萨尔恐怕对卫准将一见钟情,但却惹了对方讨厌。”

  安达嗤笑一声,转过身来,两肘仍搭在栏杆上:

  “放屁,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有人心怀怨怼、觉得不公平吗?”

  裴行野平静地说:“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你想让我觉得没有?”安达似笑非笑。

  他这种半笑不笑的表情,其实是有些吓人的。至少他熟悉的那些文官武官,都会在他的笑容中汗流浃背。

  他不清楚为什么,但他清楚其中的功效——让人说实话。

  但裴行野的神色依旧从容温和:

  “属下不会让您为了这种事担心,安达先生。”

  安达哂笑——这句话换种口气,不,哪怕保持这种温驯的口气,只是换个人——就不像是打包票劝他不必自扰,而像是胁迫上峰搞下克上了。

  所有人都说裴行野八面玲珑、圆滑老道,就这也能叫“八面玲珑”?

  安达抬起下颌:“那你过来。”

  裴行野不明所以,站着没动。

  安达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将他强拉上来:“你看!”

  裴行野的视线触及天空,登时变得茫然失焦,像是盲了一样:“……您在看什么?”

  安达举手:“风暴要来了!”

  裴行野一怔:“……风暴已经来了。”

  “这片云是属于你的!”

  裴行野琥珀色的眼瞳由迷离逐渐聚拢,继而猛然一缩。

  安达知道,他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不再打哑谜:

  “联邦的军制要改革,肯雅塔说反就反,是前车之鉴。两条原则,现在是战时,不能让将军们觉得损伤了自己的利益。一旦战争结束,他们根基成熟尾大不掉,就不好动手了。”

  裴行野沉默半晌:“……安达先生,您实在不该什么事情都找属下来办。”

  安达不以为然:“为什么?”

  裴行野认真道:“您有没有考虑过,属下的利益是和提督们一致的?如果有一天属下背叛了您,怎么办?”

  安达:“噗!”

  他在裴行野警惕的目光中,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懒就直说,”安达诚恳道,“我不是我父亲,你不用拿出你逃避上钢琴课的手腕。”

  他补充:“没关系的。你还能比方彧更懒惰吗?”

  裴行野:“……”

  他或许熟悉安达身上每一片逆鳞,可他自己的七寸也被安达捏得太准。

  裴行野无可奈何地想。

  **

  离开军官食堂,方彧没有回自己的宿舍。

  她收到谢相易的一条信息,里面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一则定位:

  伊丽莎白街22号。

  桑谷星的智能城市建设还未普及,自动驾驶覆盖面有限。她在路边刷了一辆共享飞车,便按照谢公子的定位,自己开了过去。

  “哟,小方!”

  方彧正在笨拙地停车,只见一条大红裙子一闪——吓得她赶紧踩刹车。

  沃森夫人用老鹰看着到手的兔子般的眼神,喜滋滋地看着她。

  方彧:“……”

  “咳,那个,谢相易在家吗?”半晌,她局促道。

  沃森夫人喜气洋洋:“在!在!感冒了,在家喝洋葱汤呢!”

  **

  谢相易的眼睛有点肿,抱膝坐在床上,垂着头。

  听完谢相易版本的“我和陈蕤吵架了但全都是她的错”,和前一个版本一对比,方彧凭空生出一脑门官司。

  她暗暗咬牙:“……你和她吵架,为什么要找我?”

  谢相易没好气:“你认真听了吗?我的重点根本不是‘吵架’,这种事情,本质上不会有深远影响,我根本都不在乎!”

  他十分不在乎地激动道。

  “……”

  方彧:“啊对对对。你眼睛是过敏,你感冒是吃多了雪糕。然后呢?”

  谢相易撑着身体爬起来,跪坐在床头,姿势乖巧。

  “我不能再继续做副官了。”

  方彧这回倒是默然:“……”

  如果说她的女性身份在军部天然存在debuff的话,那谢相易就是负有原罪了。

  自从他到了少校衔,就陷入大多数身负原罪的军官相同的境地。

  他们的职业生涯已经被一条无形的线划定,望之似乎无涯,实则早已到头了。

  她忽然想起来洛林曾经对谢相易前途的悲观评定。

  ——现在想来,那倒是洛林的切身经验之谈了。毕竟,他自己就因为是廷巴克图少年军出身,被卡住了升迁途径。

  不知道谢公子心里如何,洛林却是一直很清楚自己处境的。

  每次方彧打报告要求给他提衔,都是石沉大海。

  他总会反过来安慰方彧:“算了吧,小阁下,我没到四十岁之前是没指望做中校的。”

  “……”方彧默然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相易肃然:“我的原计划必须在三十岁之前做到将官,然后立刻退役,借着在军中的资源进入文官政府,争取在四十岁之前进入过一次内阁,积累政治资本,然后在四十五岁前……”

  方彧:“噗!咳咳咳!”

  谢相易的脸红了:“怎么了?你也觉得不切实际?”

  方彧:“不是,我是觉得你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把计划表排到五十岁,很、很可怕。”

  谢相易不以为意,双目灼灼,两颊泛起潮红色。

  他喃喃道:“现在第一步就出问题了……我需要解决它。”

  方彧虚弱道:“你打算怎么在三十岁之前做将官?”

  谢相易如梦寐般轻声说:“我其实有一个机会,一个把我的劣势……变成优势的机会。”

  “但,但我一直……不敢。”

  方彧一愣:“什么事还能让你不敢?”

  “——去叛乱军中潜伏。”

  方彧:“?!!”

  “去叛乱军潜伏?!!”方彧声调不自主地抬高。

  谢相易忙嘘了一声:“我外祖母在外面!你想让她又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方彧压低声音:“为什么要去那里潜伏?谁跟你说的?”

  谢相易:“裴提督。他说,现在联邦处在内战之中,大家都无暇顾及叛乱军,却不意味着可以轻忽他们,相反,更要格外提防……我想,他背后是安达。”

  方彧想了想:“可他们不怕你叛逃吗?”

  谢相易薄怒:“喂,你到底是哪边的!”

  方彧挠了挠头:“唔。”

  “你就说,我该不该去?”谢相易看着方彧。

  方彧盯着谢公子深海般的蓝眼睛看了一会儿,笑起来:

  “你拿定了主意,还问我有什么用?还是说,你对陈蕤妹妹,有点什么不可说的意思?”

  谢相易阴恻恻说:“你有完没完了?”

  方彧:“你说,你说。”

  “我会和外祖母说,我是去进修了,为期三年。那我走后,我外祖母……请帮我照顾照顾。”

  “这是托孤吗?”方彧说,“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谢相易咬牙:“你是不是和陈蕤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方彧只得说:“行啊,放心,注意安全。”

  **

  谢相易是那种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拖延踟蹰的性格——向方彧托妻献子,啊不,交代了外祖母后,他立刻动身,离开了桑谷。

  虽然只是“进修”,沃森夫人仍是大为愤慨,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一场:

  “进修?还要三年?三年后老婆子还不知道埋在哪里呢!”

  回到军部,情况仍是一样鸡飞狗跳。

  裴行野推行军事改革,众人都得按照要求重新统计星舰和士兵数量,登记造册。

  填报表、核准经费,所有人都忙得头秃了,军团改革终于告一段落。

  桑谷联邦目前共有八个军团,除裴行野、兰波、卢守蹊、欧拉和德拉萨尔原有的五个军团外,还有在混乱中临时组建起来的三个新建制军团——包括方彧在鹰风军团基础上一路归拢起来的杂牌军、陈蕤和卫澄各自领到的一军团新兵蛋子。

  各军团在登记造册、下发番号后,重新获得了正式认定。

  紧接着,将军们发现,自己的部队经过这一番名义上的整顿……

  实质上,齐刷刷地、一视同仁地……惨遭重组。

  方彧第七军团因为老兵数量丰富,被大卸三块,分了相当一部分给陈蕤和卫澄,名曰“以老带新”。

  而交换过来的,则是第八、第九军团的年轻新兵。

  “这怎么看都是您受了欺负吧?”

  洛林抱怨道:“这可是您——恕下官张狂——和属下,辛辛苦苦日夜操练,把这群散兵游勇变成精锐之师的。您或许不在乎,可属下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劳动成果的。”

  方彧满不在乎:“这都是迟早的事。”

  洛林:“怎么,您支持改革?”

  “没什么不支持的,安达很明智,”方彧态度漠然,“政治是有惯性的,出一个肯雅塔,就极有可能出第二个第三个。”

  洛林嘲讽道:“那您觉得下一个是谁?您吗?”

  这话公然说出来是很犯忌讳的——洛林心里清楚,却仍狂妄不已地问了。

  非但问出口,他还挑战似的、笑吟吟地看着方。

  ——像拦住行人提问的斯芬克斯,好像答错了就要被他吞掉。

  方彧显然也意识到了。

  她短暂地皱了一下眉,随即笑了笑,抬起头:

  “帝国时期,政治风气严酷,可政治斗争的输家也往往是以退出权力中心告终,而不会遭到更多清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洛林:“……”

  “惯性,这就是惯性的力量。”

  方彧温声说:“当然啦,通常,这被认作是‘文明政治’的表现,是一种进步——但在我看来,这只是统治集团出于对惯性的恐惧,而达成的一种默契而已。”

  “今天你暗杀了他,就意味着明天也有人可能这样暗杀你。今天你篡了位,就难保明天你的子孙不会被迫禅让。”

  “与其让集团内部每个人陷入猜疑链中,倒不如抬高底线,给子孙们兜个底。”

  洛林微微一愣:“下官竟不知道,阁下还对政治有这等体会。看来,您或许也很适合做和稀泥的那种政治家啊。”

  这时,帕蒂上尉走了进来——

  见洛林也在,她便站到一边。

  方彧懒洋洋拍拍洛林的肩头:“行了,这偌大的泰坦号,是没有鱼供你摸了吗?”

  洛林见被下了温和的逐客令,哈哈一笑:“下官告退!”

  他敬了一礼,转身离去。

  方彧转过头:“怎么啦?”

  帕蒂上尉弯下腰:“暂定在今天下午开全军团的现场会议,您准备了吗?”

  方彧:“……”

  居然问的是“准备了吗”而不是“准备好了吗”——看来,阿加齐·帕蒂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副官了。

  帕蒂微笑:“发言稿属下倒是写了,但恐怕少将不乐意念。”

  方彧笑问:“你知道我最讨厌背稿,那你为什么要写?”

  帕蒂认真道:“规则要求下官写稿子、您念稿子。您是有特殊才能的人,可以超乎规则之外。下官是个普通人,所以还要循规蹈矩。”

  “哎呀,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方彧用手抓住发辫的末端:“我可还不想穷途而哭。你这话说的,我不得不念了。”

  帕蒂满意地转了转眼珠:“是!稿子在这里,请您好好背!”

  方彧:“……”

  怎么感觉自己被将了一军。

  **

  午后。

  方彧吃多了午饭,有些昏昏沉沉。

  之所以选择这种使人发困的时间段开会,主要是因为她担心第一个开会,恐怕很容易被拉出来和海拉·杜邦日经式关公战秦琼——所以试图把时间往后拖。

  没想到另外两个居心也同样叵测,纷纷后延了时间,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

  到头来,这一拖就拖到了下午。

  方彧坐在后台。前面的大厅里,官兵们正在次第入场。

  她无事可做,低着头刷卫澄和陈蕤的讲话视频。

  卫澄的讲话非常之短,但主要的意思都涵盖到了——

  可惜,评论区里的人似乎都不大在乎她说了什么,焦点集中在“美貌,但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做过肯雅塔副官”“会不会和某某有一腿”“火箭式提拔”之上。

  陈蕤则洋洋洒洒,从机甲实操讲到了宇宙之壁——

  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开新闻发布会的方式,你很难说她讲了什么,但看着那时长,你又不好意思说她什么也没讲。

  但是同样没有人关注她说了什么——评论区的关键词变成了“美貌”“她爹”和“一个足球队的前男友”。

  方彧关掉网页:“……草。”

  这腥风血雨,让她想起当初还是鲜嫩的当红炸子鸡时,总有人说她“笑起来嘴歪”“牙齿不整齐”“像吸血鬼”“黑头发是天生的吗”的时候。

  不过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新鲜炸子鸡,公众早就熟悉了她,也厌倦了她,她应该不会再经历这些了。

  这时,帕蒂向她走来:“阁下,差不多到时候了。”

  方彧木然起立,走向讲台。

  在闪光灯耀眼的白光下,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烤鸭。

  她不得不向众人敬礼,她不得不背出演讲稿,她不得不做很多事,但是——

  放下手的时候,她脱口而出:

  “各位,我记得蓝母星时代,托克维尔曾说过——一个蹩脚演说家能给公众带来的最大福祉,就是闭嘴。”

  “……我的奥托大帝啊。”

  帕蒂哀叹一声,用手捂住脸。

  洛林咯咯怪笑起来,用胳膊肘捅弗里曼。

  弗里曼像在数学课上看到老师发脾气的初中生,兴高采烈:

  “少将她又来了!又来了!嘿——我可太喜欢看少将骂人了!”

  帕蒂怒道:“明明是少将又要惹麻烦了——你到底是哪边的?”

  ……

  台上,方彧表情严肃:“我不是一个好的演讲者,所以我也情愿少说两句。”

  “我对所有人只提出一点期望,是期望,不是要求——”

  “我期望你们都活着。”

  “若一个人活下来,那证明不了什么;但若你们都活着,那就证明我们将获得胜利。”

  “因为存留着更多有生力量的一方,才会是战争最终的胜利者——所以,祝各位长命百岁。”

  台下一片死寂。片刻后,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忽然又掌声雷动了。

  方彧神情依旧平和,往好处说,是“平和”——其实,也可以说是冷漠。

  她好像既不在乎刚刚的死寂,也不在乎此刻的掌声如雷——而这种不在乎,又像是最冷漠的轻蔑。

  她板着脸,自顾自说下去:

  “此外,我想对一些在看直播的观众说一句:陈蕤和卫澄将军长什么样子,私生活和家庭关系如何,和你们半点关系也没有。你们自己照照镜子吧。”

  方彧敬了一礼,转身、下台。

  掌声逐渐停息下来,台下又一片死寂了:“……”

  只有洛林那一排的军官笑得分外响亮。

  弗里曼:“哈哈哈哈,少将也是的,怎么还是那么爱和键盘侠吵架啊!”

  洛林感叹:“唉,比当年还是收敛委婉了许多啊!到底是世俗所迫……”

  帕蒂惊魂未定:“还好还好,这样说应该不会有引导网暴的嫌疑吧?”

  忽然,帕蒂发现,方彧隔着许多人向他们望来。

  将军眉目间有一种生来的如冬天的凛冽,但看到她时,捉弄般温和弯了弯眼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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