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遇险卡住梁
太阳还没有落山时,角上扎着毛红的两只肥硕的大绵羊已经准备好了,外加那匹驮着传令兵枪械的南番马,传令兵的尸身已经被洗沐后装入上好的柏木棺材,停放在西城墙根的义屋里,待谈判后等对方来查验运走。
城内和城墙上,戒备比以前更严格了,人们严阵以待。
耀武一手牵着两头绵羊,一手执鞭走在最前面,秦先生、石刚和杨春来三人走在其后,石生心里七上八下,拉着马匹跟在后面。
出城后羊儿一阵欢腾,顺官路走上了卡住梁。
临近山梁快要到瞭望台时,猛听得近处“卡拉”声不断,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传了过来,耀武回头看了看石刚,心想,该怎么办呢?有埋伏啊!石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吱声,示意他不要怕。
远远地,有人从瞭望台上厉声威喝住了他们:
“站住,干什么的?再走就开枪了!”
大家站住了脚步,秦先生回头看了看石生,镇定地示意石刚答话。
“是马司令的人吗?”石刚大声回问。
“先报上名来,你们是哪部分的?”对方蛮横地喝问道。
“我们是景古城的代表,请问,各位是不是马司令的人?”石刚不卑不亢地再次高声问道。
“日奶奶,真啰嗦,老子们就是马司令的人!”路近旁有人没露头却极不耐烦地接上话茬说道,吓了众人一跳。
“别误会,我们是来谈判的!”石生嗓音抖抖地急忙喊道。
一声呼哨响起,十几个人影如鬼魅一般,从他们的四周冒出,子弹已经上膛的枪杆子在无力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那些人穿戴黑衣毡帽,表情冷峻地执枪围了上来。石生吓的腿肚子直打哆嗦,想转身就跑,但已经被杨春来紧紧地钳住胳膊,动弹不得。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布满茬茬胡子的脸色黑红,目光凶狠。只见他收枪倒背左肩,看都不看耀武一眼,怒气冲冲径直过去,二话不说,抡起右手朝秦先生就想来一个耳光。
但不等他手落脸上,只见石刚身影一闪,那人右手已被一只左手从手腕处缠住,动弹不得,四周的士兵见状,一下子慌了神,端枪瞄向了石刚。
石刚温和地笑着对他道:“老总,有话好好说,人都有父母老人,打老人实在不应该啊!大家说是不是?”说话时他还回头朝周围人们看了看,似乎在和大家商量,看的耀武羡慕死了,好帅啊!禁不住在旁边比划学习开了。
那人人前丢了脸,那肯罢休,暴怒之之际右臂往前一推又往后一拉,想摆脱困境,没想右臂似乎被粘住了一般,竟然动弹不得,紧接着只觉被一拉,先是枪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接着整个人就被人家拉入怀中,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两人来了个大拥抱。
那人不觉心里大骇,向周围的士兵们喊道:“尕娃们,开枪,老子一起死了算求了!”
形势一眨眼间,发生了骤变,看的士兵们惊异万分,把枪捏的更紧了,但没有人敢开枪,毕竟长官在人家手里!耀武却看得是津津有味,比划不停。这小子天生的好心理,看的周围的士兵诧异万分,这个尕娃敢没病么。
那人右手被牵制,惊骇绝望中左手摸向了腰间的手榴弹。
不等石刚动手采取措施,耀武看的清楚,知道不是好事,一个箭步跃上前去,出嘴,一下子咬住了手腕,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松开了左手,随即被石刚拉住,两人显得更亲热了。就这么俩大人一起诡异的拥抱着,像一棵大树,耀武则趁势背靠他俩,像乘凉的那个人。
士兵们惊骇极了,现场一片混乱,有人手心捏出了汗,枪怕走火!
“各位老总,我们是来谈判的,请大家不要误会!请你们的官长出来说话!”秦先生扫视四周大声地说道。
“尕娃们,甭听日奶奶说啥,开枪开枪!给我兄弟报仇!”
经历了杀戮,人心有时候会变得非常冷血。士兵中有人已经动了杀机,枪口乱指,瞄向了石刚、耀武、秦先生,也瞄向了杨春来、石生和耀武,形势万分危急。
石生早已没了早上杀人时的胆气,这时的他双腿战战,逃又逃不掉,喊又喊不得,只觉胯下一湿,一股骚味从裤腿中冲出,散逸,熏得杨春来不轻。
卡住梁上,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场复仇的喋血悲剧。
“住手!枪口朝下!”
一声大喝从天而降,炸响在众人耳边,不容抗辩违背!只见一人身影矫健,后面跟着两随从,三人纵马狂奔飞来。
耀武眼尖,认得从瞭望塔上下来的这人就是今天枪击玄武大旗的那位骑士。
一阵风声里,三骑士跃然马下,士兵们压低了枪口,石刚也松了手。
脱身的那人退后几步,气急败坏地举枪对准了耀武,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先一枪火掉了这个小杂种,然后给我兄弟报仇!”
形势骤然又急转直下,异常凶险。
杨春来和石刚齐出上前,盯着枪口,同时护住了耀武,耀武只能从两人间的空隙向前窥视。
“胡塞尼,你敢违抗军令吗?司令是叫你来警戒的,不是来杀人的!”黑衣骑士再一次警告胡塞尼,要他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枪口无言地低垂了,耀武发现,眼里仿佛喷火的胡塞尼,回头看了看黑衣骑士,再回头看自己时已满眼泪水。
“你拿一个尕娃撒什嘛气,亏你还是个儿子娃娃!把他的枪下了!”黑衣骑士喝令道。
同行的两随从上前,三下五除二解除了胡塞尼的武装。
胡塞尼被将在一边,好不尴尬,好不伤心。
突然,胡塞尼捶胸顿足,仰首向天,然后猛地蹲在路边,嚎啕大哭:
“我的兄弟吆,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有了,叫我阿么回去见阿大阿娘呢?嗷……嗷……胡达(真主)呀!”
哭声震彻山梁,同行的士兵们眼里充满了泪花花。
山色苍茫,风中的耀武看在眼里,不禁想,如果有一天,哥哥失去了我,我失去了耀文,会不会也会这样?但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哥哥不会失去我,我也不会失去耀文,我有哥哥,耀文有我呢?而我们有天底下最好的尕爸呢。
多年以后,当他在密路营想起弟弟时,他才理解这一幕背后对亲情难舍的刻骨铭心。
“各位代表,本人是马司令的副官马义山,在这恭候各位已经多时了,各位受惊了。”
“老朽秦文华,现代表景古城石文举首领和本地乡民与贵军谈判商洽相关事宜,关于贵军传令兵被害一事,经查实,实属误伤,还望马副官先向马司令代为说明,稍后容我详细解释。”
“各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马司令有请,请随我来!”关于传令兵一事,马义山未置可否,只是例行公事式地招呼他们几个跟上自己。
另一个士兵顶了胡塞尼的职务,率领那一队士兵在卡住梁继续警戒,胡塞尼的枪被另一个人背着,他被特别关照了。
翻过卡住梁,下山不远,耀武牵着羊走在前边,跟着马义山的马,就看见几所民房边的河滩树林里黑压压一片,全是人马在待命,有些马匹似乎不耐烦地嚼着嚼子,好大的阵势啊。
走到近前,俩随从被留了下来,马义山下马快步跑进一所有两人站岗的民居,不一会,他出来招呼道:“请代表们进来!”
南番马和头绑毛红的羊来到到民居前,马被人拴在了门边的酸巴梨树上,拴着毛红的大绵羊们被门口两个站岗的士兵示意和谈判者一起进入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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