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头人们的玩笑
进得卡哇府邸,耀武就感觉这里的房子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知道这屋子是父亲杨木匠和兄长杨耀华花了好长时间辛苦建造的,也差点被克扣了工钱。这些事情他以前就听说过,现在看这屋子的气势和手艺,他不由得对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充满了敬意,同时也对卡哇人品的卑劣有了深深的认识。
贡布和师父已经嘱咐他了,到了卡哇家少说话多吃肉。
主客落座后,卡哇的仆人们把早已煮好的热奶茶端了上来,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惹人谗延欲滴。
先前,进得卡哇府邸后,除了必要的侍卫,贡布的随从们和主人就被分开各自落座,云清和二小子被破例请入了上席,跟贡布和他叫来的的三名陪客在一起列坐,这样算上贡布一行三人,这边主席上共有七人就坐。
卡哇先请客人们喝茶,紧接着,迎客的酒也端了上来,茶喝两杯,酒过三巡后,白煮的开锅肉被端了上来。看着那稍带血的牛肉,耀武吓了一跳。
以往,藏民煮肉只有一种方法,就是白煮,有些人放盐,有些人根本不放盐。这种带血的开锅肉味道鲜嫩而不腻人,很有嚼头,可以说是越嚼越香。
接着,硕大的煮全羊也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地放在了客房中央的长条桌上。
卡哇已经酒劲略微上头了,看着香气缭绕,身上插着七八把锋利小刀的全羊,此时的他已经开始咽口水了,他举手招呼贡布和其他客人们开始就餐。
“贡布头人,你今天能够来我们部落,我非常地高兴,现在吃食上来了,那么,还请你们动刀子吧!”
“哎,卡哇头人您先来,您先来!”贡布谦让着,主人家诚心待客劝让,客人的谦让也是必要的,对此他心知肚明,也不会丢了礼数。
“好好好!大家一起来!”卡哇也不再谦让,首先自己拿起了刀子刀口朝里动手割下一块牛肉,接着又招呼大家拿刀子。云清随着贡布拿起了刀子,耀武则看着大家学习着。
看到大家开始吃肉了,接下来卡哇吃羊肉的第一刀直接削向了羊胸叉,贡布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一阵鄙夷,他总是这么贪吃。
藏族有句俗语叫“羊吃胸叉,牛吃肋巴”。羊胸叉肥而不腻,牛肋巴肉细且香,都是手抓肉的上品,给客人吃这种肥瘦相间的肉,表达了的正是主人的盛情。但是卡哇却把给客人的肉自己占了。贡布不动声色地随便削着肉,他示意耀武挑自己喜欢的肉多吃。
看到贡布再教耀武吃肉,卡哇也开始劝起耀武来。
“来来来,年轻人吃这个!”他抬承耀武是年轻人,耀武有些受宠若惊了,接着卡哇把羊的肩胛骨的一块肉指给了耀武,示意他去吃。“谢谢!谢谢!”耀武点头应承着,削了一小块低头嚼着。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赢了卡哇的公子郎嘎,才有今天的待遇,如果自己那天输了,不但会输了贡布的大黑马,恐怕今天连这大门都进不来。在一个尚武的地方赢了,只要你赢得正大光明,你永远是受人尊重的,如果输了,你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场比赛,你很有可能输掉的是自己的地位和尊严。
“卡哇头人,莫非你想招女婿不成?啊?哈哈哈……”看到卡哇在劝耀武吃羊肩胛骨的肉,贡布打趣地说道,他想开开卡哇的玩笑,他前面不是开自己女儿卓玛的玩笑么。
他开这个玩笑可是有来历的。
绵羊肩胛骨的肉细嫩爽滑,安多藏族称之为“苏花”,是肉食中的美味。待客时,一般会留给牙齿不好的老年人吃。倘若某个小伙子在女朋友家吃到了“苏花”,他会欣喜若狂,因为这是帐房主人在用无声的语言告诉他,他已经赢得了长者的欢心,老两口已经同意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他了。
“嗯,哈哈哈,你个老鬼,还记着我的仇呢?我的女儿叫卓玛,你们家的那个也叫卓玛,好啊!看到这么有本事的娃娃,我也喜欢,怎么样,咱们两家来个比赛,咱们不赛马不塞枪,就赛姑娘追女婿,怎么样?你敢吗?”借着酒劲,卡哇也放开了,只有耀武低头吃着羊苏花。他听不懂他们连说带笑的快速藏语。云清听清了,听的乐晕了。
“我看是不是你把羊脖子多准备些,也好考考他吃肉的本领?”贡布闻言微微一笑,继续开着玩笑。
“这个你不要担心,羊脖子我这里多得是,他从你那里来,我估计你已经给他端过羊脖子了,那你就给咱说说,他羊脖子吃的如何,是不是削的干干净净,啊?哈哈哈哈……”
原来,在藏区还有这么一个饶有趣味的风俗:小伙子第一次到未婚妻家作客,姑娘的母亲要请他吃羊脖子,以此来考察他是不是会吃羊肉的真正牧人。因为羊脖子的肉虽多,但骨头也多,而且一节套着一节,每一节皆有突出的骨头,因此吃羊脖子是件十分费劲的事。当然,没有哪个小伙子会在羊脖子面前败阵,他会把环环相扣的颈椎骨一一卸开,把每块骨头上的肉用小刀刮得一点不剩,就像这些骨头上从来没有长过肉一样。
两个头人开着彼此的玩笑,次次离不开耀武,耀武吃着羊肉,他诧异地发现,每一次他们都看着自己说话,然后哈哈哈大笑。
主客之间开着玩笑,渐渐地他们的谈话随着酒的发作,转入了正题。
“贡布啊!有人说我卡哇贪财好酒,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酒我确实喜欢,但是这财我可是一点也不贪的,那五匹骏马我可以留下来,但那匹枣红马我是坚决不要的,走时你牵回去,当然你送给这个尕年轻人也可以,这个我不管的!”
“不不不!我们已经送回来了,哪里有再牵回去的道理?”贡布回绝道。
“你开什么玩笑,我这跟你那是一样的道理啊!我输了,怎么能要回来呢?”卡哇一脸正色,其实他在客气。
两人你谦我让,一时陷入了争执中,眼看卡哇就要趁势答应时,他的管家悄悄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轻轻耳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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