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个想护我,就应该派水师沿北流直上,威胁幽云十六州……”张正书叹了口气,“但这事几乎不可能,所以啊,我就等着朝廷给我定罪呢……”
“要真的抓你进天牢,那可如何是好啊?”曾瑾菡也急了,“要不,郎君你现在就跑吧,我们收拾细软……”
“先看看再说吧……”张正书叹了口气,“细软这事,要先收拾好了……”
前一句话曾瑾菡听了,还以为张正书确实有把握的。可听了后半句,她就差点没摔倒。
合着张正书还是没有底啊!
曾瑾菡咬着嘴唇,转身就出去准备了。
“赵煦啊,别让我失望……”
张正书虽然知道,宋朝到了如今已经积弊重重,章惇再擅长缝补,也不可能把一条已经满是漏洞的破船给整饬一新。但是,张正书还是愿意相信大宋,相信赵煦,这个国度并不是那么懦弱,并不是那么不思进取,并不是那么“佛系”的。
时间一晃而过,自打六月以来,黄河流域的雨势就没有消停过。
到了这个地步,再迟钝的人都反应过来了。黄河,正面临着严重的考验。
“唉,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间茶肆的屋檐下,再次挤满了避雨的百姓,有人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嗐,这还是小事,你知道不,现在汴河的水,都差不多涨到虹桥上了!”
“这也太夸张了罢,汴河不过是稍稍涨了涨,黄河如今才是危险!听闻,差点都漫上堤岸了!”
“诶,不是说‘大桶张家’的小官人在修筑河堤吗?听闻是向朝廷讨来的差事?”
“哟呵,消息这般灵通?”
“那是,那些个新闻探子真的神通广大,这消息都能挖得出来。”
“你说若是那张小官人把差事办砸了,会是个甚么下场?”
“还消说,保不齐就是抄家流放呗!要是再严苛些,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说不定脑袋都保不住了……”
“你们说说看,那张小官人是犯傻了么,怎么会使出这昏招?”
“要我说,这张小官人真不像之前了,有些个浪子回头的意思。你们都不清楚,那城外李家村如今,已经成了一个集镇。李家村的人,那个有钱啊,全都是张小官人带契起来的。如今个张小官人也不欺负良善了,也没有流连风月场了,倒真不习惯了……”
“那你们说,这张小官人会不会就是想帮朝廷一把?”
“还真的有这么个可能哩!”
……
这时候,在茶肆一角吃茶的两个商贾模样的人,却有点惊喜的神色。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希尹,这宋朝要开始乱了!”
那个叫希尹的人,却摇了摇头,说道:“宗翰大兄,这可未必。最是让我惊讶的,是那个张家小官人,怎么会为朝廷治水?”
“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妄言治水?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希尹,你该不会真的认为那小子能治水吧?”这个叫宗翰的人一脸不屑地说道,“即便是你,也拿黄河没辙吧?”
那个叫希尹的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及他有胆量,治水这事,钱银无数都治不好。要是我们女真,就放着不管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京师恐慌
“说得倒是,发大水了还不跑,这不是傻是甚么?”这个叫宗翰的人讥笑道,“要是给我们女真,早就跑了。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么?怎么死到临头,他们却这么傻?”
希尹知道,跟这个宗翰说不明白的。他虽然是女真人,却对汉文化有着极深的了解,也太明白这个民族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性格,那就是绝不会屈服。你可以打得他们落到尘埃里,但却无法叫他们心生认可。汉人实在太骄傲了,他们的血液里藏着反抗,一旦到了临界点就会爆发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一旦发大水了,汉人想到的第一个不是逃,而是治水。
汉人对家的眷恋,绝对超乎女真人的想象。
如今的宋朝,不过是一群绵羊领着一群狼,结果狼也披上了羊皮。
但是,这绝不是汉人的真实面目。一旦汉人觉醒了,掀开了羊皮,草原各族就会发现,他们把魔鬼给放出来了!
只有敌人最了解敌人,所以希尹太清楚汉人的潜力了。这一次宋朝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让希尹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难道宋朝真的不顾百姓死活了么?”
这个叫希尹的女真人,在心中仔细揣摩着这个问题,过后觉得这不对劲。宋朝没理由会放着发大水不管的,这会引起百姓不满,最后导致根基动摇,甚至内部出现大问题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大桶张家”的小官人了。“那个张正书,是个真有本事的人?”
当希尹把这话说出来后,那个叫宗翰的人却不屑一顾:“他能有啥本事?鼓搞那甚么香水?有个屁用!”
这话也就是宗翰说得出口,但这个希尹却敏锐地感觉到,张正书是不简单的。
“话说,我等也该走了。最近皇城司盯得很紧,我怕再不走,可回不到白山黑水了……”
希尹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的,因为宋朝和西夏在打仗,所以皇城司这大半年来都是高度警惕,他们两个虽然化身成商贾前来做买卖,但一样找不到空隙获得情报。
这个叫宗翰的,却还是不甘心:“现在走怕是走不了了,黄河这般模样,要是真发大水……”
希尹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是这样。
因为宋辽边境上多有打草谷的,所以他们女真人要想来回宋境,必须要坐海船。
也就是他们两而已,其他女真人上船之后那个吐啊,简直没法存活下去。没法子,来回宋境弄情报的工作就只能交给这两个吐得不那么厉害的人了。
可黄河泛滥的时候,谁敢坐船出海?那不是自个找死吗,希尹觉得自己留着命,能做更多的事。
嘈杂的茶肆,只是汴梁城中的一个缩影而已。
这几日以来,随着黄河河水的高涨,已经有不少人前来开封府避难了。
一问之下,全都是黄河沿岸的。
这不,汴梁城中的客舍,全都满员了。
像什么“久住王员外家”、“久住曹三郎家”之类的老字号,每日间“逐时施行索唤”这类大宋的快递行业,不知道往里面送了多少次的饭食。没办法,几乎一天都在下雨,是个人都不想出门。
于是,开封府的繁华,好像已经隐没在雨中了,除了客舍、吃食行业以外,热度都降了下来。
与此同时,米价开始了波动。
本来,汴梁城的米价就在一斗米一百二三十文了,已经处于一个很高的水平。
但是雨这么下,黄河还有决口的危险。黄河一决口,粮食就暂时运不到汴梁城了。所以,米价很快就涨到了一斗米一百五十文的水平,还有人怕买不到米的,开始屯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