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石就是五万两千多贯钱!
当然了,汴梁城只有百万人口,一年两万石粮食是已经差不多了。加上常平仓等各种仓库的预备粮食,也就是一年两万五千石左右。两万五千石,也就是能贪污一万三千多贯。这还只是差价而已,还有火耗呢?除去大约两成的火耗,足足有三成是白赚的。
也就是说,两万五千石粮食,起码要运五万石粮食才行。五万石粮食的三成,也就是一万五千石,换算成铜钱足足有两万两千贯的贪污额度!
前后加起来,官员能操作的就是三万五千多贯钱。
啧啧啧,这么多钱,只有百来个官员能享用,也就是说每年每人能贪污三千五百贯钱的样子。
当然了,大头肯定是给最大的官赚去的,也就是说大宋每年损失的钱银都在三万五千贯钱。这还仅仅是开封府,其他州府呢?这还仅仅是漕粮一项,其他方面呢?
好在,宋朝皇帝也不是傻子,起码从宋仁宗开始,就对这种猫腻知之甚深。于是,漕粮的比例开始减少,暗中扶持商贾运粮到开封售卖。
结果到了今日,漕粮废弛,官仓形同虚设。章惇虽然明白漕粮现在还能贪污一点点钱银,但是粮食命脉已经被商贾占据了。漕粮,名存实亡。如果朝廷彻底甩掉漕粮,还能腾出一点点钱银来给官员发俸禄,好像也不错。“或许漕粮的事,并没有老夫想象中那么大阻力?”
不得不说,宋朝的皇帝都很聪明,懂得利用市场来平衡贪官。像漕粮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毕竟涉及到钱银的,都是猫腻很多的。真正能做到水至清的状况,恐怕不现实。为了国库能好受一些,宋朝皇帝才默许商贾运粮贩卖。不得不说,此举确实能抑制贪官对漕粮上下其手。
但是,弊端也不是没有的。
最起码现在,宋朝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粮食的控制,一旦某地发生灾情,肯定会有商贾囤积粮食,倒卖高价粮,逼死不少百姓。到了宋朝这时候,一路飙升的米价就足以说明事情了。其他地方的米价都是不过斗米七、八十文钱,可是在开封就要斗米一百三十文钱。这还是回落的米价,在前段时间京师地震,米价一度高达斗米一百七、八十文钱!
“若是引入商贾插手漕粮,说不得能杜绝贪官,还能重塑常平仓……”
章惇想得很多,因为司马光等人的乱来,王安石的新法被罢尽,常平仓制度也受到冲击,已经差不多名存实亡了。漕粮和常平仓,本来就是相互依存的。如今漕粮彻底成为了贪官狂欢之处,一点用处都没。前段时间米价飙升,也不见漕粮能平抑米价。反倒是因为漕粮短缺,不少转运使向朝廷哭穷,弄得赵煦也好,章惇也罢心烦意乱。
但又不得不听这些转运使扯淡,因为“漕司”在宋朝是一个庞然大物,即便是宋朝皇帝想要分化,也只能徐徐图之。所以,他们的意见不得不重视。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取消漕粮的缘故,任由贪官污吏侵吞国库公款。没办法啊,尾大不掉!
第六百章:从重处置
章惇想了很多,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值的时候,章惇出了皇宫大内,坐着轿子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
虽然此时汴梁城中四轮马车流行,章惇也不是买不起,但低调行事的章惇,还是坐着轿子出行。
结果,还没进家门,章惇就发现他的孙子章仿,匆匆忙忙地想要出去。
“站住,你要去哪?”
章惇厉声问道,吓得章仿连连退后,差点没跌下台阶,摔个四脚朝天。
“翁翁(宋朝时对爷爷的称呼),我……”
章仿慌不择言,说道:“……约了几个朋友去勾栏瓦舍看杂戏……”
“荒唐,你日日流连于酒楼茶肆,勾栏瓦舍,可曾读过诗书,研习过经典史籍?”章惇气不打一处来,章家虽然家教极严,可章惇没时间管这些兔崽子,再加上他的妻子张氏对孙子护得像块宝一样,这几个兔崽子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也就是章惇的几个儿子,能靠老爹的福气,在朝堂挂一个闲职。但是章惇的儿子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起码都是进士出身。
可他的孙子呢?
别说考进士了,就连经文都背不来!
“富不过三代啊,难道章家就要断绝在这些不学无术的兔崽子手里吗?”
章惇看着畏畏缩缩的章仿,气就更甚了。“你瞧瞧人家‘大桶张家’的那小子,起码还能鼓搞出一个四轮马车来,你呢?已经二十多岁了,一事无成!……”
好像米谷落在簸箕上,章惇的话直接像刀子一样数落着章仿,听得章仿表面接受训斥,其实内心已经大为恼火了。
“呸,那商贾子,焉能和我比?”
骂了好一会,章惇觉得自己口舌干了,眼睛好似鹰眸一样瞪着章仿,说道:“现在你就给老夫回房去,抄写《大学》十次,若是明日抄写不出来,家法从事!”
章仿心中哀嚎,要知道今天是和乐楼李行首李师师弹奏唱曲的日子,他千等万等就是等着这一天。可现在呢?被章惇这么一训斥,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
“要是我早出门一刻,哪有这等事……”
章仿越想越气,继而把问题全都归结在了张正书身上。“若不是那商贾子,翁翁何时理过我是否去青楼?哼,日后须叫那商贾子好看!”章仿在心中想了无数法子,想要弄一回张正书。但是他悲剧的发现,其实意义都不大。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面对章惇那严厉的眼神,章仿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不得不悻悻地踱着步子回房。他倒是很想从后门溜走,可一想到被发现会处置得更惨,他还是忍住了。
“反正隔三四日,李行首又会出来唱曲儿了,等几日,又何妨?是了,我且用这么几日,填一首妙词,还愁不能见着李行首?”章仿到底是有些阿Q精神,倒也想得通了。
“气煞老夫!”
回到正堂的章惇,怒气冲冲地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刚刚赶回来的章择低着头,问道:“爹爹,不知道因何事而发怒?”
“你瞧你生的好儿子,刚刚被家法严惩完,就迫不及待要去青楼了!”章惇怒气上涌,差点毛发皆竖:“传出去,我章家门风何存,章家名声何存,老夫这张老脸往哪里搁?是不是你们嫌老夫在朝堂里的对头不多,愣是把屎盆子往老夫头上扣啊?”
章惇那个恨啊,有神对手不怕,最怕的是自己这边有猪队友。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生是自己是孙子,难道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还不能将他撵回福建路去,要知道在福建路可没人能约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