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不多时,章惇把这封密信从头看到尾了,还回味无穷,要是顾着赵煦,他可是要再看多几遍的。
不同于赵煦,章惇对于张正书的办法领悟得更多。毕竟张正书的密信深入浅出,剖析了黄河泛滥的根源,然后提出了治本之法。仅仅是这一项研究,就比宋朝百余年治水更为先进得多了。而且章惇在一连串数据面前,不得不信服了张正书的话,也拿不出反驳的证据来。即便再匪夷所思都好,章惇细细一想之下,觉得里面大有道理。
“章卿,可是看完了?”
赵煦有点急了,看到章惇看到最后眼神凝滞,眉头紧锁,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同意见,连忙问道。
“回禀陛下,老臣看完了。”
章惇略带喜意地说道:“这是谁的奏章,为何没有署名?上面所言,老臣以为,大有道理!”
赵煦也是奇怪地看着章惇:“冰雪融水增多,还能加重河患?”
“回禀陛下,先前老臣未曾注意到这一层,但细细回想起来,数次黄河决口之前,正是大雪成灾的时候。两者之间有些关联也是说不定的,只不过老臣等未曾留意到罢了……”章惇也是很利落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赵煦也没有责怪他,要知道这个说法本身就是匪夷所思:“那广植果树,保持水土一项,章卿以为如何?”
“陛下,老臣也是为这个而犹豫。这奏折上说得明明白白,自汉朝之后黄河就泛滥频繁,与关中平原水土流失有很大关系。再细究那黄河上游所经地方,皆是黄土为主。黄土不禁冲刷,是世人皆知。只是未曾有人把砍伐树木和黄河泛滥联想在一起罢了,老臣窃以为,这个说法有些道理。”
章惇的反应不出赵煦的预料,因为章惇对大宋是真爱,即便是政敌也好,只要提出来的政策是有益的,他甚至会模仿。这原本是要被人诟病的,可章惇已经独相一段时间了,他根本不在意名声了。赵煦也需要这样的孤臣,如果满朝文武都和章惇交好,赵煦反而要猜忌了。现在有这么好的理论摆在章惇面前,即便他没见识过,可也不会立马否定的。只是赵煦没想到的是,章惇对张正书的这个理论评价甚高。
“那如果开建沙场、挖通水库、建立堤坝,治河能有多少成效呢?”赵煦有点急促地问道。
章惇奇怪地说道:“这几个说法虽然新颖,但也不是没有可行的地方。只是为何这官员说,不要朝廷一分钱就能治河,还点名要漕运之权,在河道上设卡收过河钱哩?”
赵煦哈哈大笑道:“章卿,你再仔细想想,有谁会这么说?”
章惇摇了摇头,说道:“老臣不知。”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只是不太确定罢了。要知道,他政务繁忙,对于汴梁城中发生的小事,他最多也就耳闻罢了。前不久,他确实听同僚说过“大桶张家”的小官人又鼓搞出了一个什么“家乐福”超市,建筑样式很是奇特,似乎全是用石头砌成的。全是石头的房子也不是没有,章惇也就没有深究了。
“你是不敢说罢了。”赵煦叹了口气,说道:“此人惫懒,不肯为官,却偏生时有出人意表的想法……”
“是张家那小子?”
章惇脱口问道,他也释然了。那日在“京华报社”与张正书一番辩论,他回家后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很多,最后居然觉得张正书说得很有道理。质疑和探索,是章惇琢磨最多的,细细想来,居然要被张正书说服了。
是啊,为什么今人就一定不如古人呢?为什么古之圣贤说的一定是对的呢?
之前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可章惇这么一想之后,却觉得非常有道理。就连孔子都说过“述而不作”,那证明古代圣贤也是观察了世界之后,才传下的道理。可天地间万物这么多,天地那么大,道理岂是人能穷尽的?
这么想来,章惇就更不明白了,那他所学有何用呢?儒家真的没救了吗?
好吧,章惇后来思索着张正书的那句:“这世界并不是由人来决定的,而是由万物决定的。”这句在他看来是非常离经叛道的说法,可仔细深究下去,章惇居然被说服了。要是张正书得知这件事,怕是要笑歪嘴了。他居然成功用老马的思想,改造了一个宋朝的改革家,这个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第五百九十八章:最难的事
果然老马的辩证唯物主义一出手,就能大杀四方啊!毕竟相对于一门更成熟的哲学思想来说,儒家就好像咿呀学步的小孩子,幼稚得很可笑。而老马的唯物辩证法,就是专治一切不服的。要是被老马影响了,那他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要被颠覆。
章惇很显然就是被影响了,所以这几个月来他的所作所为,居然颇符合老马的要旨。甚至,章惇还从儒家学说里找到对应的说法。比如在张正书说的旨意和探索,在儒家经典里就是“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这也就是《礼记·大学》里的内容。不得不说,宋朝的大能就是厉害,居然把这个给弄出来了。
其实,儒家缺少的就是质疑和探索精神,儒家提供了很好的方法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仁义礼智信),也有清晰的目标(三纲八目),但却很少提及类似于这样做为什么?到底对不对?公平不公平?不做可不可以?做错了又怎么纠正?正是少了这些质疑,才导致中国封建社会千年而政治体制几乎没有变化。
至于探索,就更加明显了。要知道,儒家向来都是戴上着脚镣跳舞的,墨守成规,以为圣人把所有的道理全都说尽了,唯上是从。书上的道理都对吗,或者上边说的在别的的地方是对的,可是真的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吗?上边说的曾经是对的,可是能亘古不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对的吗?没有人想过这个,或者说几千年来中国像哥白尼那样把追求真理作为人生第一意义的读书人几乎一个都没有!读书人把读书做官作为人生目标,学而优则仕嘛!
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这么庞大的读书队伍中,能挤入官场做官的有几多呢?做不了官,又不去从事生产,也不去探索自然的社会的真理,这中间最大多数人是无所事事。
这浪费了多少人才,浪费了多少创意?
儒家最为最为明显的错误,就是儒家闭口不谈发展,要是皇帝问怎么治国?仁,有仁德就成了。至于国家要治理成什么样?像三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