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就是驱魔实践,依旧是可达来给他们上课。
“这学期我们主要学习‘弱点’的辨识与运用。”可达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在场地旁伸了下懒腰,开始给学生们上课,实践场地旁还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唱片机,放着mocca的《Let me go》,要求学生在一首歌的时间里,对敌人进行观察,并且找出弱点。
回到了课堂上,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妖族学生愿意与人族学生打招呼了,虽然彼此还抱着少许警惕,但至少在态度上,人类反而比妖族表现得豁达些。
“陆修怎么样了?”
下课时,可达主动叫住了江鸿,问道。
“我不知道,”江鸿有点郁闷地说,“他一直没回我消息。”
“哟,小两口吵架啦?”可达坏笑道。
“别闹了啊。”江鸿实在没心情朝可达解释一堆,说道,“还是先担心你们自己吧!”
也许因为可达的性格,也许因为看小皮与可达相处多了,江鸿也不自觉地没大没小起来,但可达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像同龄人。
“陈真压力一定很大吧?”江鸿其实对陈真很同情,看得到他的难处。
“一切问题,”可达严肃道,“归根到底是作风问题,八个S级驱魔师里头四个gay,这一代驱委,从一开始就烂透了!烂透啦!”
江鸿:“……”
可达:“陈真还能做什么呢?等着被骂死吧!换人!派人空降下来管吧,赶紧把他换了,上头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江鸿自然知道可达在说反话,想翻身去骑他的背揍他两下,可达却一转身,轻巧避开,事实上从曹斌那里学的拳脚之术,对可达还是没办法。
“你师父曹斌亲自来,说不定能骑我背上,”可达又煞有介事地说,“小江同学,你修为不够啊,还差一点点。”
小皮就很喜欢骑在可达脖上,可达也不介意,带着他总在校园里走来走去,但这次,可达意外地让江鸿骑了一次背。
“你们吵什么呢?”可达又说,“珍惜相处的时光吧……”
“呃……”江鸿想方设法地岔开话题,说,“八个S级驱魔师四个gay,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可达说。
江鸿心道:那果然很多,难怪上头说你们有“作风问题”。
可达:“为什么吵架?”
“为什么有这么多gay?”江鸿反问道,“都是谁啊?”
可达:“我这么关心你,你就混我,不和你玩了,快滚去上你师父的课!”
可达把江鸿弄下来,江鸿一看时间,确实要上课了,于是与可达道别,跑向行政大楼。
S班活动室内,曹斌依旧做着他的手冲咖啡。
“真的没事吗?”小皮担忧地说。
江鸿进来了,放下包,曹斌答道:“不用担心,思归还在学校里。”说毕看了江鸿一眼。
“我今天是不是……”
“不,”曹斌说,“你做得很好,更何况,这本来也是陈真的工作。陆修也不会有问题,他在妖族中的声望,甚至还略高于项诚,不会有人敢忤逆小王陛下的。”
“啊?”江鸿说,“为什么?”
曹斌说:“因为项诚是混血的王,而陆修是纯血的王。”
“哦——”小皮秒懂了,江鸿还是很懵,问:“什么意思?”
曹斌:“项诚是神女瑶姬与人族驱魔师所生,有一半人族的血统,陆修则是全靠自己修炼,脱胎换骨为龙,所以能获得妖族最大限度的承认,我建议不再继续讨论这个了。”
江鸿终于有机会能与曹斌认真讨论这件事了,开门见山道:“那……我们要怎么找出那个黑暗陆修呢?”
小皮显然也从父亲那里听到少许内情,担心地看着江鸿。
“这就是本学期里,”曹斌起身,拿起箱头笔,说道,“我们要学习的重要课程内容——设伏。”
江鸿:“……”
江鸿心想:我要讨论的是关于陆修的事啊!
“设伏,”曹斌说,“也可以理解为设置埋伏、设置陷阱。对待敌人时有绝对的力量,出手就足够扫除一切,当然最好。但在敌我力量并不悬殊时,设伏就显得尤其重要,甚至我们的大部分时间里,碰上的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者以弱胜强,设伏是一门高明的艺术……”
小皮笑道:“就是做局阴人啦。”
曹斌:“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你必须注意到,设伏往往是个集体行为,并非单对单。设伏是具有美感的。”
江鸿:“把人骗进陷阱里来嘛。”
曹斌:“有一些高段的设伏者,不仅仅骗过了敌人,还骗过了局中的所有人,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跟着你行动。甚至有时候,还需要骗过自己。”
江鸿突然联想到,陆修的这一次遭遇,是不是与曹斌联手的设伏?
“……设伏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对方‘不得不’入伏来。”曹斌说,“首先就需要厘清你的动机,以及目标。当然,目标是可以根据局势进行调整的……”
江鸿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了,与小皮掏出小本子,开始记录。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元素是什么呢?”
“人。”江鸿答道。
“不错,参与者。”曹斌说,“把所有的参与者,都初步列出来,后续你还要添加,但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变量,变量多到某个程度,就会引起混沌态……接着就要规划步骤了,对于设伏的步骤,我们应当有一个详细的流程图,如何把事态导向你最终需要的那个点。稍后我们再来细说,因为我们要学一整个学期,目前的只是总纲。”
“可是,”小皮答道,“我不明白,人的行为是千变万化的,在某一点上出了小差错,就会引发最后结果的截然不同……”
曹斌点头答道:“正因为人的行为的不可预测性,现代社会,或者说表世界里,不会有设伏学这一学科,许多人认为,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但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在什么地方?”
“啊!”江鸿马上懂了,也许这就是他很少在其他地方看到“设伏”作为一门技巧的原因……毕竟要做一个局去对付敌人,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
然而在这里不是!
他们在里世界中,有关运气、未来,以及一定程度上的预测,是可以通过卜测学去做到的!
“……其次则是‘修正’,当设伏跑偏的时候,你需要第一时间去修正它……”
曹斌在白板上开始写写画画,很快,江鸿与小皮都停了下来,认真听着,等最后再拍照。
江鸿开始感觉到,陆修的这件事,一定程度上,是曹斌与陆修联手做的一个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当天晚上,江鸿还在研究曹斌所教授的内容,张锡廷无意中看了一眼,说:“咦,你怎么在学这个?”
“你知道?”江鸿说。
“这是一个非常前沿的学科,”张锡廷说,“现在驱委是禁止讨论的,你从哪儿弄来的资料?”旋即自己明白了,说:“曹校长吧?他在设伏学上很厉害。”
“你也知道?”江鸿惊讶道。
“设伏是有迹可循的,”张锡廷说,“我爸也研究过,就像下棋,每一步都会引起后续的变化,但是因为这学科太过高深晦涩,实用性又很强,传出去以后,只怕会引起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江鸿说:“和卜测学也有关。”
“嗯,”张锡廷端详片刻,说,“卜测,心理,计算。”
江鸿说:“好像也是,如果大家都学会了,大家都设伏,等于不设伏吧?”
张锡廷:“那倒不至于,这又不能套用大家发钱等于没发钱的说法,会乱套吧?你想想,相当于变相地鼓励勾心斗角,或者说,学了设伏的自然占便宜,没学的又不得不去学,引起不必要的内卷……”
纵观人类发展历史,就像一部设伏学的发展史。
“不过既然他教了,”张锡廷说,“你就学吧,估计没个十年八年,也很难大成。”
江鸿现在连入门都算不上,但他准备好好学一下这门课,也许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所以陆修到底是在设伏吗?还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曹斌说了,动机与目标,是被绝对隐藏的,知道的人越少,设伏的成功率就越高,动机与目标一旦暴露一个,也许都会导致全盘失败。
但曹斌会瞒着陆修吗?
江鸿每天都在想念陆修,可陆修很少回复他,那一夜后,陆修就变得冷淡下来了,是因为怕对我太好,又让我误会吗?江鸿心道。他起初每晚都在失眠,翻看无数次与陆修的聊天记录,最后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只能把精力尽量地投入到课程里。
朱瑾玲依旧担任他们的里世界探索教师,这个学期,里世界探索的主要研修内容是:时空。
“时间有三个变量,过去、现在与未来。”朱瑾玲说,“大二会引进卜测学,但不是由我来教,里世界探索,与预测学科有很大的关联,我希望你们能把一些卜测学中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咱们这门学科里……”
法宝课开始分化方向,分为法宝鉴定与法宝工程工艺,江鸿选择了法宝制作课,上课的老师还是霍然。
驱魔史学已经结业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现象分析,上课几乎就是在讲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除此之外,本学期还另加了三门课,分别是:脉轮学、地脉风水入门与卜测学。
在脉轮学上,江鸿实在没法付出太大精力,一来他自己的脉轮支离破碎;二来他也不期望通过修习脉轮,使用更高阶的法术,能活着就竭尽全力了。
但地脉风水学不同。
教地脉风水入门的是一名年轻男老师,名叫李悠然,看模样像是也才毕业没多久,还在念研究生。江鸿学地脉风水学得非常认真,因为他是大风水师的后代,仿佛有着先天的责任感,在时刻提醒他,必须学好这门学科。
而且地脉风水学也不需要使用大量的法术,第一课,先是从记忆一大堆现代地名与古地名开始,以及地脉经过的神州大地的诸点。
就像地铁线路一样,大部分学生都头昏脑涨,江鸿却充满了兴趣,完成得很好。毕竟在这之前,他就了解了许多。
接着,就是制作一个属于自己的罗盘,江鸿也很乐意。
李悠然是个很温柔的男老师,戴着厚厚的眼镜,穿格子衫与牛仔裤,像个程序员,气质也很好,大部分时候都在与学生们用探讨的方式来上课。
至于卜测学,是所有学生都有点心理阴影的课。
上课的老师是“祝”,是的,没有名字,只有“祝”这个字作为称呼,也即是校庆日在主干道上,借熊猫的名义开黑店的祝老妪。
祝的课堂上一片黑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而且不让开空调,整个密闭教室里,混合着烟味,以及妖族同学散发出的动物的体味——各种鸡味、狗味,简直让江鸿头皮发麻。
祝还披着破破烂烂的斗篷,鸟爪般的手指里挟着点燃的烟,一边抽烟,一边拿着蓍草,口中念念有词地教他们占卜。
江鸿只得躲在后头,生怕被点名让他去做什么诡异的事。
“……命运啊,是一辈子都躲不过的。”祝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一丝莫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