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茶杯问道:“对了,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冯保,是河北衡水人!”
“冯保?”周可成刚刚喝进口的茶水顿时喷了一地。
“怎么了?大人?有什么不对吗?”徐渭赶忙问道。
“不,不,没什么!”周可成赶忙掩饰道:“茶水有点烫!”他心中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作为后世论坛上著名的嘴炮党,周可成当然看过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里面可没少提到张居正的政治盟友,掌管司礼监的大权宦冯保。推算一下年纪,这位还真有很大可能就是那位权倾天下的冯大伴,要不要巴结一下以备后用呢?周可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结个善缘,指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呢。
正当周可成为如何处置和历史名人的关系而苦恼时,冯保却在为眼睛的景象而惊诧。幼年入宫的他不是没有见识过荣华富贵——在南北两京都待过的他什么没见识过?但看到像金山卫这么有“烟火气”的景象还是第一遭:各种肤色、各种打扮的各国商人在街道上摩肩擦踵,声音和空气都弥漫着各种陌生的气息。虽然冯保竭力想要让自己保持内官的威严,但他很快就被一个吕宋商人的怪腔怪调的叫卖声吓了一跳,他正想呵斥两句,却发现对方的笼子里只有几根杂乱的树枝,别无他物。
“蛮夷小邦,故作玄虚!”冯保冷笑了一声,正待转头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冯公公,这人卖的是变色龙!”
冯保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着戎装女子,那女子肤色较深,身材高挑,容貌绝美,腰佩长刀,向冯保欠了欠身体:“在下莫娜,乃是周大掌柜的卫队长,奉命前来迎接冯公公!”
“变色龙是何物?”冯保问道:“这里面明明只有几根烂树枝呀?”
“冯公公请看!”莫娜笑了笑,伸出手指探入笼子里,只见笼子里的树枝顿时动了起来,冯保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支壁虎模样的四足蛇,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它竟然会变色!”
“不错,这种小爬虫会随着周围的环境而变色,所以被称为变色龙,不过北方没有,想必公公未曾见过!”
“是呀,确实未能见过!”冯保笑道:“若是能弄几只到宫里供圣上玩赏倒是不错!”
“这有何难!”莫娜使了个眼色,早有随从上前与那吕宋商人讨价还价起来:“只是这玩意受不得寒,只怕在宫中活不长!”
“无妨,最多让人放在暖房里养着就是了!宫里各类珍禽异兽都有,还怕养不活?”冯保笑道。
于是莫娜便领着冯保在街上闲逛,若是冯保流露出兴趣的,莫娜便使个眼色,自有随从将其买下。待到把金山卫那几条街逛得差不多了,冯保对莫娜的印象也就好了不少。
“莫队头!”冯保笑道:“看你这模样却不是大明人氏,怎么成了你们大首领的卫队长?”
“回冯公公的话,在下是东番人,大首领当初来到东番,机缘巧合之下我就成了大首领的卫队长!我们兰芳社中有明人、朝鲜人、倭人、东番人、还有弗朗基人和亚齐人,多得很!”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优劣
“哦,倒有些像我大明!我们大明也有各色军户!”冯保笑道:“我听你们大首领说南洋那边有金州,盛产金银,这是真的吗?”
“大首领说有自然就是有的!”莫娜小心的答道:“但就算是有金银,也不是掉在地上随便捡的,要么开掘山石,要么沙中淘金,还要防备土人袭击,甚为不易!”
“你倒是个实诚人!”冯保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那些土人也知道金银是珍贵之物,怎么会随处可捡呢?你们大首领散布那金州的谣言,却是不老实!”
“冯公公错怪我家大首领了!”莫娜肃容道:“我家大首领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众人听了转说不免夸大,结果以讹传讹,才变成这个样子。而且南洋那边也不止金银,还有许多珍贵之物,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么会远涉重洋,前往南洋呢?”
“嗯,这倒也是!”冯保采纳了莫娜的解释:“世间人以讹传讹颇多,智者不取。须得亲眼所见方能确定,对了,你们的船什么时候开?”
“还要等到明年开春,风往南洋那边吹的时候。”莫娜笑道:“到时候冯公公就和大首领坐同一条船去南洋!”
“还得到明年开春呀!”冯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突然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海上风浪甚大,出海之人便九死一生,不知是真是假?”
莫娜看冯保这样子,如何还看不出对方心虚胆怯,笑道:“冯公公,我出海少说也有百余次了,若是出海之人便九死一生,那站在您面前的是鬼魂吗?”
冯保在宫里见过的女子要么是宫女,要么便是后妃,哪里见识过像莫娜这种刚健艳丽,下意识的眼前一热,低下头去:“你自然不是鬼魂,不过那也兴许是海龙王保佑,你未曾遇到大风大浪罢了!”
“您这说的也有道理!”莫娜笑了起来:“若是真的遇到了大风浪,那就只有指望遇到菩萨保佑了,不过海上的风浪也是有规律的,只要勤看天象,观风色,莫要在多风浪的季节出海,倒也没有那么危险。说到底,谁也没法保证自己长命百岁呀!”
“这倒也是!”冯保点了点头:“比如三宝太监,他一生多次出海,却能享高寿!”
“你是说郑和吗?我也有听说大人提过他!”莫娜笑道:“虽说他的航海技术已经落伍了,但却是一位伟大的航海家!”
“落伍了?”听到莫娜贬低自己尊崇的前辈,冯保冷哼了一声,刚刚建立的一点好感也消失了:“好大口气,莫非你比他还强些不成?”
“那是自然!”莫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至少是百余年前的人了吧?我家大人说那郑和那时候还不会测算经度,连纬度也测算的不是太准,只能沿着海岸线背诵针路航行,不但要走弯路,而且稍微一远离岸边便容易迷航。而我们兰芳社的船长大副都可以凭借航海钟和各种仪器测算自己的经纬度,可以深入大洋之中,不虞担心迷航。不但路途近了许多,而且也无需担心触礁!自然是强多了!”
冯保闻言大怒,但他又对于航海一无所知,根本无法反驳,半响之后他猛地顿足道:“你竟然敢诽谤先贤,你家大人在哪里,我非要与他理论一番不可!”
“大人,这位冯保冯公公说要与您理论一番!”莫娜无奈的向周可成低声道:“我方才也不知道哪来得罪他了,他就闹得不可开交,非要见您不可!”
“与我理论?”周可成看了看满脸涨红的冯保,又看了看满脸无奈的莫娜,他方才让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