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叫来搓背修脚师傅把自己从头到脚整治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宽袍,喝了两杯热茶,吃了两块点心,整个人才觉得还了魂,开始琢磨起官事来。尚书大人交待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躲在城里胡编一气能打发的,至少要出城一趟才能应付过去的,可要是出城就有可能遇上贼人的那些鞑子骑探,刀枪可是不长眼的,官家的公事固然要紧,自家的性命也不能说无关紧要吧?
正当慕容鹉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又有两人从外间进来了,一边大声小气的叫唤伙计上茶上点心, 一边说着生意的事情。慕容鹉依稀听到有“兰芳社”、“胡大人”、“祸害”之类的字眼,心中不由得一动。便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人身旁,拱手做了个团揖:“二位,打扰了!”
那两人见慕容鹉也是刚刚洗了澡,穿着一身宽袍,看不出什么来历,赶忙都起身应诺。三人寒暄了两句,慕容鹉便笑道:“某家方才在旁边听到二位说什么‘兰芳社’、‘胡大人’、‘祸害’什么的,倒是有点兴趣,不知二位可否也说与听听?”
那两人不知道慕容鹉的来历,如何肯与他说那些话,年纪大点的汉子笑道:“兄台想必是听差了,我们两个方才说的是旧院的两位清倌人,哪里有什么‘兰芳社’、‘胡大人’的?”他的同伴也反应过来了,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有点事情,兄台若是没事,便要告辞了!”
慕容鹉打了个哈哈,掏出一块腰牌来,在两人面前晃了一晃:“二位今天若是不能给在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是走不了了!”
那两人看到慕容鹉手中那块锦衣卫的腰牌,脸色顿时大变,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磕头犹如捣蒜:“小人方才失言,还请大人饶命!”
慕容鹉待两人磕了二三十个响头,方才慢悠悠的道:“只要你们两个把方才都说了什么,老老实实的再重新说一遍,我便放你们走,要不然就只好请二位随我去一趟衙门,什么时候说清楚了,什么时候走!”
那两个商人当然不想去慕容鹉口中的“衙门”,那个年长点的叹了口气道:“回禀大人,我们两个都是药材商人,在金山卫那边做了一点成药的买卖!”
“金山卫?”慕容鹉皱了皱眉头:“那可有做出洋的生意?”
那年长的咬了咬牙,知道自己瞒不过去,苦笑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开门做买卖的,只要是肯给银子的,哪里会管出不出洋?金山卫那边生意好,又没有倭寇来侵扰,我等便在那边开了间铺子,几年下来着实挣了点银子。可是前些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胡总督的衙门突然发了榜文,说大明百姓二十日内须得离开金山卫,否则天兵一到,玉石俱焚!”
慕容鹉已经明白了四五分,不过他知道若想让这两个 商人听命于自己,就得先拿住对方的把柄,所以冷笑道:“所以你们就背地里骂朝廷,骂胡大人呢?”
“没有,没有!”那两个商人吓得魂不附体,赶忙连连否认:“我俩哪有这个胆子,只是猜测城外占据燕子矶的那些兰芳社的船只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
“哦?”慕容鹉知道碰到戏肉了,精神一振:“为何这么说?”
“回大人的话,那兰芳社在金山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虽说多是海外蛮夷,但并无不法之事,在生意上也是诚信的很,从无仗势欺人之事。这次闹成这样,肯定事出有因!”
“你说肯定事出有因?”慕容鹉冷笑了一声:“那这么说他兵临城下还是朝廷的不是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两个商人闻言,吓得魂不附体,又跪下磕头如捣蒜。慕容鹉待两人磕的满脸是血,方才冷笑道:“罢了,且饶过了你们这次,若非念在你们两个口出无心,就凭这句话,就能要了你们两个的性命!”
第八十四章炮轰
“是,是!”两个商人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屏息站在一旁。慕容鹉换上自家的衣物,笑道:“二位,走吧!”
那两个商人没奈何,只得也换了自家的衣服,跟着慕容鹉。此时外间雨已经停了,一线阳光照在院子里,慕容鹉跺了跺脚,笑道:“总算是天晴了,再这么下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声响,仿佛闷雷。慕容鹉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打雷了了,难道还要下雨不成?”
“大人,这应该是兰芳社的大炮!”年龄较大的商人接口道。
“大炮?”
“不错!”那商人小心的答道:“每次兰芳社的大船远航到港,就会放炮,就是这个声音!”
“他们放炮打谁?”慕容鹉不解的问道。
“谁都不打!放的都是空炮,好像是贺神,庆祝平安归来!”
“这么大的声响,应该不是空炮!”慕容鹉冷哼了一声:“走,去观音门看看!”
观音门是南京外郭的十八座城门中最北的一座,正好位于南京城北燕子矶观音山山谷之间,因此而得名。与坚固的石头城墙不同,南京城的外郭多半是夯土城墙,是以有“土城头”的俗称,不过观音门却是砖石堆砌而成,城门宽三米多,门洞高四米有余,站在城楼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燕子矶,江面上如林的桅杆和帆影。
当慕容鹉赶到观音门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此时他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一声声炮响,就好像一面大鼓,在耳边敲动,震得人心里发闷。炮声的频率并不快,大概十分钟到十五分钟便有一次,在距离城门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他便被哨卡拦住了,慕容鹉亮明腰牌,问道:“你们的上官何在?”
“就在城门下边!”哨兵查看了腰牌,赶忙指着不远处的城墙下的一间茶棚道:“就在那边!”
慕容鹉看了看问道:“为何不在城楼上?那儿看得清什么?”
“贼人炮打的厉害!”哨兵苦笑道:“一炮打过来便是墙倒屋塌,碎石横飞,呆在城墙上就是送死!”
慕容鹉吃了一惊,他没有再多问,便飞快的跑到那茶棚,看到一个参将服色的汉子,赶忙敛衽下拜道:“锦衣卫百户慕容鹉参见大人!”
“慕容百户请起!”那参将虽然品级高出慕容鹉许多,但听说是锦衣卫的人,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来人,给百户拿张凳子来,坐下说话!”
“不敢!”慕容鹉躬身道:“下官奉胡本兵之命,探查城外贼兵的底细,方才只听到炮声,却无喊杀之声,莫不是贼人还未曾攻打?”
“嗯!”那参将点了点头:“不错,城外的贼人自从雨停之后,便搬出两门炮来,向城头放炮,却是未曾出兵攻打!”
“哦,难道贼人是想将这观音门用大炮轰塌了?”
“这个倒是不像!”那参将想了想:“这一带的城墙光是墙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