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办法就是与大明打一仗,只要打赢了,打得大明损兵折将,打不下去了,然后以胜求和,迫使大明开放口岸,允我等通商!”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森可成笑道:“我在金山卫看大明的兵也不过如此,若是殿下将西国、九州、四国之兵调来,再加上朝鲜、东番,也未必不能胜过大明!”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周可成冷笑道:“大明之精兵不在东南,而是在九边西南,而且大明乃是大国,若是打起来,没有个三年五载绝对分不出胜负,你觉得我们撑得住三年五载吗?所以这是下策,若是不是走投无路,就千万不要走这条路!”
“那还有别的路吗?”
“有,就是我现在正在准备走的!大明皇帝是至尊,但他也有怕的人,那就是太子。皇帝虽然号称天子,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总有死的那天,到了那时,继位的就是太子,所以太子就是他的要害!”
“难道您是想扶助裕王继位?然后换取他开放海禁?”
“没有这么简单!皇帝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为何能统治天下万民?还不是因为有百官服从他的命令?而百官为何服从他的命令?便是因为他们的生死富贵都操于皇帝之手,而且别无其他出路。但若是立下太子就不一样了,朝廷这么大,总有一些失意的人想要在太子身上搏一把,想要在新皇帝的身上实现自己的目的,而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分了皇帝的权。而皇帝反击的办法只有处罚这些失意的官员或者干脆废掉太子,但这两样实际上都是在削弱自己的力量,毕竟太子是他自己立的,官员也是他的官员。而且废掉了旧太子,还要立新太子,只要一天他没死,一天这种斗争就完不了。被这样的斗争缠身的朝廷,又怎么有时间来对付我们呢?”
森可成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半响之后他才咳嗽了两声:“这,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大人,请问这叫什么呀?”
“叫党争!”周可成笑道:“我们大明的官员最喜欢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三天后,裕王府的使者来到白云观,送来了帖子,请静音次日下午申时去王府教授导引之术。按照周可成的提醒,静音并没有像原先准备的那样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而是穿了一件七八成新的布袍,头上挽了发髻,用荆簪插了,拿了一柄拂尘,牵了头毛驴往裕王府去了。到了裕王府前,他递上帖子,与守门军士道:“白云观静音,奉殿下之命前来!”
第十一章天家不幸
守门军士接过帖子,怪异的上下打量了下静音,又看了看帖子,赶忙先请静音到门房坐了,又将帖子呈给当值的军官。那军官检查过帖子之后赶忙出来,对静音笑道:“让道长久候了,来,请随小人来!”
“有劳了!”静音双手合十唱了个肥喏,便跟着那军官进了王府,只见层层叠叠的房屋院落,肃立的军士文吏,高耸的围墙后隐隐约约传来的歌舞之声,果然非寻常人家气象。虽然静音心里艳羡不已,但他还是记得周可成的叮嘱,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
“道长!”那军官指着前面的一座小门道:“前面就是内宅,不是小人能可以进去得了,请了!”
“多谢了!”静音欠了欠身体,走到那小门前,早有太监在门前迎候。
静音进了门,一墙之隔里面却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外间不同的是,围墙之内便是一个小湖,迤逦的水榭游廊、假山、经过精心修建的树木、竹林、盆景点缀其间,让人一看便心旷神怡。静音虽然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装出着世外高人的样子,但看到这般景致,也禁不住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道长!”那太监笑道:“看到前面那个朱红色的水阁了吗?殿下就在那里相候!”
“嗯!有劳公公带路了!”
水阁中,裕王正坐在窗户旁,手旁放着一本《资治通鉴》,高拱站在一旁,脸色并不好看。
“高先生,您还是为我请白云观那道士来王府这件事生气吗?”裕王笑道。
“生气倒也谈不上!”高拱冷哼了一声:“不过殿下这件事情做的的确不太妥当,您身为国之储君,只要持正道而行便是,何须与这些旁门左道之士结交?”
“呵呵,高先生言重了!”裕王笑了起来:“寡人也不过是请其教授一点导引之术,强身健体罢了,难道这不好吗?”
“殿下,强身健体当然好!可是强身健体的办法多得很,何必一定要学导引之术?就算要学导引之术,又何必一定要去白云观?何须用这些虚词掩饰呢?”
裕王被高拱抢白,脸色也有几分难看,他勉强的笑了笑:“父皇对那清虚十分看重,我想那老道定然是有些本事的,所以才去了白云观的!”
“正是因为那清虚是圣上身边的人,您才不能去那里。若是圣上知道了,他会怎么想?您是国之储君——”
“高先生!”裕王终于按奈不住,冷声打断了高拱的苦口婆心:“我不是什么国之储君,国之储君是太子,而父皇还没有册封我为太子!高先生你要慎言!”
“这个——”高拱顿时哑巴了,片刻后他才低声道:“圣上只是还没有册封太子罢了,殿下您在圣上诸子之中年龄最长,又德行醇厚,天纵英睿,大位非殿下您莫属!”
“是吗?可是大哥刚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二哥三岁也被立为太子,我今年已经快二十了,父皇还是没有立我为太子!”
“这,这也许是因为圣上觉得二位先太子皆早亡,为了殿下您的安康,所以才先不册封您为太子,百年之后大位依然还是您的!”
“那为何父皇封四弟为景王,服色依仗与我无别,且久久不就藩,这又是何故?”
高拱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裕王朱载垕的最后一个问题击中了要害。古时上下等级森严,太子与诸王虽然都是皇帝的儿子,但太子是储君,是君,诸王是臣,君臣之别宛若天堑,在登基之前就是看所穿着的衣服,配给的仪仗、待遇乃至王府的规模。一般来说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太子都要超过诸王。而且按照礼仪,被封王的皇子一旦成年就必须就藩,离开京城去自己的藩国居住,以免对太子造成政治上的威胁,除非被封王的皇子被视为潜在的继承人(比如后来的崇祯)。而景王朱载圳只比裕王小一个月,早已成年应该就藩,显然嘉靖的这种做法是不符合礼仪的,身为儒家士子的高拱,自然对其无法赞同,但身为臣子,在皇子面前又无法直接指责君父的过错,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