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那人冷笑道:“此人的才具你没有看到吗?就拿那个吴伯仁来说吧,你觉得如何?”
“文武兼备,胸怀宽广,乃是当今少见的人才!”
“那吴伯仁对其可是钦佩不已的,唐兄,周可成在我大明是收敛了的,他在海外可不是这幅做派。倭人之酋首今川义元求其以舟师相助,他便索倭人之旧都为其妻子之汤沐邑(是指诸侯朝见天子,天子赐以王畿以内的、供住宿和斋戒沐浴的封邑。后指国君、皇后、公主等受封者收取赋税的私邑。),若是我料的不错,一两年内,这东南之倭乱当不战自平!”
“什么?”
墙外的戚继光几乎叫出声来,如果说前面说的那些他还听得似懂非懂,但最后一句话他可是听得清楚明白。这一年多来,他在胡宗宪手下与倭寇大战小战十余次,倭人之凶悍狡诈他可是深有体会,好几次就连他自己都差点死在倭人刀下,所以他才这么热衷改革明军战术体制,以他个人的体会,光是整训新军,扭转局面就至少要一两年时间,至于剿灭倭寇,平定东南倭乱那更是遥遥无期。而听墙内的对话,竟然一两年内倭乱就可以不战自平。听到这里,戚继光对这个神秘的说话人的身份越发好奇,便小心的贴着墙靠到窗户边,透过窗缝向里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人背对着自己,正与唐顺之说话,看背后露出的花白头发应该年纪与唐顺之相仿,看其身形举止颇为熟悉,自己应该见过。
“倭寇的来源无非九州之平户对马;西国之周防、长门等地,若是周可成成为西国之探题,这些地方自然是一鼓荡平。其源头被禁,倭寇自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项高说到这里,已经是志满意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大人才忍辱负重,出逃海外为周可成效力。非其畏死,只是畏不得其死而已!”
“张大人这番苦心,着实难得!”唐顺之点了点头:“若是倭乱因此而平,我等哪怕一死,也要上奏朝廷,为张大人申明冤情,使其大白于天下。不然无以激励志士之心,忠臣之意呀!”
第两百五十七章去信
“多谢唐兄!”项高闻言身体一颤,起身跪了下去:“我这里替张大人多谢唐兄了!”
“项兄请起”唐顺之赶忙将项高扶起:“你这是何苦,我又不是为了你我的私谊,张大人可以为了大明忍辱偷生,远去他国;我唐顺之身为东南百姓,又怎么不能为了他上书朝廷呢?你这样未免把我看得小了!”
两人在书房内跪拜搀扶,戚继光在窗外听到唐顺之说“项兄”,便已经猜出了项高的身份,那位“张大人”自然也就明白了,他按奈下胸中的激动,蹑手蹑脚的离开院子,回到习武场。他想了想,唤来仆役道:“你替我转告你家老爷,就说我有点事情要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求教!”
戚继光出了唐府,上马离去,一路上他脑中思绪万分。出身将门的他很清楚在大明武将若想混的好,除了自己知兵善战,最要紧的是上头要有人。而他跟随胡宗宪这一年多来,越发觉得胡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恩主,自家的前程就把握在胡宗宪手中。方才在窗外听到的那些事情如果告诉胡宗宪,无疑将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信息。
行辕
“戚将军,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胡宗宪的脸上依旧平静,只有闪动的目光证明他的内心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下官确实在唐家书房窗外听到这些,说话人乃是项高与唐顺之,但真假还不敢确定!”
“嗯!”胡宗宪点了点头,沉吟了半响之后:“这件事情干系重大,你不得与第三人说!”
“是,下官明白!”
“你先退下吧!”
“是!”
看到戚继光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胡宗宪冷哼了一声。戚继光方才带来的消息可谓是喜忧参半,喜就是如果真的如项高说的那样倭寇在一两年来不战自平,身为实际上东南御倭统帅的他无疑将获得最大的功劳,凭借这一大功,多年来渴望的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而忧的是如果将来张经异域扬威的真相被捅出去,恐怕政敌就会把“因人成事”、“所赏非人”这些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对自己未来在朝堂上不能不说是一个隐忧。
胡宗宪沉吟了片刻,突然喝道:“来人,你去一趟金山卫把小徐相公请来。”
“是,老爷!”管家应了一声,正准备躬身离开,却被胡宗宪叫住了。
胡宗宪走到书案旁,取了笔墨草草写了几行封好后,对管家道:“你亲自去一趟金山卫,把这封信交给小徐相公本人就是了!”
“是,老爷,把这封信交给小徐相公本人!”
堺。
相比起几月前,周可成的脸庞削瘦了不少,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桌子对面的下间赖照,墨黑色的短须覆盖着他的下巴,看上去坚硬如铁,但比从他口中吐出的言语就温柔多了:“四十万银币,三天之内交付!然后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太阳下山后我的巡逻船将停止攻击贵方的运粮船!”
“四十万银币,只换来四天晚上时间?”下间赖照愤怒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周先生,我差点忘记了您那么会做生意!”
“嫌短?好吧,看在多年老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再让一步!五天如何?”
“不是长短的问题,你知道石山附近的水道有多少浅滩和暗礁!夜里船很容易搁浅,如果只允许晚上的话,我们根本没法运多少粮食进去!”
“你们可以用小船,这样就不容易搁浅了!”
“小船能够运多少粮食?”下间赖照问道:“石山里面有五万军民,五万人你知道吗?为什么不能允许白天呢?”
“因为我与今川家的盟约还有效,他们也不是瞎子!”周可成笑道:“如果是允许你们白天运粮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下间殿下,我应允你的条件只是为了金钱,而不是想要破坏与今川家的盟约,如果你想要借助这个机会破坏我和今川家的盟约,那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下间赖照看着周可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周可成方才那番话戳破了他心底的秘密,他此番秘密前来堺不光是希望周可成高抬贵手,从海路输入粮食,持久抗击今川家的围攻;更重要的是希望利用这个机会破坏今川家与兰芳社的盟约,从根本上扭转对石山本愿寺不利的战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不过能拖延一两个月时间罢了,四十万银币可是一笔大钱呀!”下间赖照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