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您打算知难而退了吗?”
“知难而退?”周可成笑了起来:“为何道长这么说?”
“您若是这么做,只怕会触怒很多人,惹来——”
“道长!”周可成笑道:“我方才只是想着怎么样把这件事情做的更好一些,至于触怒谁,我倒是不在乎!周某钢刀在手,若是有哪个不服气的,大可来和我手中钢刀讲讲道理!”
听了周可成这番话,全清眼睛一亮,他自然知道周可成绝不仅仅是一个寻常的海商,码头边那一条条大船、武装到牙齿的一队队士兵、还有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各种商品,这都说明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如果借助这个男人的实力,也许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大人!”全清小心的说道:“以贫道所见,这以粮换丝的做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地方要稍微修改一下!”
“道长请讲!”
“首先,借出的粮食要收利息,若是不收,只怕大户就直接把粮食领走了,小民反而领不到!”
“这个倒是,那要收多少呢?”
“三月养蚕,五月收丝,中间有两个月时间,就收一成的息吧!”
“什么?一成的息?”周可成脸色大变:“两个月时间就收一成,这未免也太高了吧?”
“这个大人请放心,这已经是很低的了,蚕丝出息大,这点利息算不了什么!”全清看了周可成一眼:“敢问一句,大人手头准备了多少粮食?”
“两万石糙米,明后天就会到金山,仓库我都已经让人修好了!我算了一下,这些米预订下来的生丝应该足够满足日本和弗朗基人今年的需要了!”
“足够了,足够了!”全清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弄到两万石糙米意味着什么。
周可成笑道:“道长、刘老丈,你们两个对周围的村落熟悉的很,眼下正是春耕的时候,反正集市也没有什么生意。你们两个便用船装着米一个个村落走过去,只要是有桑田养蚕的便去和农户商量,按照一石蚕茧对两石糙米的比率给预付款,只要签了契约到时候去收蚕茧或者生丝。将来事情成了,你们就按照百里抽五抽头,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办法不错!”全清点了点头:“不过最好要派人护卫,不然只怕有心人会来捣乱!”
“你说得对,那这样吧,每条船我派五个军士,道长、刘老丈你们觉得如何?”
看到全清干脆的点了头,心惊胆战的茶铺老刘咬紧了牙关,也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让人起草契约的样本,明天你们两个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后天等粮船一到就开始干!”
金山卫城外。
“全清道长!你真的要做这件事情?”
全清回过头,看到茶铺老刘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担忧。
“怎么了?”全清打趣道:“刘老丈你不想做?百分之五的抽头呀,这可是一大笔钱呀!”
“我知道这是一大笔钱!可是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呀,要是做了这件事情,那可就把这一带的老爷们全都得罪死了,周先生他有船,情况不妙最多上船走路,我是老了,可子孙后代还要在这里呆的呀,他们怎么活呀!”
“你说的也有道理!”全清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刘老丈你就和周先生告一声饶,他这个人还是蛮通情达理的,你只要把难处说清楚了,他不会和你为难的。”
“这样就好!”茶铺老刘叹了口气,问道:“那道长你呢?”
“我?为什么不做?”全清笑道。
“难道你不怕得罪了老爷们?”
“有什么好怕的!”全清的笑容里有一种让老刘害怕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低下头。全清看了看他,拍了拍老刘的肩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了,又怎么能错过了?生死之事,没有那么大不了的!”
余姚,泗门镇,谢家。
“老爷,崇德的曲老爷、海宁的陈老爷、嘉兴的于老爷都来了,说有要事与您商量!小人让他们在花厅等候!”管家恭谨的垂着眼帘,向正在低头看信的谢丕禀告道。
相比起几年前谢丕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全白了,还脱落了不少,手上裸露的皮肤就好像一张布满斑点的旧纸,看上去有点让人恶心。他用威严的鼻音“唔,唔”地答应着管家的问题,,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里的信件。这是一封来自京师的信,上面讲述了朝堂顶层的斗争,虽然谢丕早已脱离了这个圈子,但他还是时刻关注着这些,就好像一个已经被医生禁酒的病人在贪恋的看着酒桌上的食客一般。
第一百六十二章矛盾
信里的内容谈的是严家父子的专权,孝陵被焚之后,严嵩虽然上书请罪,但对于政事反而抓的更紧了,更糟糕的是,身为天子的崇祯却越发深居简出,常年躲在西苑的宫中修行道术,对于国事很少发表意见。像孝陵被焚这样的大事,他也只是罚了严嵩一年的俸禄,申斥了几句,然后就没了,这让朝中许多有心之人都大感失望。
看到这里,谢丕不禁暗自发笑,写信人对于权位的贪欲和天子的不满简直跃然纸上,他可以想象弹劾严嵩的奏疏里都写了些什么。但是他们难道不清楚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虽然深居宫中,但却玩弄权术,把朝中的大臣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像这样的一个人主,又岂是你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的?他们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天子是什么呀?
谢丕慵懒的将信丢到一旁,看了看管家,问道:“崇德的曲老爷、海宁的陈老爷、嘉兴的于老爷,他们几个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有说,不过小人看他们的样子,倒像是要紧的急事!”
“要紧的急事?”谢丕冷笑了一声:“一个人遇上了我信,三个人同时遇上了我就不信了,左右不过是土地银钱,这几位呀,一门心思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当真是枉读了圣贤书!”
“那小人便去回绝了他们,就说老爷您不在家?”
“罢了,还是见一见吧,好歹也是几代人的交情了!”谢丕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旁的管家赶忙把拐杖送上,谢丕拄着拐杖穿过长廊,进了花厅。花厅里等候的三人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为首的是陈在松,他身材矮胖,方脸,大嘴,小小的眼睛,淡淡的眉毛,无论什么时候都摆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在一般人眼里,他性情爽直,胸无城府,不过谢丕却知道他是一个精明强干,计智深沉的人,与谢家也是世交。谢丕出来相见,也主要是因为他。由于是熟客,加上谢丕年纪也老了,所以谢丕也不多礼,彼此揖了一揖,就分宾主坐下。管家奉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