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松永久秀笑道:“我既然受代管领殿下之命,担任堺镇的代官,自然要对茶艺了解一二了,要不然连和诸位说话都没法说了!”
听到松永久秀这么说,茶室内的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原来自从十三世纪茶道传入日本,到了十六世纪中叶,近畿区域的茶道已经完全本土化,日本化了,成为公卿、高级武士、尤其是商人之间的社交方式。在堺镇尤其流行。像松永久秀既然身为堺镇的代官,自然要和这些大商人打交道,这茶道自然是要懂一些了。
松永久秀等到众人的笑声平息了,咳嗽了两声道:“在下受代管领大人所托,担任堺镇的代官,第一个任务就是要筹集‘矢钱’(军费),诸位都是堺镇的栋梁,希望能够出一把力!”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向众人拜了一拜。
听了松永久秀这番话,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虽然对他的来意大家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来,但毕竟确定下来又是一回事。今井宗久笑道:“松永殿,不知道要多少呢?”
“十万贯!”松永久秀张开五指,又翻转过来,面带微笑。
“什么?”
“这么多?”
“每年的栋别钱和津料(都是当时日本的税收)我们都没有短少,为何又一下子要交矢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巨额数字,茶室内的商人们再也按奈不住胸中的恼火,纷纷抱怨了起来。松永久秀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依旧面带微笑的坐在那里。
今井宗久咳嗽了一声,苦笑道:“松永殿,你不是开玩笑吧,一下子要这么大一笔钱!”
“您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松永久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好,我就再重复一遍,在下身为堺镇的代官,要求列位缴纳十万贯的矢钱,现在你们听清楚了吗?”
“可,可是这也未免太多了吧?这可是十万贯呀!”今井宗久急道:“我记得上一次三好家征收矢钱可是只要了三万贯的!”
“是吗?”松永久秀笑道:“不瞒诸位,我这次原本也只打算要三万贯的,可是刚刚我看到了这个松岛之壶,这可是价值一城的宝物呀!能够拥有这样宝物的纳屋,又怎么会拿不出十万贯呢?”
听到这里,今井宗久如何不明白松永久秀的意思,腹中不由得暗自大骂对方的无耻,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三好家已经成为了近畿的霸主,这个松永久秀作为三好家在堺镇的代表,自己又怎么能够违抗对方的意志呢?他咬了咬牙,将那松岛之壶轻轻的推了过去,笑道:“松永殿您方才是看错了,这不过是一件仿制的赝品罢了,是在下用两百贯买来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先拿去鉴定一下!”
“仿制的赝品?”松永久秀露出诧异的表情:“可是您方才不是说是真的吗?”
“这不过是在下的一点虚荣心罢了!”今井宗久已经要气的吐血了,可脸上还是得强装笑容:“确实是一件赝品,您看,这里,还有这里,与真正的松岛之壶还是有一点差异的!”他一边伸出手在茶具上指点,一边强笑着解说,松永久秀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抚摸着额头笑道:“果然是赝品,在下方才还真没有看出来呀!”
第两百九十章愤恨
“松永殿,其实我等虽然有些生意,但要想一下子拿出十万贯的矢钱来实在是有些为难。”今井宗久一边说话,一边偷看松永久秀的脸色,见其面带笑容,便大着胆子说道:“若是您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这件仿品吧,在矢钱方面宽限些!”
“是呀,还请殿下宽限些!”
“十万贯实在是太多了!”
屋内其他商人纷纷齐声应和,松永久秀却不说话,只是将那松岛之壶拿在手中把玩,却不说话。半响之后他突然笑道:“既然是我看错了,那要你们一下子拿出十万贯来实在是有些为难。那这样吧,你们先拿五万贯出来,剩下的五万贯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怎么样?”
众商人本以为松永久秀收了松岛之壶的贿赂便会做罢,却没想到这十万贯的数字一文也没有少,只不过其中五万贯宽限了三个月时间,众人又是吃惊,又是恼怒。尤其是今井宗久,更是怒到了极处:“松永殿,请恕我直言,五万贯也是太多了!”
“太多了?”松永久秀笑了起来,他放下松岛之壶笑道:“今井兄,据在下所知,纳屋这一年多来的生意可做的不错呀,光是出售给六角、石山、加贺、尾张、美浓这几个地方的硝石就有六百多石,仅仅就这些的价值就不下十万贯了,其中石山、加贺还有六角家都是长庆公的敌人,您觉得长庆公知道这些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都不过是一面之词!”今井宗久厉声道:“纳屋是有出售硝石,不过多半是出售给三好家以及近畿的武家们。”
“是不是一面之词可以由长庆公亲自来辨认!”松永久秀冷笑道:“如果今井兄愿意的话,我可以先将这件事情禀告上去,由主上裁断。若是今井兄真的如你说的这样没有做出违禁的事情,那自然一切好说,否则的话——”说到这里,松永久秀停住了,干笑了两声,笑声里满是杀意。
面对对方裸的威胁,今井宗久打了个哆嗦,任凭他在后世的史书里被称颂为“无双的豪商”,但此时在武士的刀锋面前还是不值一提,尤其是当时的三好家,不但称霸近畿诸国,而且还有精悍的淡路水军,依靠濑户内海贸易吃饭的堺港是绝对不可能得罪三好家的。
看到众人这幅模样,松永久秀得意的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个月后请诸位准备好第一个五万贯,六个月后准备好第二个五万贯!拜托了!”说罢他向众人俯身拜了一拜,便拿起松岛之壶,施施然起身离去了。
啪!
松永久秀的身影刚刚从门口消失,其他商人们无声的站起身来,鱼贯而出茶室。今井宗久坐在那里,宛如雕塑,突然他拿起那茶碗往地上狠狠一摔,碎片四溅。旁边的一个仆人被碎片划破了脸,一声惨叫,鲜血已经从指缝间渗透了出来。但看到今井宗久那择人而噬的脸色,也无人敢开口。
“来人,准备一下,我要去许四爷哪里一趟!”
许宅。
随着兰芳社在堺港的买卖越做越大,许梓在堺港的宅邸也不断扩大。与堺镇的绝大多数房屋不同,许宅是用红砖和火山灰水泥建成,留有射孔的围墙、突出的射塔、仓库、宿舍、还有专门的码头,在围墙外还有专门的壕沟,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是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