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跨马天街?你这一耽搁可就是三年呀!”
“三年就三年,三年后小弟也才二十四呀!”吴伯仁笑道:“二十四的进士也不算太老吧?”
“不老,不老!”仿佛当头挨了一棒,徐渭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哎,二十一便中了举人,我是没有什么资格说你了!”
吴伯仁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徐渭是感伤自己年过三十还是个秀才,赶忙笑道:“文长兄,你莫要想的太多了,小弟没有讥讽你的意思。只不过我觉得先多历练一番对我更为有利些。”
“历练一番?”
“嗯!”吴伯仁点了点头:“文长兄,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相交却是莫逆,有些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的话,今日也说与你听听。小弟六岁开蒙,直到二十一岁中举这十多年时间里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心都花在这四书五经,八股文章上了。幸好去年中了举人,也算得上是没有花费这番心血。但这世上的学问并非只有这几本书里的,若是此番进京,侥幸中了,外放做官,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这个伯仁倒也不用担心,朝廷自有安排,像你这样刚刚中了进士的,一开始多半是做个佐贰官,倒也不用担心出什么差错!”
“这话是不假!可做个佐贰官儿就能明白兵谷料民,刑名法术吗?”
“这个——”徐渭顿时哑然,依照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明代中国地方官的权力大的惊人,一个知县集司法、行政、财税、军事等大权于一身,所以古时又称之为“百里侯”;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一个知县的责任也是大的惊人。对现代中国官场稍有了解的都知道县委书记是最难当的官,而今天的县委书记有上千公务员,近万行政编制的手下可以指挥,还有其他系统的分权;但明代县令只有四五个佐贰官,几十上百个只有工食银的衙役弓手可供驱使,却要完成现代社会上百个科级、处级行政官员,上千公务员完成的任务,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糟糕的是,今天中国的县委书记们从入职到成为县里头一号人物都要经历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的历练,拥有丰富的行政经验,而明代县令很多时候不过是一个刚刚完成科举没几年的读书人——明代进士升官很快,从授官到一县之长一般也就三到六年,而在此之前他主要精力花在八股文上,这点时间就要培养起担当百里侯的能力简直是匪夷所思。所以当时县令多半不得罪大户,无为而治也就理所当然,即便他想要有所作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做。
“文长兄,如今大明虽然表面上还好,但其实并不太平。你也知道那些胥吏都是靠不住的,若是主官只懂得八股文章,他们就会欺上瞒下,从中渔利。便是有善政,反而害了百姓。我们不求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至少也好少做点蠢事,坏事吧?所以我考上举人之后,就打算先在这中左所好好学学,看看那周可成是怎么造船练兵、赚钱经商,从他身上学了本事,我再去考进士,做官不迟!”
“说得好!”徐渭听了吴伯仁这番话,已经是心潮澎湃,击掌道:“伯仁这才是把圣贤书读到了肚子里去了的,愚兄原先总以为自己学问早就到了,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今日听了伯仁这番话,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读了满肚子的圣贤书,却把百姓都丢到了脑后,只想着功名做官,若是能中了才是老天无眼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开眼界
“文长兄这番话过了,过了!”吴伯仁笑了起来:“再说很多事也不是一定要做官才能做的,这样吧,假如三年后我中了进士,那你便做我的幕友,一同切磋学问,做一番事业如何?”
“好!”徐渭笑道:“不过这幕友的薪俸少了可不成!”
“那可就难办了!”吴伯仁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谁不知道那周可成是个大财主,家里的银子堆的和山一般,要把文长兄从他那里挖来,还不比登天还难?”
两人在船舷旁说笑了一阵,吴伯仁看到岸上一条条小船将各种物资运上船来,叹了口气道:“我原先在书上看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来了这中左所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周可成这番架势,是要把曾一本一网打尽呀!”
“只怕未必!”徐渭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那天与周可成的那番交谈又浮现在眼前,此人是要借着这次攻打曾一本的机会将福建所有的走私港口尽数扫除,只留下中左所和泉港一个口子。好独吞海贸利益。他原本想将周可成的图谋禀告朝廷,但转念一想官府原本就是想厉行海禁,只不过是牵涉太多力有未逮罢了,与周可成的图谋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至少对于官府来说,只有中左所和泉港一个口子总比遍地通海要好得多了。自己跑去举报只怕适得其反,自己虽然已经有了功名,但也不过是个秀才,恐怕连性命都搭在里面了。
“我听说这位周大掌柜善治水师,曾经在安南立下奇功,还有官爵在身,若是能亲眼目睹这海上交战便好了!”吴伯仁没有注意到徐渭的状态有点不对,犹自在感叹不已。徐渭听了心中一动,笑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伯父把你看得那么紧,难道还会允许你去那种地方?”
“嘿嘿!”吴伯仁笑道:“这个就不劳文长兄你操心了,家父在给我的信里说了,这三年时间他便是让我长见识的,大丈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出门在外本就有凶险,再说了你也看到这夹板大船,炮铳如林、坚固如斯,便如同居于坚城之中,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吴伯仁说的倒也不错,在这巨舟之中倒也没啥好担心的!”徐渭暗自点头,他想了想笑道:“伯仁兄若是当真想要看看,在下便与东翁说上几句,想必也会应允!只是令伯父那边——”
“文长兄请放心,那边自有小弟安排!”吴伯仁闻言大喜,赶忙躬身道:“还请替小弟我说道说道!”
两人正在船舷便说话,却看到艉楼房门打开,船长和军官们鱼贯而出,显然军事会议已经开完了。徐渭低声道:“伯仁兄,待会你莫要开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点头称是便是!”说罢便向艉楼走去。
徐渭来到艉楼门口,正好看到小七从里面出来,他与徐渭早已熟得很了,便笑道:“徐先生,找我师傅有事吗?”
“是伯仁兄想要见一下东翁!”徐渭侧过身子,让出背后的吴伯仁来。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