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死脑筋了?那两个番王虽然不可与我大明天子相比,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像这等商贸之事自然是不会屈尊的,他下面有两个得力的商人又有什么奇怪的?这周可成为这两位番王出过大力,立过大功,他们两个知恩图报,用这个回报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我看是你的心不对!”吴可卿冷哼了一声:“文长兄,以你我的交情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你在绍兴时都落魄到去当孩子王了,还有挑剔的资格吗?人生在世往大里说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往小里说是要养家糊口,传宗接代吧?你满腹的学问,才智过人,绍兴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可是落得个什么样的境地?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你学问是早就够了,可惜命里时运不够,所以才一直蹉跎至今。眼下周可成就好比刘玄德在荆州,手下舞枪弄棒的有的是,可能写能算的却没有,你若是去了便是他的孔明。这就是时运到了,你却要往外面推,我看你徐文长这辈子就是个穷厄不达的命!”
徐渭听了吴可卿这番话,已经涨的满脸通红,他少年早慧,本是个心气极高的人,吴可卿方才那番话句句都是戳到他的痛处,若是别人他早就发作起来了。但他禁不住又回想起自己去太仓谋职不遂,返乡之后生活没有着落,不得已开私塾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屈辱,倭寇作乱后私塾开不下去只能食粥度日的困窘。正是吴可卿的那封信和二十两随之而来的盘缠把自己从那种绝境中拯救了出来,只凭这一点自己就不能在他面前发作。
吴可卿见徐渭这般,也有些后悔,低咳了一声:“文长,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有些过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可卿,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出自一片好意,我都明白!”徐渭稍微停顿了一下:“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总是觉得这个周可成不太像是个正经商人。我虽然只是个生员,但好歹也是有功名的,若是被他牵连了,岂不是——”
“噗!”吴可卿正一边喝茶一边听徐渭的话,听到这里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半口残茶喷了一地,笑道:“徐文长呀徐文长,那个周可成可是个海商,海上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他要是没有个两下子,早让人丢海里喂鱼去了。”
“那徐海、汪直不也是海商?可后来他们可成了倭寇!”
“没错,徐海、汪直也是海商不假,可是周可成可比他们两个有本事多了!”吴可卿冷笑了一声:“我就这么说吧,要是徐海、汪直他们能够像今天周可成这样,别人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绝对不肯当倭寇的!”
第两百零二章邀请
“为何这么说?”
“你想想徐海汪直两个一直以来想要的是啥?说白了就是朝廷应允开港通市呗!眼下朝廷已经封了那两个番王爵位,他们就是我大明的藩国。也就是说只要周可成头上顶着这两顶帽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我大明贸易,朝廷还在中左所划了这么大一块地给他泊船囤货,连修建码头仓库的银子都是官府替他出了,只需要送些木材,打打倭寇就行了。那中左所就是个聚宝盆,周可成又不是傻子,放着好好的银子不赚,砸了自己的聚宝盆作甚?”
“这么说也有道理!”徐渭点了点头,突然他心中灵光一闪:“可卿,你怎么对内情这么清楚?难道你也与那周可成——”
“不错!”吴可卿也不隐瞒:“我与这位周先生关系匪浅,团防局里我便是替他说话的,要不然为什么我一纸荐书他便如此待你?文长兄,我知道你也想做一番事业,可是你想过没有,即便你明年考中了举人,又能如何?当今之世,朝中若是没有恩主人脉,即便你满腹经纶又能如何?你若是在周可成那里做的好了,至少闽南当地的缙绅都会对你另眼相看,便是再去走仕途,岂不是胜过一次次去硬考百倍?”
“哎,我明白了!”这一次徐渭终于被吴可卿说服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向吴可卿做了一个长揖:“吴兄此番苦心,徐某一定铭记在心,我现在就回中左所去,在周可成那里好生做事!”
“嗯,这就对了!”吴可卿笑着扶起徐渭:“文长兄,以你的才具,在周可成那里很快就会脱颖而出,到了那个时候,兄弟我还要多多仰仗你呀!”
徐渭拜别了吴可卿,便一路往泉港而来,当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他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不愿在泉港耽搁一晚,便径直去码头上找去中左所的船。走过几个码头,船夫都说时间太晚了,去了中左所回来就晚了,不愿意去。徐渭正全力争辩,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徐先生吗?您怎么在这里?”
徐渭回过头来,说话的却是小七:“我去了趟泉州,托朋友送一封信回老家,报个平安,刚刚在码头上找回中左所的船!”
“倒是巧了,我也要回中左所,徐先生便一同回去吧!”小七笑着招呼了一声,两个随员抢过徐渭身上的包裹,便拉着徐渭向不远处的一个码头走去,一边走一边指着不远处一条海船说:“徐先生,您以后在泉港看到这种样式的船,便可以直接过去亮出号牌就行了,基本是我们兰芳社的船!”
徐渭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码头旁靠着一条单桅船,船首尖利,船身狭长,除去船身的主桅外船首还有一根向斜上方伸出的桅杆,与他过去见过的海船样式果然大不一样,心里不由得暗自称奇。他看到水手们正忙着将几口肥猪赶上船,随口问道:“小陈头领,这几口猪是要运到岛上去的?”
“嗯,我师傅明天要请人吃饭!”小七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我这趟来泉港便是为了这件事情,买了不少家禽和酒,还从惠丰楼里请了几个大师傅去掌勺!”
“哦,岛上明天要来什么贵客不成?”徐渭好奇的问道。
“客人是不少,不过贵就说不上了!”小七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那些客人马上就到了,他们待会就搭这条船去中左所!”
徐渭看了小七一眼,却没有追问,上船之后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入舱休息而是站在艉楼上假装看风景的样子,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便看到一行人三三两两的往这边走过来,小七站在船旁,笑容满面,伸手延请。徐渭站在艉楼上看的清楚,这些人个个皮肤黝黑粗糙,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