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前两天讲谈社里出了十几篇锦绣文章来,南京、江南各州县贴的到处都是。”
“哦,这个倒是未曾听说!文章都写了什么?”胡宗宪问道。
“写什么的都有,有说粮食进口的,有说去海外谋生计的,还有说海外俊杰前来留学的,多得很!”
“哦!怎么突然写这些了!”胡宗宪笑道:“这些事有什么好写的?”
“胡公你还没听出来?”旁边一人压低嗓门道:“申王殿下这是要为自己长子造势呀!”
“镰成公子?为何这么说?”
“您忘了,镰成公子的母亲可是个倭人!”那人低声道:“这两年可有不少人拿着这个不放呢!”
“呵呵!”胡宗宪笑了起来:“申王可是我华夏人士,子女不都是随父的吗?再说申王身边三个女子都不是大明人氏,难道说他要把自家官爵产业传给外人不成?”
“胡公说的是!所以有些人就是包含祸心!”那人拍了一下大腿:“照我看还是申王脾气太好了,若是换了过去,早就让缇骑抓到北镇抚司去了,哪里还有这么麻烦!”
“其实倒也未必如你猜的这样!”胡宗宪笑道:“也许是另外一桩事!”
“怎么可能!”那人笑道:“胡公,今晚申王也有给你一张请帖吧,说不定就是今晚宣布传位之事!”
“今晚?”胡宗宪闻言呆住了,他想了想:“若是这样,那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
刚一进轿子,胡宗宪的神色就变得激动起来,如果周可成要传位给自己的长子,那他恐怕就很难有复起的机会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中臣镰成也有自己的身边人要安插。
回到了住处,胡宗宪稍微整理了一下,便换了衣服,往红塔去了。进了顶楼的大厅,胡宗宪才发现已经坐的满满当当,除去自己熟悉的那些人,还有日本的豪商、大名、朝鲜的松商、东番南洋的酋长巨贾,可谓是济济一堂,依照各自的国籍言语分别坐在不同的区域,二十余张圆桌旁坐的满满当当,倒像是乡下人家办喜宴的流水席一般。胡宗宪何曾见过这般情景,站在门口呆住了,幸好有认得他的侍从将其带到西边的一张圆桌旁坐下,吴伯仁正好坐在旁边。胡宗宪忍不住摇头道:“伯仁,申王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弄来这么多蛮子!”
“听说是要让镰成公子复姓为周!”吴伯仁漫不经心的答道。
“复姓为周?”胡宗宪心中咯噔一响:“是要传位给他了?”
“嗯,应该是的了,否则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吴伯仁笑了笑:“你看那些倭人,笑的嘴巴都要裂到耳边了!”
胡宗宪从吴伯仁的话语中闻到了一丝不满的气息,他看了看日本人占据的几桌,果然正如吴伯仁所说的,那些日本人个个笑容满面,浑似捡了一个大宝贝一般。
“伯仁你这消息是真的?”
“嗯!”伯仁转过头来:“已经和我吹过风了,你看殿下旁边坐的不是由衣夫人吗?若非这等事,她干嘛要来大明?”
胡宗宪顺着吴伯仁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周可成身旁坐着三个女子,正是莫娜、阿迪莱、由衣,由衣的位置在右手边,笑颜如花,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
胡宗宪正想说话,突然传来两下云板声,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只见周可成站起身来,笑容满面道:“此番本王请诸位前来,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不久前,我方已经与奥斯曼帝国签订了合约,租借加拉塔区99年,并且把相互之间关税减免到百分之十。而且我兰芳社的船队不但可以进入地中海,还可以进入黑海!现在,让我们举起酒杯,南十字星旗永不落!”
“南十字星旗永不落!”桌旁的每一个人都举起酒杯,用不同的语言高声呼喊。
喝完了杯中酒,周可成高声道:“朋友们!在这个欢喜的日子里,我首先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兄长、恩人,还有最信赖的人!没有他,我早已在几十年前淹死在海里,这些年来,我前进的每一步,他都在背后忠实的支持我,保护我。我不能想象如果没有遇见他,我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说到这里,周可成向右侧的一个人举起酒杯:“四五兄,虽然我已经竭尽全力,但还是觉得无法回报你对我的恩情!”
第七百六十九章 宴会2
由于只隔着一张桌子,胡宗宪可以清晰的看到陈四五拿着酒杯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以至于酒水都溢出来了,当他看到周可成与其相拥同饮时,一股剧烈的酸楚从胸中涌出。
“一介无知莽夫,竟然也能身居胡某之上,当真是苍天无眼!”
周可成与陈四五碰了杯喝完了酒,却没有松开搂着对方肩膀的胳膊,大声道:“遇吉,遇吉还不过来给我和你叔父倒酒!”
“是,父亲大人!”坐在陈四五身旁的周遇吉赶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先给周可成倒满酒,又给陈四五满上,周可成指了指周遇吉道:“四五哥,我这一杯酒却是要谢你把遇吉这样的好孩子送给我当义子,虽说他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我眼里与亲生无异,你我携手创下的基业,早晚也要交到你我的孩子们的手上!”
听了周可成这番话,陈四五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认为周可成会真的对义子和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但兰芳社的基业如此大,周可成又不是有二三十个儿女的,哪怕周遇吉只是义子也能分到一块相当大的蛋糕了。
周可成拍了拍陈四五的肩膀,扶着他坐下。周可成酒量本就一般,连续喝了几大杯酒已经有点酒意了,顺着性子喝道:“今日不是请了金陵的余宛若余姑娘来吗?在哪里?”
“蒙大王召见,宛若拜见申王殿下!”
周可成话音刚落,便从屏风后面走出一名女子来,向周可成躬身行礼,只见其身着杏黄色道袍,话音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极为出色的美人。周可成见状皱了皱眉头,问道:“哦?为何余姑娘做这般打扮?”
“奴家出身时身子弱,自小便舍给道观的!”余宛若笑道:“只是后来家中遭遇大变,才沦落到了秦淮河畔,平日里都是在家吃斋修行的!”
“原来如此!”当时江南妇女中崇信佛道的大有人在,妓女中尤甚,多为了来世福报,不再堕入烟花之地,像余宛若这般做道人打扮,持戒修行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周可成也没有在意,笑道:“那余道姑可会弹琴?”
“略懂一二!只是不知殿下是要宛若弹那首曲子?”余宛若小心问道。
周可成取下头上的纱冠,放在一旁,轻抚自己两鬓叹道:“古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