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道:“来人,让厨房烧两个小菜,温壶酒来!”
“是,老爷!”
虽然是寓所,但照样有随身的仆人婢女当值,很快就有婢女送了酒菜上来,两个冷碟,两个热菜。吴伯仁喝了两口酒,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是个精细人,又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做事情更是滴水不漏。他之所以拒绝了与海瑞一同前往南京,就是因为不想与这个必然声名大噪的老人扯上半点关系。因为按照周可成的安排,海瑞越是保持独立性,反而越是能够发挥其作用,所以两人还是分开些比较好。在金山卫呆上几天,从讲武堂和讲谈社里挑选几个可造就的人才,为将来自己打造一个班底。
“来人,你们明天早上安排一下,我要去讲谈社看看!”
“是,老爷!”
南京,神乐观。
“圣上,这是内阁呈上来推选的名单!”
听到太监尖利的声音,朱载垕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两条雪白的胳膊中挣扎起身:“拿进来吧!”
“奴才遵旨!”那太监磕了个头,膝行了两步来到床前,低下头双手呈上文书。朱载垕接过名单,看了几行便道:“让他们再拟,这些人不和寡人的意思!”
“圣上,这,这已经是第六次了!”太监小心的答道:“要不要——”
“寡人是大明的天子,内阁是寡人的臣子,莫说六次,就是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不合寡人的意思,就要再拟,直到和寡人的意为止!”
“是,是,奴才遵旨!”那太监磕了个头,膝行着退了出去。朱载垕将名单往地上一丢,冷笑了一声:“张经这厮,仗着背后有人,悖逆不顺,现在仗已经打完了,居然还赖在首辅的位置上不走,真是一点为臣的本分都不懂了!”
太监出了宫门,恭谨的对站在门口的静音道:“道长,圣上驳回了,说名单上的人员不和他的意,让内阁重拟!”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静音道。
“是,道长!”
静音看了看宫室的大门,转身穿过两重院落,来到一间精舍门前,推开房门进了屋。屋内坐着两个老人,一个是张经,另一个便是魏了翁。看到静音的神色,张经冷笑道:“又没有过?”
“嗯!”静音点了点头:“圣上让内阁重拟!”
“就算我再拟一百次也是过不了的!圣上是要我张经滚蛋!”张经冷笑道:“过河拆桥,这一招圣上倒是无师自通!”
“咳咳!”魏了翁咳嗽了两声:“其实以老朽这个年纪,辞官回乡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圣上这么做,也未免太急了,至少等过几个月,大明的形势稳定一点了再让我们辞官不迟。这大明终究是他的,难道还能有谁抢不成?”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上等客房
“还是周大人聪明,一打下北京就辞官了!”张经冷哼了一声:“也罢,老夫也把请辞折子交上去吧,反正我在倭国也还有几千石领地,不吃大明的俸禄也饿不死!”
静音见状赶忙劝说道:“张相公息怒,圣上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辞官了,这朝堂上岂不是没人了?”
“道长又在说笑了!大明啥时候还缺人当官了?不信你看看,老朽今日送上请辞折子,圣上明天就准了,你说是不是呀,魏老?要不你也和我一起请辞算了,要是大明你过不下去,就和我一起去倭国,我那领地景色还不错,咱们俩冬天树下赏雪,夏天山顶纳凉,也多个下棋的对手!”
“咳咳!”魏了翁咳嗽了两声,苦笑道:“张大人的好意魏某心领了,不过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想留在大明,不想去海外当个孤魂野鬼。不过辞官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慎重一点的好,毕竟周大人已经辞了大都督之位,你和我再辞官,那周大人岂不是在朝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这样不太好吧?”
“是呀!”静音赶忙接口道:“张大人,你要是走了,外朝可就没人了,就剩我一个在天子身边的,遇到事情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张经闻言默然,半响之后叹道:“也罢,食人俸禄,忠人之事。张某看来是没法回领地去安享晚年了。静音道长,你是天子身边的人,这名单应该怎么拟,你可否给个提示?咱们也有个方向,不然这么没头没脑的折腾下去总不是个事呀?”
“这个——”静音苦笑道:“张相公,如果圣上有暗示我早就说出来了,问题是这些日子圣上每天就是喝酒玩乐,和那些美人在一起,朝政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听到静音的回答,张经与魏了翁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张经叹道:“我是无话可说了,反正这天下不是我家的,圣上把祖宗留下来的江山这么不当一回事,我一个外臣还这么折腾干嘛?”说罢一甩袖子便出去了,留下静音与魏了翁相视苦笑。
南京下关码头。
船刚刚靠岸,水手们就敏捷的放下跳板,收拾停当。中臣镰成走到船舷旁,对海瑞道:“海先生,千里送君,终有一别!镰成祝先生您在南京大展宏图。”
“多谢公子吉言!”海瑞向中臣镰成拱手还礼,转身上了岸。码头上早有兰芳社的马车等候,上前将海瑞的行李搬上了车,然后一路往城中而去。海瑞在车上看着路旁的景色,相比起他上一次来南京时,码头周围热闹了许多,从码头通往城内的道路都被拓宽夯平了,足以让四辆马车并行,道路两旁密密麻麻都是仓库和店铺,已经有些金山卫那边模样了,他心中不禁暗自点头,别的尚且不说,周可成在经济民生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百姓士民着实得了不少实惠。
“海先生,依照上头的吩咐,我们把您的住所安排在鸡鸣寺,那儿虽然在城内,但却十分清净。您如果没有另外的安排,我们就这么过去了!”外间传来马车夫的声音。
“鸡鸣寺?也好!”海瑞点了点头,他先前还以为周可成会将自己的住处安排在自家的地盘上,准备婉言拒绝,以划清两者的界限,却没想到是在鸡鸣寺,那儿是南京最早的寺院,有先有鸡鸣寺,后有南京城之说,往来的名士客商多有在那儿借宿的,自己住在那儿倒是无需担心旁人的闲话了。
到了鸡鸣寺,马车夫下车吩咐了两句,早有僧人上前迎接,将海瑞的行李搬走,根本用不着家仆海富帮手,他也乐得站在一旁闲看,待到一切都停当了,那马车夫回来,笑道:“海先生,上头怕人打扰您,在这里订房间的时候用了个假身份,是个姓吴的广东商人。这里僧人也不知道您真实身份。房钱已经付了两个月的,这块腰牌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