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退却,城头上也发出一阵欢呼声。看到这一切,胡宗宪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传令下去,临敌退却,将前队将官斩首,令副将代将官督军死战,若再有人后退一步,定斩不饶!”
得到了上司的命令,中军官立刻带着十几名亲兵策马向前冲去,片刻之后前队将官的首级便被悬挂在一根长矛上,中军官用他那宏亮的嗓门大声叫喊,宣布着胡宗宪的命令。这一招杀鸡骇猴立刻收到了效果,南军前队的士兵们顾不得城头上射来的箭矢和铅弹,一边催逼着民夫填壕,一边竖起挡牌,并向城头还击。随着越来越多的弓箭手和火器手涌到壕沟边,城头上射下的箭矢和铅弹也开始变得稀疏了,南军填平战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看到局势在向对己方有利的方向发展,胡宗宪原本冷峻的脸色渐渐变得松弛了下来,作为一个经验十分丰富的统帅,他当然不认为仅凭前队的血肉之躯就能冲上城头,但他更知道只有人人有必死之心,才能求胜。眼下他注意到前队已经有些疲乏了,便向一旁的将领点了点头。会意的将官跑到一旁的中军后面,随即身后便传出有节奏的鼓声,大旗也开始向前倾斜,那是通知第二队向前接替前队的信号。
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南军的第二队越过已经被填平的城壕,士兵们将盾牌举过头顶,以遮挡从城头落下的箭矢和石块,在他们身后是成排的长梯,这些梯子的前端有铁制的钩子,只要搭上城墙,就再也无法将其推倒。城墙上的梆子声越来越急了,守军们很清楚最要紧的时候到了,他们大声吆喝着,相互壮着胆,探出头去向城下投掷石块、滚木和滚水。这是极为危险的行为,因为城壕边已经竖起了数十块挡牌,后面站满了弓手和铳手,都在瞄准着城头。只要有一个脑袋探出去,就会引来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射手的火力。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着落下城来。
终于南军的前锋冲到城下了,他们竖起长梯,向城碟上靠过去,而守兵们也伸出推杆,挡住长梯的前端,以防止长梯前端搭上城墙,而南军士兵则用力把梯子往城墙上靠。这种激烈的角力持续了很久,但终于越来越多的梯子搭上了城墙,一等到梯子搭上城墙,养精蓄锐已久的身披重甲的南军选锋便顺着长梯向城墙上爬去。而守军则围拢在长梯口,准备围攻上城的敌人。
第一个选锋是个矮壮敦实的汉子,他小心的用手盾保护自己的侧身,敏捷的跃过城墙,落到了下面的青砖上、长枪、单刀围拢过来,选锋用手盾挡开长枪,其余的便交给身上的两重铁甲来应付,右手的斧头朝最近的一个敌人劈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酬庸1
沉重的斧刃劈开柳条、毛皮、肌肉和骨骼,将敌人的手臂卸下,与其同时,杀人者也被单刀劈砍了两下,但对手紧张之余连刀筋都没有对准,被选锋的双重铁甲弹开了。那汉子大吼了一声,挺起盾牌向人群冲去。
此时南军的士兵们已经随他跳上城头,他瞥见一人投出旋转的短斧,击中敌人的胸膛,那个倒霉蛋就好像被砍断了丝线的木偶,颓然倒下。
“干得好!”那选锋后退几步,背部靠着女墙,大口的喘息起来。披甲白刃战消耗的体能大的可怕,如果后面的人再晚来几个呼吸,他就会耗尽体力死在敌群里了。
“东主,看来淮安城已经拿下来了!”南军帅旗下,一名幕僚笑道。
胡宗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在他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南军的士兵如蚂蚁一般涌上城头,虽然有不少人被打落城头,但控制了两三处突破口,而且涌上城头的士兵在不断增多,如果守军不能做出足够凶猛的反扑,城破就是时间的问题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拿酒来!”
话音刚落,一旁的幕僚赶忙送上一大杯兰陵酒来,胡宗宪也不让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拿奏稿来!”他放下酒杯,沉声道。
一旁的幕僚赶忙将早已拟好的奏稿呈到他的 面前,上面说赖天子威灵,将士用命,以及总督胡宗宪指挥有方,已经克服淮安府城,斩杀北贼若干,缴获粮饷器械无算云云,胡宗宪面无表情的看了一遍奏稿,觉得还行,只拿起毛笔,在奏稿前面“赖天子威灵”后面加了一句“大都督运筹帷幄”,然后低声道:“等破城之后再发吧!”
“是,东主!”
就在胡宗宪阅读奏稿的功夫,城头上的南军已经将几个突破口连成了一片,开始向最近的一座城门楼发起猛攻,双方都清楚一旦城门楼易手,那南军就可以打开城门,让城外的大军涌入,所以争夺战极为激烈残酷。几次南军都已经杀进城门楼里,又被守军赶了出去,堆积的尸体阻碍了进攻的道路,双方不得不先搬开尸体,清空道路,顺便让士兵们喘息一会儿以待再战。
“东主,照在下看第二阵的士卒已经有些疲乏了,为何不派遣生力军上前更替呢?”一名幕僚笑道。
胡宗宪没有说话,只是鄙夷的看了那幕僚一眼,有着丰富沙场经验的他当然清楚这是一个馊主意,因为第二阵的士兵们吃尽了苦头,眼看就要拿下破城的首功,如果胡宗宪这时候派出生力军更替,就会极大地挫伤他们的士气,说不定在更替的节骨眼上被守军逆袭,打出全面崩溃来。不过他并没有斥责这位明显没啥军事经验的幕僚,而是下令击鼓,让第三阵上前,在另外一段城墙开始登城,一来可以分散守军的注意力,二来也能激励第二阵的军士夺取城楼,拿下首功。
胡宗宪的策略很快收到了成效,在南军多点进攻下,很快淮安城的南门城楼就被攻下,源源不绝的大军从打开的城门涌入。胡宗宪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把那奏稿重新誊抄一遍,发了吧!”
胡宗宪攻下淮安府的消息就好像一块倒下的骨牌,引发了一连串反应,从两淮到两湖的广袤土地上,一个个州郡纷纷更易了自己的旗帜,改变了效忠的对象。而这最大的收益者便是兰芳社了,凭借强大的舰队和灵活的政治手腕,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西至夷陵,东至入海口两千余里的长江航线已经完全贯通,两岸的城镇也都臣服于南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