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兰芳社为穷苦士人提供资助,并出资邀请大儒为其讲学,几年下来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在兰芳社出资的士人中有不少考中秀才、甚至还有考中举人的,一些仕途始终没有出路的士人也通过转行为老师、会计、商业职员、翻译等需要一定文化基础的工作,获得了不错的出路,在江南一带的士林中也博得了不小的声名。于是徐渭便打算模仿讲武堂,在金山卫建立一所面向穷苦士人的学校,除了讲授制艺(即八股文)之外,还开设珠算、制图、会计等兰芳社急需的人才的课程。当徐渭请周可成替这个学校起名的时候,便得了“讲谈社”这个名字。于是乎后世便有了“文数讲谈社,武乃讲武堂”的说法。而项高作为在江南士林颇有名望的士大夫,又与兰芳社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便成为讲谈社首任大祭酒的不二人选。
“原来如此呀!”胡宗宪颇有些羡慕的看着项高:“难怪项公不想北上,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那汝贞就先恭喜项公了!”
“胡大人说笑了!”项高强笑道,其实胡宗宪猜的不错,这个讲谈社大祭酒不但薪俸丰厚,而且更是个颇有清望的位置,光是上一次乡试中考上秀才的讲谈社学子便有七人之多,而且这只是刚刚开始,随着日积月累,只会越来越多,光是这个士林人脉资源都是让人眼红。
“不过既然项公你不想随我北上,可否替我邀请荆川先生呢?”胡宗宪问道:“他通晓军事,我这次北上幕府中急需这样人才呀!”
“这个——!”
“荆川先生他也不想北上?”胡宗宪惊讶的问道。
“嗯!”项高苦笑着点了点头:“顺之他在讲武堂干的也很高兴,这个讲谈社祭酒还是他劝我接下来的,若是我猜的不错,他恐怕也不会随大人北上的!”
“不会吧?我记得他那个讲武堂一期也就二三十人,为何不随我去北方,朝廷此番整顿九边,欲有大举——”
“大人,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那讲武堂一期可不止二三十人!”
“有多少人?”
“三百人!”
“怎么会这么多?”胡宗宪吓了一跳:“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讲武堂的学费可是要三十两的,哪有那么多愿意出这么多银子来学这个的?”
“三十两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五十两了!”项高笑道:“就算是五十两,后面等着排队入校的也是成群结队,顺之还搞了个入学试,须得秉性纯良,体格强健,十六到二十之间的,方才收纳!”
第两百二十六章 推荐信
“五十两?那三百人岂不是就是一万五千两?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求学?都是些什么人?”也难怪胡宗宪如此惊讶,嘉靖时候银价远比明末时候坚挺,即便是在东南之地的中产之家,五十两白银也是一生的积蓄,能够为子弟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学费的人家,至少也是当地的富户了。胡宗宪可不觉得大明东南的富家子弟有这么好武。
“什么人都有!”
“什么人都有?”
“没错,有倭人、有东番蛮酋子弟、有朝鲜人、有南洋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大明的,有南直隶两浙,还有闽地的!”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地方的!”胡宗宪吓了一跳:“东番土人也还罢了,怎么倭人、朝鲜人、南洋人也有,这些人都是怎么来的,荆川先生就不担心这些人学了武艺后遗祸后世?”
“大人请放心,这方面兰芳社早就想到了!”项高笑道:“从这一批开始,这讲武堂招生就开始要推荐信了!”
“推荐信?这又是什么?”
“类似于我们大明的荐书!”
“难道那些倭人、朝鲜人、南洋人也是有荐书,不,推荐信的?”
“不错,要不然远隔万里,他们怎么知道这个讲武堂?”
“那是何人给他们开出的推荐信?”
“主要是兰芳社的和议众!”项高耐心的解释起来,原来随着兰芳社贸易的不断扩展,周可成也不断授予兰芳社有着紧密联系和共同利益的各国商人、领主“大首领的朋友”的称号,比如朝鲜的王贞父子、纳屋的今井宗久、天王寺屋的津田宗达、东番的阿坎、疤脸、吴伯仁叔侄、林希元等人。在拥有“大首领的朋友”这个身份后,他们有权力直接向周可成写信,晋见周可成,提出要求,周可成也会时常以私人的名义向他们咨询,请求帮助,实际上这些人就形成了一个兰芳社顾问团,一个不具法律效力但却颇据影响力的集团,而日本人则给这群人起了一个非常日本化的名字“和议众”。而讲武堂踏入正轨之后,周可成就规定该学堂的生员中的七成必须持有推荐信,而拥有相当一部分推荐信资格的便是这些朋友们。五十两的学费决定了讲武堂的学员不可能来自社会中下层,必然是来自有产阶级家庭之中;而周可成耗费心力搞讲武堂可不是为了给江南缙绅老爷培养军事骨干的,而推荐信这一制度又确保了讲武堂的生员是来自那些与兰芳社有着紧密经济联系的家庭之中,这样一来,就确保了兰芳社拥有一批与其有共同利益的军事骨干,以确保雇佣军的忠诚。当然,如果有非常出色的军事人才,如果其出身贫苦,在考验了其忠诚之后,也可以通过给予奖学金的形式予以入学。
听完了项高的这番解释,胡宗宪虽然未能完全明白这一番复杂规则的背后用意,但也越发为周可成的谋划心惊。他想了想之后问道:“项公,你替我问问文长,我家中也有两个不成器的子弟,可否也能去讲武堂历练一番?”
“啊?”项高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明白了,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送别了项高,天色已经昏暗,仆人敲门询问什么时候进膳,胡宗宪却全然没有胃口,只让送了碗云吞来,草草的吃了点便了事了。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胡宗宪已经完全没有数年前在休宁驿馆遇到吴伯仁时的踌躇满志,而是身临高处的不胜寒和茫然。这几年来他虽然在南方御倭,但对于京师的局势却是一点也没有放松。通过老师和友人们的往来信笺,他知道朝廷的局势已经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情况,帝国的统治者和所有者——当今天子隐居在西苑之中,表面上什么都不管,只顾着清修,但实际上又把一切都置于指掌之中。他听任严嵩为代表的一批官员收揽贿赂,肆意妄为,把帝国弄得一塌糊涂,只要他们能够替自己承担骂名,给予足够的财富供其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