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却又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大合自己的脾胃,先前对他的鄙夷也去了不少,顿时觉得顺眼起来。
“项公所言甚是,我辈士大夫之所以在周可成面前便缚手缚脚,说到底还不就是不明商贾之事?”胡宗宪叹了口气:“你替我恢复文长,便说这件事情便劳烦他了,胡某记得他这份情谊!”
将项高送出门,胡宗宪长吁了一口气,回到书桌旁,拿起一份文书,却始终静不下心来。方才项高说的那些话就好像一群蚱蜢,在心里不住的跳来跳去。原先他是个功名心极重的人,此番出京来东南督领各军剿倭,为了就是积累功绩,回京做兵部尚书,然后入阁。可在南方这几年来经历的诸般事情让他越发对自己的道路产生了怀疑。以当今天子的脾气,若想入阁拜相最要紧的不是事功,而是青词写得好,阿谀媚上, 自己入阁的最大凭借其实不是自己的功绩,而是恩师的支持。但问题是恩师今年已经79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恩师这把年纪又能在朝中支撑几年呢?一旦恩师遭遇不测,他的儿子严世蕃、老友欧阳必进等人还能够继续得到天子的信任,执掌朝政吗?若是不能,那易位之后自己能够不遭牵连独善其身吗?想到这里,胡宗宪不禁摇了摇头。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另外再找一座大山,一旦严师不测,能够继续庇护自己,也愿意继续庇护自己。朝中有这样的人吗?胡宗宪想到这里,轻拍了一下大腿:“对了,我为何没有早点想到!”
北京,裕王府
“高大人,您来了!”王府管事殷勤的挑起门帘:“快进来暖和暖和,外面风大,殿下还要过儿才来!”
高拱向管事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屋内,厚重的门帘将寒冷的空气挡在了屋外。他走到火盆旁,用力搓手,任凭舒适的热气灼烤自己的双手和脸颊,过了一会才缓过气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示
“高先生!”屏风后面传出裕王熟悉的声音。高拱赶忙从火盆上收回双手,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高先生免礼!”裕王熟络的摆了摆手,示意高拱坐下,兴致勃勃的问道:“外边有什么有趣的消息?”
“京城里还是老样子!”高拱的目光扫过裕王身后的小太监,话语便停住了。裕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做了个让旁人退下的手势,小太监赶忙迈着碎步倒趋出门外,屋内只剩下裕王和高拱两人。
“宫里有传闻!”高拱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麦公公最近得了风寒,已经卧床不起两三天了!”
“啊?”裕王目光微动:“这消息确定吗?”
“应该是真的!”高拱低声道:“前天麦详麦大人亲自去了白云观,做了一场祈福法式!”
“嗯!”裕王点了点头,高拱口中的那位麦详乃是后军都督府的武官,却是麦福的胞弟,他前往白云观做祈福法式,正好印证了兄长的病症。
“那后继的人选有确定吗?”
“还没有,眼下好几个人选!”高拱压低了声音:“不过照在下所见,殿下您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静观其变?”裕王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也难怪他如此,麦福身兼提督两厂与司礼监掌印太监二职,为人厚重忠直,将宫内弄得可谓是水泄不通,无论谁都插不进手。而眼下他重病不起,自然无法继续承担那等重任,若是能够在继任者的任命插上一手,无疑对于未来的继位之事上就抢先了一大步。
“殿下,麦公公那个位置盯着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圣上还没表态,谁出头谁就死!”高拱低声道。
“嗯!先生说的是!”裕王叹了口气:“确实父皇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容忍别人插手。”
“再说了,麦公公深得圣上信重,所以才能同时提督两厂和执掌司礼监,他若是不行了,圣上肯定会将这两个差使重新分开的!”
“高先生所言甚是!”裕王点了点头,正如高拱所说的,依照大明的惯例,掌管两厂的太监被称为厂公或者督主,通常是由司礼监中的排名第二或者第三的秉笔太监担任,与司礼监掌印太监并非一人。麦福能够身兼两职是因为嘉靖对他的信重,如果麦福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继续任职,那重新由两人分任才是常理,毕竟在天子身边已经没有能让嘉靖如此信任的宦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插手其中就没有那么必要了。
“除了麦公公之外,属下还接到一封南方的来信!”
“南方的来信?”裕王打了个机灵:“是那边的?”
“不是!”高拱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裕王所指的“那边”是谁,毕竟能够每个月那一万两银子还是雷打不动的送到,这在君臣之前却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听了高拱的回答,明显能够看出裕王松了口气,他笑道:“那是何人?”
“胡汝贞!”
“他?”裕王一愣,旋即问道:“他疯了吗?信里都写了什么?”
高拱倒是能够理解裕王的诧异,身为外臣,尤其是像胡宗宪那样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交结藩王(太子),这可是最招天子忌讳的。若是有一点泄露出去的,免官回乡是最好的下场了。胡宗宪这么做莫不是严嵩的死间?可怎么看胡宗宪也不是那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大业的人呀?
“没有写什么,只是描述了一番他家乡的风光秀美,又感叹了几句隐居林泉的乐趣,最后又说自己在东南这几年来御倭劳苦,身形疲倦,有悠游林泉之志!无封侯拜相之心了!”
“信上就写了这些?没有别的了?”裕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些!我怕泄露出去,惹来麻烦,看完了就将信烧了!”高拱沉声答道。
“烧得好!”裕王点了点头:“若是泄露出去,只怕你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不过你觉得胡汝贞他这封信是什么意思?明明他在东南御倭有功,北方还有俺答汗作乱,他回来后肯定另有任用的嘛!他难道真的想归隐?”
“归隐我觉得就是个托辞!”高拱沉声道:“关键不在这句话上!”
“那关键在哪里?”裕王不解的问道。
“关键在那些他想说而又没有说出口的话上!”高拱笑了笑:“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明白他的意思的!”
“还请高先生提点!”裕王笑道。
“殿下,胡汝贞是谁的人?”高拱问道。
“当然是严嵩的人!”裕王笑道:“这两人的关系天下皆知,还能是谁的人?”
“没错,满朝上下都知道胡宗宪是严嵩的人,不但你知道,我知道,文武大臣知道,圣上也知道。所以在朱纨与张经连续被论罪后,敢来接任的只有他胡汝贞,为啥?因为若是别人,恐怕就得不到严嵩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