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咸鱼person 234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6章

  在无数族人的祈愿中, 谢和弦终是伸手握住了谢云曦空悬僵硬的手。那一刹那,旭日初生, 第一缕阳光落在少年和青年交握的双手上, 彼时屋外云散雨歇,光阴正好。

  可惜的是,苏醒并不代表痊愈, 谢和弦依然摇摆于生死交界之间, 前路不明。

  旭日渐升,正是早膳劳作之际, 谢宅上下皆是步履匆忙。

  浓郁的草药味儿弥漫, 若大的谢宅笼罩其中, 好似连院中的一株小草都沾染了些许苦涩。

  经过众郎中会诊, 谢和弦人虽清醒, 但情况却并不乐观。谢家众人虽心有准备, 可听到这消息依然心生感伤。

  数年前,谢家已因战事失去过一位军事天才,数年后的今天, 他们并不希望谢和弦再步谢闵的后尘。

  然而——

  两日后, 谢和弦的毒依然无计可施。

  连着两天两夜的会诊, 郎中们最终也只是确认谢和弦中的正是传说中的血荒之毒。

  “血荒”源于血荒草, 其叶如兰, 花如血, 是一种只生于南蛮极荒之地的植物, 百年难得一见,但其叶、其花、其根部亦含有剧毒。

  南蛮皇庭,数百年前曾得到过一株血荒草, 而这血荒草制成的“血荒”在南蛮亦是禁药。

  说起这血荒确实霸道诡异, 凡中毒者好似体内寄生出某种不可窥见的生物一般,那生物不断吸取人体养分,以血液为媒介蚕食人体五脏六腑。待到体内血液耗尽,五脏六腑枯竭,中毒者必会形如枯木,衰败而亡。

  血荒,血液荒无之际,身死道消之时。

  中毒初期,中毒者必须服用大量的滋补药物,以药滋养中毒者体内那好似寄生的存在,从而延缓内脏器官的衰竭。

  但这种方式治标不治本,待到后期,人体无法再吸收更多外界养分,而寄生之物却在不断“进补”的过程中日益强大亦或繁衍,此消彼长之下,中毒者最终的归宿依然逃不过一个死。

  血荒之毒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蛊,但时下之人并无蛊毒之说。

  至于谢云曦,他虽有两世为人的记忆,然而,作为一名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蛊毒这种极度危险的存在自然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当然,就算知道谢和弦中的血荒是蛊毒,他也做不出解药。专术有专攻,不是所有的“重生者”,“穿越者”都能成为无所不能的“龙傲天”。

  这两日来,琅琊郡人马往来频繁,大量珍贵的药材从四面八方汇入琅琊,谢和弦体内的血荒未再扩散,但谢家众人依然忧心忡忡。

  血荒无法根除,再多的药石都不过是苟延残喘。可若要在短时间内清除毒素,研制出解药,实在太过艰难。

  历数百年,也就只有五十年前,南蛮皇庭动用过此毒,而当年中此剧毒的便是南齐吴家的长子——吴忧。

  当年的吴优和谢和弦的祖父同为边境的少年将才,两人年岁相仿,于军事一道又极富才能,仅弱冠之年,两人便已是南蛮皇庭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为铲除他们,南蛮自是动用不少手段。谢和弦的祖父得幸无碍,可吴优却在一次追击中被埋伏的死侍给射中了一枚毒箭。

  那箭所啐之毒正是如今谢和弦所中的——“血荒”。

  南齐边境曾有民谣:血荒出,将魂陨,花开白骨,天泣泪,人间不见英雄出。

  不过“血荒”珍贵而稀少,能让南蛮皇庭动此禁药的,这百年内,有记载的便是吴优和谢和弦两人。

  而在这有限的记载中,谢家数百位医者不眠不休了两日,这才寻到了有关“血荒”的些许描述。

  毒源确认,可谢宅的气氛却再一次凝重起来。

  “血荒”——必死之毒,时下无解。

  谢朗负手立于檐下,身侧一左一右却是他的“死对头”沈乐和“白眼狼”谢齐。

  三人恩怨未消,可生死之下,再多恩怨情仇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看着在林荫中漫步的四人,心中亦是千般感慨,万般酸楚。

  正值午后,院中光影斑驳,草木轻垂水珠。

  今日清晨下过一阵雨,午膳后,小雨转晴,风中却又添了几分凉意。

  此刻,林荫的小道上,斑驳的光影中,谢和弦坐在木质的轮椅上,面色惨白,红唇亦看不见血色,只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昔一般,连带着薄凉的秋风都平添了些许暖意。

  而在谢和弦的身后,君莫离正推着轮椅,小心且缓慢地前行着。

  只是这人面上瞧着依然虚弱。从战场的奋力搏击,到一路狂奔,从南齐至琅琊,其中损耗本也十分严重。

  不过君莫离的脾气一向又臭又倔。

  谢和弦昏迷时,他自是寸步不离,哪怕自己身上的那些伤裂开渗出了血,也依旧固执地守在病榻一侧,直到谢和弦苏醒,开口劝他休息,这人才终于走出了病房,听话的去休整。

  那会儿谢齐正引着他去隔壁卧房休息,可还不等他说话引路,便听到一句:“别告诉和弦。”

  耳边话落,人体倒地之声咋然响起。

  待谢齐反应过来,便只能看见君莫离倒地不起,脸面向地的悲惨模样。

  回想起对方昏迷前,依然强撑着喊出最后一句话的场景,谢齐不禁感慨:“君家这一辈倒是出了个好孩子,只这脾性实在一言难尽,哎——”

  话说到一半,他又突发长叹,“和弦有幸得此好友,必定福泽深厚,不过区区‘血荒’,他吉人天相,定能无事。”

  “区区‘血荒’?”谢朗摇了摇头,“哎,你呀,这话留着和云曦他们说吧。”

  众郎中的会诊结果,除了被下禁口令的郎中外,眼下也只有谢朗夫妇,谢齐夫妇和沈乐这几人知道,可他们却都不敢将此事告知谢云曦几人。

  此时,谢云曦和谢文清正护在谢和弦的轮椅两侧,两人你一言他一语,正对着谢和弦说着什么。

  谢朗三人离他们有些远,自然听不清他们几人具体说了什么,只远远瞧着谢和弦面上笑意不断,好似在听什么有趣的事。但他身后的君莫离却是面色古怪,偶尔还能见他颇为无语,翻白眼的模样。

  小径慢慢,和着雨后初晴的阳光,四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当真是岁月安好。

  谢齐瞧着即欣慰又感慨,长叹一声,随即便是久久的沉默。

  沉默好一会他才叹道:“哎,我哪敢说呀,这君家小子和咱文清先就不说了,只咱们家这谪仙似的三郎,他要知道和弦这毒……”

  说着,谢齐又顿了一下,咽下口水,方才继续:“我这人活了半辈子,别的不说,看人还挺准,咱们家这谪仙,平日吃喝玩乐,万事不上心,但若是和弦真有个好歹,这孩子指不定就会冲到边城,亲自上去砍南蛮。”

  又道:“其实,我也挺想去边城,上战场的。”

  当然,想挥军直下,大开杀戒的并不只有谢齐。

  谢朗面上沉稳淡定,可心中同样酝酿着无限怒火,它们燃烧着,沉淀着,如那暂时休眠的活火山一般,谁也不知他会在何时爆发。

  然而,谢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作为家族掌舵之人,自不能意气用事。

  瞧着蠢蠢欲动的谢齐,他只无奈挥手道:“行了,这血刃南蛮之事,有阿昊在,怎么也轮不到你这没用的二伯出手。你有这功夫瞎想,不如抓紧时间把吴家的那位无心给找出来。”

  说到无心这名号,谢朗又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沈乐,“无心大师行踪飘忽,你说三年前在北齐边境见过他,三载岁月,他如今并不一定还会留在那附近,可为何你却笃定他定会在北齐的某处?”

  闻言,沈乐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却透着几分古怪。

  谢朗被瞧着,微微皱眉。

  而就在他耐心透支之前,沈乐终于收回视线,开口说道:“其实这事,说来也同你们谢家有关,你们家啊,和这无心大师,还真是命中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