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也,打开窗》(1 / 1)

男配 丧心病狂的瓜皮 321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0章 《小也,打开窗》

  黎衍成和黎江也离开之后,谢瑶也特意打发俞平和另外两个保镖去了门外守着。

  偌大的淮庭套房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

  “说吧。”

  谢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习惯于居中端坐,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谢朗坐在她对面:“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吗?”

  “嗯。”

  谢朗应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面对的方向正好是那一整面的落地窗。

  只见外面仍然乌云密布,灰黑色的天空沉沉地笼罩下来,像是一张巨大的阴沉的面孔,正无表情地俯视着这座城市。

  “……雨停了。”

  在这紧张的时刻,谢朗竟然有些走神了。

  “什么?”

  谢瑶皱起了眉毛,可她还是耐下心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讲?”

  笔挺地站在对面的谢朗这时终于微微垂下了眼睛,那一双漆黑的瞳孔也突然看向了她。

  对视的那一秒,谢瑶竟本能地觉得危险,危险到她想要起身离开——

  谢朗看着她的眼神,沉静、无声,却仿佛闪动着森然的寒芒。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有这样令人不安的感觉?

  这个念头让谢瑶自己都眼皮一跳,像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可是却在下一秒再看向谢朗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面色如常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是的。”谢朗看着她,回答道:“母亲,我有话和你说。”

  他的目光如此平静,平静到像是深井里无波的水面。

  谢瑶不由恍然大悟地想,刚才那一瞬间的杀机四伏,原来只是她在极度紧绷状态下的错觉。

  ……

  入夜,医院的走廊里没什么人走动。

  黎衍成坐在长凳上,忍不住碰了碰自己额头上刚绑好的纱布,随即便因为刺痛而发出了轻轻的“嘶”声。

  “您就别碰了,这刚缝完好几针呢,肯定是疼啊。”刚刚被扣在隔壁的小助理这会儿当然也被带了出来,他坐在黎衍成身边,把一杯温热的奶茶递了过来:“喝杯热乎的吧。”

  “你说,这伤口不会留疤吧?”黎衍成没接那茶,他似乎是想着伤疤的事,脸色不太好。

  “刚医生说了,好好换药护理,别乱摸乱动,不会留下什么疤的,再说……就是真有点印子,以后稍微打打激光,以现在的技术也都能修复好的。”

  “噢。”黎衍成应了一声,明明是他自己问的,这会儿却又有点漫不经心。

  他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走到开着门的病房门口,稍微侧过身去站在外面往里望去——

  骨科病房里此时有些小小的混乱。

  张秘书带的几个手下都站在病房里,张秘书自己则把主治大夫拦住了,正有些紧张地追问着:“大夫,您先别走,再给我详细说说情况,包括之后的恢复啊,会不会影响行动能力啊这些?我还得回去汇报的。”

  “行吧,那我再和你说一遍……”一直走不出去的大夫有些无奈地摊开手:“他现在的情况是,右小腿骨因为击打骨折了。骨创伤从拍片来看是不小,但也没严重到需要做手术的地步,我先给上夹板把受创的部位固定住,然后慢慢修养,应该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正常行走,至于你说的跳舞,我现在也说不准,还得看后续恢复的情况。你现在这样揪着我,我也没法给你个准信的。”

  “张秘书,”躺在病床上的黎江也撑起上半身,他面孔苍白,但还是勉强微笑了一下,道:“你让大夫去忙吧,其实我感觉还行,应该没什么事的。”

  “小黎先生,”张秘书苦笑着道:“这不主要是……我等会得和谢总汇报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本来还微笑着的男孩一双眼睛里不由又泛起了一丝忧郁,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张秘书心道不好,他吸了口气,忙对着大夫道:“您去忙吧……不好意思啊。”

  他侧过身让大夫出去之后,又转过头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黎江也,想了又想,最终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小黎先生,那我们就先在外面守着了,你有事直接电话联系我,我一直都在的。”

  黎江也动了动嘴唇,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好的,辛苦你们了。”

  张秘书知道,黎江也当然是想问的——想问谢朗还会不会来看他?

  可这会儿的他,又怎么敢给黎江也一个肯定的答案呢。

  等张秘书他们全部都离开病房之后,黎江也才又抬起头:“大……哥?”

  他这时恰巧看到了黎衍成站在门口的身影。

  “咳。”

  黎衍成猝不及防地被发现,于是只好稍微清了一下嗓子才走进了病房。

  他踱步了两圈,最后还是是站在床头柜边随手捡起了个橘子剥皮,因为手上有了动作,所以便觉得他的人自然了起来。

  “我、我还以为……你都已经走了。”

  黎衍成的伤口处理得比他这边快得多了,今天这么一天惊心动魄,他的确以为大哥已经回去休息了。

  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如果说经过今天的事他们就忽然之间就兄弟情深了,那自然是不可能。

  黎江也的声音很轻,但是看着黎衍成的眼神却很专注,他自己想了想,终于勉强琢磨出了一个理由——

  或许是因为他还有话没对黎衍成说呢。

  “大哥,今天的事。”

  黎江也看向黎衍成的额头,小声道:“抱歉,确实是我连累了你,害得你也受伤了。”

  黎衍成不由抬头和黎江也对视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挤出了几个字:“这也不是你的错,我自己,也有点关系。”

  他说得生硬,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觉得不习惯——他并不习惯把错误归咎于自己。

  “还有,”黎江也于是又道:“也要谢谢你,大哥,如果不是你想到办法打电话,我们就联络不上朗哥了。那样的话……其实你还好,毕竟和朗哥有关系的人真的不是你,但我可能就……”

  他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说到底,经历了那样的挟持和毒打,是不可能不后怕的。

  黎江也想到这脸色有些发白,但仍然勉强地笑了笑,开了个算不上好笑的玩笑:“可能就没连像现在这样惨兮兮地躺在病床上的机会都没了。”

  黎衍成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他们在淮庭共同经历的一切,或许是那种隐隐的恐惧让他恶向胆边生,重新激起了愤怒:“他妈的!”

  他忽然骂道,骂人的话一打开就有些停不下来:“疯婆子,你和谢朗亲嘴关她什么事,这么怕儿子被人搞就干脆把谢朗关起来啊?关起来收门票让人参观好了,放一块板子写上“和我儿子亲嘴者死”好了——操他妈的疯婆子,找别人撒什么气,神经病。”

  黎江也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天啊,他从来没见过人模人样的大哥在一个句子里飚出这么多脏字。

  黎衍成其实自己也很震惊,短短一天,他好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人。

  他不仅学会了发疯、拿酒瓶砸人,素质也在飞速降低。

  这种疯狂和他嗑药时的嗨感有点相似,但不同的是,他没有那种被抽空的空虚感。

  恰恰相反,他不仅亢奋、而且竟然有点快乐。

  “怎么?”黎衍成一边继续剥橘子一边看向睁圆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的黎江也,干脆破罐破摔地凌厉发问:“你是不想我骂谢朗和他妈啊?”

  或许也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和黎江也提起谢朗的时候,像是谈起了一个和他无关、只和黎江也有关的人。

  他彻底没有了介怀,也彻底失去了争抢谢朗的欲望。

  “不、不是,大哥。”

  黎江也道:“我也、我也觉得谢阿姨有病,真是……哎,他妈的!”

  他下意识地接着黎衍成的话,骂得磕磕巴巴的。

  其实黎江也平时并不是不会骂人,他又不是那么乖的人。

  恰恰相反,他大多数时候都比大哥要叛逆得多,但大概因为这会儿太过错愕,所以才会得有些稚嫩。

  黎衍成则抬起眼睛忽地瞥了黎江也一眼——

  学人精。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但并不是多么生气,黎江也这会儿穿着的病号服领口十分宽大,衬得面孔小小的。

  这让他想起黎江也小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像是只刚出壳的笨小鸭,一摇一摆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什么都学他,烦死人了。

  “吃吗?”

  黎衍成终于剥完了橘子,他自己吃了一瓣就皱起了眉毛,但偏偏还是去问黎江也。

  “谢谢大哥……唔,好酸!”果然,黎江也乖乖地从他手里拿过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下一秒,一整张脸就酸得皱了起来。

  黎江也也不生气,他慢慢地嚼着橘子,忽然想起自己对谢朗说过的话:“朗哥,我是你的橘子。”

  想到那句话的时候,鼻子和眼眶都酸得更厉害了。

  他低下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自己说:“大哥,不可以把朗哥关起来啦。”

  ……

  黎衍成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黎江也自己。

  白炽灯的灯泡有点坏了,惨淡的光在头顶一闪一闪,有种说不上的寂寥。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可是却也翻不了身,打着夹板的那条腿仍然时不时感到抽痛,但与那种疼痛比起来,更难熬的是他脑子里时不时回想起的,谢朗和谢瑶的对话——

  “放人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在这当着他俩的面给我一个保证,保证从此以后你和这两个人都断绝关系、再不见面。你做得到吗?”

  “能做到。”

  谢朗说:能做到。

  他当然知道那只是谢朗拿来让自己和大哥脱身的搪塞之词,他也知道谢朗现在应该非常忙碌、非常焦灼,不能抽身,他更知道在这种时刻他最应该做的就是相信谢朗。

  可他还是……

  已经十一点多了。

  朗哥应该……真的不会来看他了吧?

  黎江也无声无息地抱紧了被子,他仰起脸让自己死死地盯着那盏忽闪忽闪的灯,盯得眼睛都酸痛了。

  他只是很想他、也很害怕,一颗心仿佛坠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彷徨不安。

  在那样一分一秒的煎熬之中,所有的声音都清晰得仿佛在耳边——

  墙上的钟表指针跳动的声响,窗外的风声,走廊偶尔响起的脚步声。

  然后突然之间,黎江也听到了自己手机响起来的声音。

  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伸长了手臂,把手机从床头柜抄了过来放在耳边接听,刚接通那几秒的安静,使他越发地紧张了起来。

  “小也。”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谢朗低沉的声音。

  黎江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含糊地呜咽道:“朗哥……你、你在哪?”

  “叭!”

  一声短促的车笛声响了起来,从电话里,也从窗外。

  在寂夜里像是一声突兀的心跳。

  “我的车停在医院街对面。”谢朗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小也,打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