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或账户空间,才会恍然:自己早就没有【梦想】这种东西了,只剩下高度娱乐和浑浑噩噩。”
“长辈们说,人变得世故,是一个小孩子成熟的开始,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每说一句,刚刚还闹腾的观众们就静默一分,直说到最后,全场已经大致鸦雀无声了。
“方白老师真会搞气氛。”
台下,有身经百战的社畜这么想,莫名觉得扎心,但没想太多。
在这社会上混,被煽情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地对这些手段免疫了。
已经自我免疫成功的陈登山,还回头看了看周边新入职的实习生们。见他们普遍忽然有些难过的神态,陈登山面露鄙夷之色。
梦想?
那玩意儿有屁用。
这些刚出校的实习生才来公司混三个月,还是缺少了社会的毒打。
像他这样的老油条,当社畜多年,早就不在意各种高大上的台词了,管你说再多,只有票子到手才是真的好伐!!
现在跟着的这个老板还不错,加班居然还给加班费,努把力足够踏踏实实还完房贷,陈登山对于自家目前的生活还是非常满足的,没有丝毫想要改变的意思。
“这首歌叫《你曾是少年》,是我的原创新品,献给所有——内心曾经年轻的朋友。”
他这样想着,台上的方白老师却在留下疑问之后,已经开了歌嗓。
有些意料之外的,开嗓前两局并不是深情的画风,反而很清淡随意:
“有些时候
你怀念从前日子
可天真离开时
你却没说一个字……”
是啊,怀念。谁不怀念以往呢?
但那又有屁用,陈登山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浓,他忽然莫名感到有些焦躁。
观众席上坐着的人群寂静。每一个人都在仔细聆听,这次因为有提前预知,所以都没有因为方白表现出来的女声而感到惊讶。
相较之下,他们更愿意关注歌曲本身的内容。
“……
你只是挥一挥手,像扔掉废纸
说是人生必经的事
酒喝到七分
却又感觉怅然若失——
镜子里面
像看到人生终点
……”
陈登山双手抱胸,翘着个二郎腿,昂头坐在观众椅上,身侧围着新入职不久的实习生们,姿势嚣张。
脸上却不大对劲。
今晚公司里组队出来,到《蒙面歌神》的节目录制现场来耍,算是个小小的团建,之前自然经过一轮职场酒席。
那时候酒过三巡,陈登山醉醺醺的,跟另外一个年轻人实习生互相搀扶着,一起去洗手间解手。
商务风装修的洗手间,自然是镜光地滑,似乎每一处都能映射出两个人的影子。
当时他在迷迷糊糊中,将醉未醉的状态下,看见了瓷砖墙壁里新人实习生的影子,身材匀称,没有啤酒肚和双层下巴,恍惚间竟然好像看见了……
当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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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当我曾经是少年
“……镜子里面
像看到人生终点
或许再过上几年
你也有张虚伪的脸
……”
我?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陈登山眼神迷茫,伸出手向前,在半空中轻拍了一下。
没有碰到温热的实物,没有碰到那张似曾相识的年轻的脸庞。
一切皆是虚幻。
他忽然醒悟过来,抬头怔怔看起,大舞台上的方白老师声音气息越唱越急,小舞台上的三位评委老师也都直愣愣的,各自维持着一个如同雕塑般的姿势,一动不动。
观众席里的总体气氛略微轻松一点,但不少人似乎也跟陈登山一样,或捂着胸口,或拳头捏紧,预感到了什么。
那些人全部都西装革履。
“或许再过上几年
你也有张虚伪的脸~
难道我们是为了这样
才来到这世上
这问题来不及想
每一天一年
总是匆匆忙忙——”
伴奏逐步转为低沉,然而只不过是欲抑先扬。芸姐脸皮子上下一眨,感知到方白的大招要来了。
果然,暂时的低沉,换来的是接下来一步到位的、饱含着浓烈感情的炽热高昂,正在演唱中的方白猛地捏紧麦克风,把它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唱这首歌,他要竭尽喉咙里的心气。
“你我来自湖北四川广西宁夏河南山东贵州云南的小镇乡村
曾经发誓要做了不起的人——”
歌词如洪钟大吕。
敲响了台下陈登山的呆愣的脑子,使他不自觉把已经摆出好久的二郎腿收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坐着。
就像20年前,他乡下的阿爸教陈登山读小学课本儿的时候。
“…却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某天夜半忽然醒来站在寂寞的阳台
只想从这无边的寂寞中逃出来——”
无数次半夜惊醒,无数次失眠站在阳台上抽华子,望着外边车水马龙永不停歇的城市霓虹夜景发呆……
这很正常吧,总有那种时候吧,每个人都有的,既不想打游戏又不想找朋友说话的时候……夜深人静最孤独的时候……
那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就是这么过到了现在?
陈登山坐在观众席座位上,忽然无所适从。
他不敢看周围的新人们,闭上眼睛,默默告诉自己:
不,我过得很好的,很好的。
我有老婆,相亲认识的,虽然跟以前青春时代的幻想相去甚远,但也还算喜欢;
我有工作,师兄推荐的,虽然这份工作经常加班但我干了好几年,老板很良心,老员工是有加班费的;
我还有房贷,为了结婚立下的,虽然很多,但是按照我现在的收入,节省一点,5年内不是不能够还完;
我还有……我还有什么?
爱好?
吃火锅?刷视频??
不,不,不不不。这些都只是……消遣而已。
我还有什么?
“……许多年前
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
奔跑起来
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
想看遍这世界
去最遥远的远方
感觉有双翅膀
能飞越高山和海洋
……”
20年前,某天清晨。
山贵省乡村土房里,有一老一少,抱着小学读本互教互学。
他们是一对父子。
背完一篇课文,皮肤黑巴巴的老人问小孩儿:
“崽儿,你想去城里头读书不?”
幼小的陈登山眼睛明亮,抬头问:
“阿爸,读书为什么要到城里头读?我在咱乡里读,不好嘛?”
“乖,你大哥在里头工作,你去了,他好放心。”
“那阿爸你捏?就一个人呆在乡里头啊?”
“我嘛,嘿。一个老头子,栽在乡头无所谓,死了都没得人问。”
小陈登山知道阿爸又开玩笑了,这不是第一次。
于是他放下课本,小脸绷起来,又严肃又认真地说:
“阿爸,我去了城里头读书,以后也会回来的。”
“城里头比乡里头好玩无数倍,就怕你到时候哭斗闹斗不愿意。”老人摆出笑眯眯的表情,逗孩子逗得兴致盎然。
“不会的。”小陈登山有些委屈,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我们小学新来的支教老师说,人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