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梦,你知道吗?我现在都感觉梦没醒。”
郭单枯槁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郭鹏的手握的紧紧的。
他似乎是真的不曾想到郭鹏能做皇帝似的,根本不曾考虑到这些。
郭鹏默默的听着郭单的话。
“发现你很聪明的时候,我高兴,我推波助澜,到处帮你求书寻师,你跟我说你要凿冰捕鱼,我高兴,我帮你做成这件事情,我安排人帮你。
你被曹氏看中,我高兴,我帮你促成和曹氏的联姻,让你去洛阳,你成了童子郎,在洛阳搏命,拜了卢公为师,我高兴,我高兴地连觉都睡不着。
因为你飞黄腾达了,你有出息了,你有前途了,我……我们谯县郭氏可以另立宗门了,我高兴啊,高兴的不能自己啊!
你当了护乌丸校尉,打败了鲜卑人,打败了叛军,我高兴,我高兴你能文能武,将来一定是一个出将入相的人才,说不定还能上史书。
你当了上谷郡太守,我高兴,你那么年轻就当了太守,前途不可限量,未来甚至可能做到三公,我高兴啊!
你做了青州刺史,我更高兴,你都是封疆大吏了,地位比你大父还要高,比我强多了,我高兴的连着喝醉了好几天都止不住。
你越来越强,越来越有名望,你的名望天下人都知道,我还是高兴,我觉得咱们郭氏飞黄腾达重返朝堂成就大事业的日子就要到了!
可是,可是小乙你知道吗,等你打败了袁绍,我想高兴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没那么高兴了,等你打败了袁术,我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很平静。
朝廷灰飞烟灭,我开始怕了,小乙,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怕,我觉得这个天下不对了,这个天下好像要变了,要出问题了。
你另立新帝,我怕的不得了,自古以来能废立皇帝的权臣,几个有好下场的?我想到了霍氏,我想到了那些外戚,我害怕。
然后,然后就是那些人让你做皇帝的时候,那个声音,把我吓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小乙,你知道不,他们快把我吓死了!
等你真的要做皇帝了,你来找我,跟我说,你以为我很平静,其实半夜里我都被吓的偷偷哭,你嫡母睡着以后,我一个人缩在床边上哭。
小乙,我就觉得想不明白,咱们郭家,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皇家了?我儿子不是汉臣吗?怎么突然就做了皇帝呢?”
郭单的表情很惶恐,很不安,抓着郭鹏的手在微微颤抖。
像是在问问题,又像是在自我询问。
郭鹏沉默了一会儿。
“儿子一开始也没觉得自己能当皇帝,只是被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走到了那一步,不去当皇帝,反而显得不合时宜。”
郭鹏淡淡的笑了:“父亲何须挂怀?这本就是天意,所有人都想让我去当皇帝,上天也是这样看待的,我若不做,反受其害。”
郭单的表情却并没有改变。
“是啊,我一开始也觉得是天意,我真觉得是天意,天意让我郭氏做皇家,可是后来,小乙,后来我想啊,想啊,想啊,越想越怕,越想越怕,小乙,我真的好怕啊。”
“父亲怕什么?”
“我怕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天意,小乙,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吗?你一路走来,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我总觉得一切好像都发生的太合时宜了,太巧合了,上天对我们郭氏也太厚待了。”
“这不正说明咱们郭氏是上天选择的皇族吗?”
郭鹏微微笑道。
“不对,小乙,不对啊,袁术也称帝了,还在你前头,他败亡了,你却成了……说到底,袁术为什么会称帝呢?”
“袁术狂妄,我打败了袁绍,他就觉得天命属于他,迫不及待的称帝,一刻都不愿意停息,于是他败亡了。”
郭鹏向郭单普及历史常识。
郭单连连摇头,连说不对。
忽然间,郭单捏紧了郭鹏的手,死死盯着郭鹏,身子紧绷的身子有些发抖。
“小乙,前汉孝献皇帝……是不是……你杀的?”
一千三百一十五 枭雄
小乙,前汉孝献皇帝刘协是不是你杀的?”
郭单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郭鹏的瞳孔陡然一缩,心里一颤。
怎么回事?
消息泄露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郭单绝对不可能从其他人那边得到这个绝密的消息。
知道刘协被他所杀这件事情的人本身便屈指可数,到如今,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阎柔,一个是化名王野深藏在临淄营中工作的贾诩。
这两人每一个都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
他要他们三更死,他们绝对活不到五更。
所以郭单绝不可能从他人那边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得知刘协的死乃至于弘农城的毁灭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那一城生灵,一城前汉的遗老遗少们,都是被他设计从而全部死于非命的。
临淄营的好手们潜入弘农城,对那些遗老遗少们展开了精准的狙杀,把他们杀的一干二净。
然后一把大火掩盖了所有的罪恶,焚毁了弘农城,也打开了他的通天之路。
那一晚,死者数万,哀鸿遍野。
刘协,是他杀的。
汉帝国,也是他毁掉的。
他用卑鄙的手段杀掉了皇帝,杀掉了群臣,杀掉了所有可以杀掉的人,于是,成就了不世帝业。
那些原本可以阻碍他的人,都被他杀了,无法阻碍他。
所以他当皇帝的日子提前了好些年,四十岁之前就做了皇帝。
若不是这场他说不定要做第二个魏武帝。
这是历史的真相,但是却永远不会为后人所知。
人们只知道汉献帝刘协是在段煨和张济的火并之中不幸身亡的,而不会知道幕后黑手就是他。
段煨和张济注定被钉在历史罪人的耻辱柱上,永远都不可能脱身。
谁让他们真的火并了呢?
所以郭单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这个消息不可能泄露。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思来想去,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从那仅有的一丝丝鲜为人知的蛛丝马迹之中,推断出来了。
而且他并不能确定,因为他没有证据。
他当然没有证据,只靠推理是可以推测出事实,但是推理并不能证明事实,没有证据,就不能做出决断。
郭鹏稍稍放下心。
也稍稍犹豫了那么一下下。
然后笑了。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儿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袁术称帝是他自己狂妄,看不清时势,孝献皇帝是被逆贼张济和逆贼段煨给害死的,顺便整个弘农城都被焚毁了。
他们自己分赃不均,军队火并,才有了如此的悲剧,这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当时,儿子远在徐州,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父亲怎么会如此认为呢?”
郭鹏笑着举起了郭单的手,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