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招魂 倪匡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声是从一只抽屉中传出来的。

看来,并不是每一只大抽屉中都有人睡着,不过既然有鼾声发出,那自然有人在里面了。

在里面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自以为是李自成的疯子?

我以极慢的动作,把抽屉拉开来,拉开一些就止。抽屉一拉开,鼾声听来就十分响亮,室中光线相当暗,只听得到声音,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发如飞蓬的人头,却看不清脸面。

我没有良辰美景那种自幼养成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其势又不能直接用手电筒去照射那人的面,所以我把手电筒放在背后,再着亮,那么,电筒发出的光芒,不会直射那人的面,却能使我看清楚那个人有脸面。

良辰美景一再用“大汉”来形容这个人,这时,我看到的虽然只是他的头部,但也给人以凛然大汉之感。他的头发又长又乱.不伦不类地胡乱扎了一个髻,却又有许多乱发不服规束,散落在发髻之外。

他眉极浓,颧骨也很高,鼻子挺直,本来相貌应该可说神俊,可是他多半不知在做什么恶梦,五官都紧凑在一起,面向在微微颤动,额上和鼻尖上,甚至有细小的汗珠渗出来。

他发出的鼾声,断断续续,十分响亮,足证他睡得极沉,如果他刚才进来,一下子就睡得那么沉,这也未免有点不可思议。

我看了一会,再慢慢把抽屉拉开了些,看到了他的肩部分,果然肩膀很宽,是一个粗壮的大汉。

他仍然睡得很沉,我再把抽屉拉开些,一直拉到他的胸口全露出来,他胸脯有规律地起伏着。

这时候,我不禁大是踌躇——这个人睡在一只大抽屉中,虽然行为怪异,但如果那是他的习惯,也就有他的自由。我就这样站在一边观察,是绝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怪的是这个人自以为自己是李自成,这就必须把他弄醒才可以有进一步的资料。

我先熄了电筒,然后,再把抽屉拉开了一些,伸手在抽屉的底上,拍了一下。

那一下,并没有发出多响的声音,可是那大汉的反应之快,超乎想象之外,我手还没有缩回来,他已经陡然坐起。他刚才还睡得那么沉,竟可以忽然之间,动作就那么快,站在他旁边,真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能不慌忙向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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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费力医生的怪问题

胡说的心思紧密,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我道:“太有可能了,他的研究课题,就可能和精神病患者有关……不过他那样对待患者,传出去总不大好。”

良辰美景道:“是的,把人关在大抽屉中,而且,好像还不能随便出来。”

白素打了一个手势:“我猜想,在大抽屉中的那人,不能出来,多半是一种精神禁锢——利用催眠术达到禁锢的目的。”

各人都“啊”地一声,因为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温宝裕有疑惑之色,我向他解释:“在催眠时,如果告诉那大汉,不是有特殊的讯号,他就不能离开,那么,虽然没有实际上的束缚,他已无法离开大抽屉,而一定要等那讯号出现。”

温宝裕问:“这样的禁锢,合法吗?”

我难以回答:“很多科学上的新发展,都在冲击着法律和社会道德,十分难以论断。”

白素又道:“这位医生如果真来找你,就应该设法弄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单从表面现象来看,很难假设他究竟在干什么。”

我十分有信心:“他在自言自语时也提到我的名字,我想他迟早会来找我。”

胡说、温室裕和良辰美景齐声道:“我们要在场?”

白素微笑,我想了一想:“不必了,你们四人一出现,会把很多人吓退。”

他们四人一定也知道自己确有这种“威力”,当仁不让,嘻嘻哈哈离去。

我等费力医生来找我,一直等了七八天,几乎以为他不会来了。那天有事外出,下午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白素在接待客人,赫然便是费力。白素一见我,就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想不到你经常提起的费力医生,原来那么年轻。”

费力搓着手:“来得很冒昧,对不起。”

我几乎想说等了他很久——当然没有真说出口,他又道:“有一点事情想请教你。”

我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请到书房去详谈。”

费力点头答应,我和他进了书房,白素并没有跟进来,一般来说,这种情形之下,她都不会主动参加。费力进了书房之后,先看书架上的书。我藏书并不多,可是却十分全,什么样的内容都有,费力看着,取下了一本《明史记事本末》,随手翻了翻,忽然转过身来问:“明朝的建文帝,在燕王打进南京的时候,据说是从地道逃出南京城去的?”当他在看书的时候,我已经在等他向我发问——他有问题要请教我,这是我早已知道的。

可是随便我怎么猜,我也不会猜到,他曾向我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的。

我想,那多半是他恰好拿到了那本书,所以才随口问出这个问题来的。

我道:“传说是这样。”

他又问,态度且十分认真,不像是随便问问的:“南京城中怎么会有地道?而且,建文帝当时应该在皇宫中,难道朱元璋造皇宫的时候就预知会有灾祸发生,所以造了通向城外的地道?”

我一面觉得奇怪,一面不住发笑:“那应该去问那个倒霉皇帝,要是他真是从地道逃走的,他就应该知道来龙去脉。”

我这样说,自然是开玩笑的,可是费力反应之奇特,再也料想不到。他先是陡然震动,然后,双手乱摇,神情古怪至极,他手中还拿着那本书,所以看来样子更怪,张大了口。却又没有发出声音来,从他那种古怪的神情来,他像是感到了十分害怕。

而他又用十分异样的眼光着我,一时之间,我还以为自己忽然变成了什么怪物,或是在我的身后,出现了什么怪物,所以,不由自主,一方面伸手在自己脸上抚摸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

等我转回头来,才看到他的神情镇定了一些,向着我尴尴尬尬地笑着:“你……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是开玩笑,是吗?”

他这样一问,更令得我心头大起疑惑。以他的智力程度而论,他实在不应该问出这种白痴一样的问题——智力不高的人,怎样成医生,而且又作专题的医学研究?可是他竟然这样问了,那就必有原因。

原因是什么呢?

我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可是好奇心又逼得我非想不可,所以,我竟然没有立时回答,这一来,费力的神情,重又紧张起来。

他的神态,更令我疑惑,他竟然急急地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总不能一直不回答,本来,我应说“那当然是开玩笑”,可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