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拳头对拳头(1 / 1)

七种武器 古龙 219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回 拳头对拳头

(—)

夜。

灯已燃起。

屋里子充满了烤肉和烧刀子的香气。屋梁很高,开花五犬旗高高地挂在屋梁上,随风展动。

既然是在屋子里,风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小马嘴里吹出来的。

他仰着脸,躺在椅子上,喝一口酒,吹一口气,旗子已不停地动了半个多时辰,酒已去掉了一缸。

丁喜在旁边看着,也看了半个多时辰,忍不住笑道:“你的真气真足。”

他不但气足,而且气大,可是一到了丁喜面前,他就连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旗杆在桌上。

丁喜轻抚着发亮的旗杆,忽然又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旗杆里藏着什么?”小马摇摇头。

丁喜道:“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抢这面旗子?”小马又摇摇头。

他没空说话,他的嘴还在吹气。

丁喜叹道:“你能不能少用嘴吹气,多用脑袋想想。”

小马道:“能。”

他立刻闭上嘴,坐得笔笔直直的,揉着鼻子道:“可是大哥你究竟要我想什么呢?”

丁喜道:“每件事你都可以想,想通了之后再去做。”

小马道:“我用不着去想,反正大哥你要我去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丁喜看着他,忽然不笑了。

他真正被感动的时候,反而总是笑不出。

小马盯着桌上的旗杆,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忽然道:“我想不出。”

丁喜道:“你想不出?”

小马道:“这旗杆既不太粗,又不太长,我实在想不出里面能藏多少值钱的东西。”

丁喜终于又笑了笑,旋开旗杆顶端的钢球,只听“叮叮咚咚”一串晌,如琴弦拨动,一连串落了下来,落在桌上。

小马的眼睛已看得发直。

他绝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可是连他的眼睛都已看得发直。

因为他实在没有看见过,世上竞有如此辉煌、如此美丽的东西。

使他惊奇感动的,并不是明珠的价值,而是这种无可比拟、无法形容的辉煌与美丽。

丁喜拈起了一粒明珠,眼睛里也流露出感动之色,喃喃道:“要找一颗这样的珍珠也许还不太难,可是七十二颗同样的……”

他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看来谭道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倒还真有点本事。”

小马道:“谭道?是不是那个专会刮皮的狗官谭道?”

丁喜道:“嗯。”

小马道:“这些珠子是他的?”

丁喜道:“是他特别买来的,送给他京城里的靠山作寿礼的。”

小马的眼睛立刻又瞪圆了,忽然跳起来,一拳打在桌子上,恨恨道:“这个老上八蛋,我早就想宰了他,亏他妈的邓定侯还自命英雄,居然肯替这种龟孙子做走狗!”

丁喜淡然说道:“保镖的眼睛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顾客,一种是强盛,强盗永远该死,顾客永远是对的。”

小马怒道:“就算这顾客是乌龟王八,也都是对的?”

丁喜道:“不管这强盗是哪种强盗,在他们眼里都该死。”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睛里也露出种说不出悲哀和愤怒。

虽然没有人叫他“愤怒的小马”,但他无疑也是个愤怒的年青人,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不平事,都连根铲平。

——唉,年青人,多么可爱的想法,多么可爱的生命!

这一颗明珠是不是也曾有过它们自己的梦想和生命?

丁喜又拈起颗珍珠,道:“以你看,这些珍珠可以值多少?”

小马道:“我看不出。”

他真是看不出。

有些人根本没有金钱和价值的观念,他就是这种人。

丁喜道:“—百万两。”

小马道:“一百万两银子?”

------------

七种武器之霸王枪 2

邓定侯道:“我只说我笔迹很少有人能学会,并不是说绝对没有人能学会。”

丁喜的眼睛又亮了。

邓定侯道:“至少我知道有个人能模仿我写的宇,几乎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

丁喜道:“这个人是谁?”

邓定侯道:“是归大老板归东景。”

丁喜大笑道:“是他?”

邓定侯道:“这个人从外表看来,虽然有点傻头傻脑,好象很老实的样子,其实卸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连我都上过他的当。”

丁喜道:“你上过他什么当?”

邓定侯道:“有一次他假冒我的笔迹,把我认得的女人全都请到我家里,我一走进门,就看见七八十个女人全都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坐在我的客厅里,我的老婆已气得颈子都粗了,三个多月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丁喜忍住笑,道:“他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邓定侯恨恨道:“这老乌龟天生就喜欢恶作剧,天生就喜欢别人难受着急。”

丁喜终于忍不住大笑,道:“可是你相好的女人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儿。”

邓定侯也笑了,道:“不但人多,而且种类也多,其中还有几个是风月场中有名的才女,连他们都分不出那些信不是我写的,可见那老乌龟学我的字,实在已可以乱真。”

丁喜道:“所以虽然他害了你一下,却也帮了你—个忙。”

邓定侯道:“帮了我两个忙。”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他让我清清静静地过了三个月的太平日子,没有听见那母老虎罗嗦半句。”

丁喜道:“这个忙帮得实在不小。”

邓定侯目光闪动,道:“现在他又提醒了我,那六封信是谁写的。”

丁喜的眼睛里也在闪着光,道:“你们的联营镖局,有几个老板?”

邓定侯道:“四个半。”

丁喜道:“四个半?”

邓定侯道:“我们集资合力,赚来的利润分成九份,百里长青、归东景、姜新、和我各占两份,西门胜占一份。”

丁喜道:“所以归东景自己也是老板之一。”

邓定侯道:“他当然是的。”

丁喜道:“他为什么要自己出卖自己?”

邓定侯沉吟着,道:“我们一趟十万两的漂,只收三千两公费。”

邓定侯道:“扣去开支,纯利最多只有一千两,分到他手上,已只剩下三百多两。”

丁喜道:“可是我劫下这趟镖之后,就算出手时要打个对折,他还是可以到手一万两。”

邓定侯道:“一万两当然比三百两多得多,这笔账他总能算得出来的。”

丁喜笑道:“我也相信他一定能算得出,近年来他几乎可算是江湖第一巨富,他那些钱当然不会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邓定侯道:“而且他自己也说过,他什么都怕,银子他绝不怕多,女人也绝不怕多。”

丁喜笑道:“我也不怕。”

邓定侯道:“我却有点怕。”

丁喜道:“怕什么?”

邓定侯叹道:“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找出真凭实据,我只怕他死不认账,我也没法子让他说实话。”

丁喜道:“我有法子。”

邓定侯道:“我们几时去动手?”

丁喜道:“现在就走。”

邓定侯道:“谁去动手?”

丁喜眨了眨眼,道:“那老乌龟的武功怎么样?”

邓定侯道:“也不能算太好,只不过比金枪徐好一点儿。”

丁喜道:“一点儿是多少?”

邓定侯道:“一点儿的意思,就是他只要用手指轻轻一点,金枪徐就得躺下。”

丁喜好象已笑不出来了。

邓定侯道:“据说他还有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却也练得不太好,有次我看见有个人只不过在他背上砍了三刀,他就已受不了。”

丁喜道:“受不了就怎么办?”

邓定侯道:“他就回身抢过了那个人的刀,一下子拗成了七八段。”

丁喜道:“后来呢?”

邓定侯道:“然后他就跟我们到珍珠楼喝酒。”

丁喜道:“他被人砍了三刀,还能喝酒?”

邓定侯道:“他喝得并不多,因为他急着要小珍珠替他抓痒。

丁喜道:“抓痒?替他抓什么痒?”

邓定侯道:“当然是要抓他的背。”

丁喜怔了半天,忽然笑道:“我知道了。”

邓定侯道:“知道了什么?”

丁喜道:“知道应该谁去动手了。”

邓定侯道:“谁?”

丁喜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