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那老匹夫跟得甚紧,两人始终没有单独对话的机会。等所有人都走后,王黼才招过一名亲信,让他赶紧去宫中问问梁师成究竟有何事相告。
约在傍晚的时候,那名亲信顺利归来,在王黼身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见王黼猛地将手中茶杯摔个粉碎,吼道:“快去找人准备一下,莫叫太子见到真人还有!给我查!一定要将蔡府的钉子给我找出来!”
天光渐渐暗下去,蔡府之中蔡京已经躺在软榻之上,由待妾喂着晚饭。折腾了近一天的时间,他也感到很是疲乏。
自己的幕僚已经将下午的情况打听清楚,正向他汇报着。
“那几名买官之人已经被太子差人控制了起来,估计明日早朝之时,此事便会公之于众”
蔡京点点头。
“还有咱们安插在王府之中的钉子已经呆不下去了,刚才之时他已逃了回来”
“嗯,给他些银子,让他离开京城吧。”
“是!此次他也算立了大功,拖住那梁师成,等到皇上到了才将他放入。太师此计妙啊,一箭双雕,不但缠住梁师成让他无暇向王太宰传递消息,还让皇上对他们生出戒心。哈哈,明日贿案一发,王太宰怕是要挪开那位子了。”
蔡京微微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今日发现梁师成与王黼交往过密之时,我已观察过皇上的反应。他对两人始终还是有所回护,因此想把王黼从现在的位子上赶下去,还为时过早。”
幕僚叹口气:“真是可惜”
“不过,经此一事,我想皇上也会对王黼有所猜忌。他的位子固然能保住,但权力肯定会被削弱。还有,他与梁师成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互通有无、把持内外。呵呵这王太宰只手遮天的日子算是到头了,老夫也算是没辜负江南那小子的美意。”
第二六七章 分权
“那太师此次可有机会”
“哈哈老夫可不是那种沉不住气之人,此时跳将出来,只会引起皇上的反感。不过,此消彼长,王太宰揽权的局面被打破,老夫应该也会落些实权。”
“太师英明!”
“哈哈!慢慢来吧,老夫总不至于还不如江南那小子有耐心,瞧瞧他在那边的操作,气定神闲、举重若轻,很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哈哈,太师抬举他了”
蔡京摆摆手,撇开这个话题道:“明日王黼的案子曝出之后,找一些御史给他闹上一闹!”
“是!”幕僚答应一声,见蔡京又闭上眼睛,知他已将事情吩咐完毕,便恭身退下。
翌日。果如那幕僚所言,太子赵桓在早朝之上,将王黼卖官之事上奏赵佶。起先之时,赵佶倒没怎么在意,毕竟朝庭也有捐官的旧制,是允许有钱人家捐钱买官的。当然,那些官职一般是虚职,更像是一种荣誉。
可是等赵佶听到王黼所卖之官全是些县令、通判之类的实职之时,再想起昨日王黼与梁师成交往过密这个疙瘩,他便出人意料地命赵桓将那几个买官之人带到大殿上来。
赵桓早已将这几人控制住,得令的之后不多时便将他们押到殿上。
按照赵佶的想法,如果这几人确实有真才实学,那大可将此事揭过,毕竟朝庭的职位是粥少人多,花钱送礼走关系去谋个实缺,那是公开的潜规则。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一番考校之后,他竟发现这几人非但才学平庸至极,而且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傻缺。
既便是赵佶再昏庸,也不会任人将他的江山社稷如此这般地糟蹋。他的怒火终于第一次喷向了自己一直宠信的王黼。
而便在这时,又有几个御史弹劾王黼不但卖官鬻爵、中饱私囊,还侵吞朝庭公款,以致京中官员已有三月未拿到俸钱。
赵佶听得后背直发凉,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闻所未闻,梁师成从便门之内进到王黼家中的情形又浮上脑海,他断定自己的信息渠道,已被王黼与梁师成给控制住。
“王太宰,朕之于你可谓是予取予求,难道你还不满足?”赵佶平抚下怒气,冷冷地朝跪于地上的王黼道。
“臣知罪!可臣之所以要敛这么多的钱财,亦是为了皇上啊,如今艮岳完工在即,而朝庭又在筹钱北伐,朝庭国库难免空虚,臣也是没有办法啊”王黼一边请罪,一边编排着理由。
赵佶闻言心中便有些乱,他当然知道王黼之言多半不实,可对于罢免王黼他又有些不舍。在他的心中,王黼此人能力极强,上任之后还曾被人称为贤相,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自己的个人欲求,不用自己去叮嘱,便能做到自己心眼里去。这样聪明尽心的臣子,如果被扔到沙门岛去,又再从哪里找个合适的人来代替?
“行了!朕知道了,这些事情你先给朕处理明白再说,至于惩处,你候旨便是!”
“谢皇上隆恩!”王黼头脑俯地。
赵佶心烦意乱,已无半点听奏的兴致,便干脆宣布散朝了事。
关于对王黼的惩处在两日后果然以圣旨的形式送到了王黼的家里。结果也如蔡京所料,赵佶并没有将王黼从宰相之位上拿下,而是剥去了他的几个荣誉虚衔,然后罚俸半年了事。
不过,接下来的人事调整,却显然是针对王黼。结果也正如蔡京所料,赵佶用分权的办法,夺去了王黼一些重权。具体来说,便是将张邦昌提为少宰、而李邦彦提为左相。
李邦彦在朝中与王黼分属两路,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赵佶让他进入宰辅之列,显然是为了制衡王黼。蔡京也由原来的纯粹顾问,改为专司朝庭钱粮事务,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权。而梁师成也被调离了睿思殿,也就是说不再担任赵佶的字秘书之职。如此一来,王黼只手遮天、独揽朝政的局面被彻底打破,他若想再如以前那样专横跋扈、欺上瞒下却是不易做到。
日子便在这种权力博弈之中悄然而逝,四月眼见过完。
初夏的夜晚其实不怎么样热,不过王黼却拿了一把鹅毛扇烦躁地扇着。这些天里,他不但失去了大量的金钱与权力,而且隔壁的梁师成也搬了家,这显然是要与他划清界线,之后宫中的消息怕是极难得到,自己只能像聋子和瞎子一样,应对着朝堂之上各种风险。
而更气人是,本欲卖官筹钱堵上自己挪用京官俸钱的亏空,却最终被蔡京那老匹夫给搅黄,害得自己只能卖掉了南京与西京的两处别苑。一想到这儿,王黼便感到肉疼,直叹自己堂堂的一朝宰相,居然被逼到变卖家产的地步,蔡京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