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1)

共和国往事 周梅森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一旦好转,我们会敲锣打鼓地把你们接回来!党和国家决不会亏待每一个为她做出过奉献的好儿女!同志们,我希望大家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

汤平声泪俱下地大声疾呼时,孙成蕙已悄悄离开矿党委大楼,走出了矿东门。站在矿东门口,回首看着两层的矿党委大楼,看着矿党委大楼后面的井架、天轮和矸子山,孙成蕙默默在心中做着最后的告别,含泪向那些熟悉的景致悄悄挥了挥手。

刘存义因此大为感动,拉着孙成蕙的手说:“成蕙,真委屈你了!”

孙成蕙甩开刘存义的手,汪着满眼泪水说:“一九四九年在北平报名参军时,我……我没想到会有今天;一九五〇年在文化速成学校教你们学文化时,我……我更没想到会……会有今天!我……我工作了这么久,竟……竟会成矿工家属!”

刘存义眼圈也红了:“别说了,成蕙,都是我拖累了你,我心里也难过。”

孙成蕙擦干了泪:“存义,你这个矿长呀,可没给我带来一点好处!”勉强笑了笑,又问,“存义,你说说看,如果当初我选择了赵营长,今天又会怎么样?”

刘存义开玩笑问:“小蕙,你后悔嫁我了?”

孙成蕙摇摇头:“我不后悔,你日后也不要后悔。从此以后,我不是国家职工了,是矿副业生产大队的家属,挣多少工分得多少钱,生活可能会更紧……”

刘存义动情地搂住孙成蕙:“我不后悔,永不后悔……”

就在这时,院里响起了邹招娣的声音:“存义、成蕙,有人找你们!”

孙成蕙怎么也没想到,来访的竟是花桂枝!

花桂枝带着两包粗点心,怯怯地站在院子里,对迎出门的刘存义和孙成蕙说:“刘矿长、成蕙,我……我来给你们赔情了,我……我花桂枝错怪了你们……”

孙成蕙心里仍有气,可表面上还是很热情:“花大姐,快进屋坐。”

花桂枝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哭着说:“刘矿长、成蕙,我……我愧呀,生活科下放谁也不该下放你孙成蕙呀!”

孙成蕙心里的气这才一下子消了,忙上前去拉花桂枝:“花大姐,你起来,别说了,这是我自愿下放的,与你没什么关系……”

花桂枝仍长跪不起:“成蕙,刘科长和科里的同志都说是我把你挤走的!”

孙成蕙说:“花大姐,你起来!我和你说清楚,我不想走,谁也挤不走我!我再声明一遍:我是自愿下放的。你要是我的好姐妹,就把我的那份工作也干起来,为国家、为矿上多出点力!”

花桂枝这才站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连连点着头。

刘存义又把花桂枝带来的两包粗点心递到花桂枝手上:“花桂枝同志,这个请你一定拿走,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小祁身体又不好,你日子过得不容易……”

花桂枝益发动容,禁不住搂住了孙成蕙:“刘矿长,成蕙,你们党员干部的觉悟和我们群众就是不一样,我……我花桂枝服了,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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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孙成伟看着矿上开出的监管证明,强笑着对刘存义和孙成蕙说:“……存义,成蕙,你们别解释了,我不怪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怪你们。这一天我早料到了,我一直说嘛,咱无产阶级专政的力量太强大了,任你躲到天涯海角,它也能把你翻腾出来。好吧,走吧,我的好日子这下子算是过完了!”

刘存义说:“大伟,别这么说,只要继续好好改造,你还是有光明前途的。”

孙成伟哀叹道:“我是玻璃缸里的金鱼,前途光明,没有出路呀。”哭也似地笑了笑,“不过,存义、成蕙,我还是得谢谢你们,如果说我还服共产党的话,我就服你们这两个真共产党!你们在这两年的所作所为,真让我从心里敬重!”

孙成蕙说:“哥,我和存义也得好好谢谢你!这两年没有你的帮助,存义没法安心工作,我这一家之主也真没法当,连瓜菜代都没有。”

刘存义也说:“是的,大伟,不管咋说,你也算帮了共产党的忙!”

孙成伟手一摆,没好气地说:“存义,别给我说这个,我可没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怔了一下,又郁郁地说,“存义、成蕙,我后天走好不好?我答应给援朝、胜利他们做的木手枪还没做,得马上做。这菜园子也还得最后收拾一下,免得你们日后麻烦。”

刘存义眼圈红了:“大伟,不急的,不急的,你再晚几天走也没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是忧郁的,走的话头谁也没再提起。

于忧郁之中,孙成伟白日黑夜里独自忙活着,拾掇菜园子,给孩子们做手枪。

毕竟是离别前最后一次给孩子们造“军火”了,孙成伟干得很卖力,先锯出一块块画有手枪轮廓的木板,其后一把把精心刻制,最后涂上黑漆。已经五岁的跃进仍像往常一样,跟前跟后地看着舅舅干活,小嘴不停地和舅舅说个没完。

跃进问:“舅舅,这次的枪让我先挑,对不对?”

孙成伟说:“当然,当然,大的应该让小的。”

跃进说:“哥哥要是不让呢?舅舅,我能不能枪毙他?”

孙成伟说:“不能。你是团长,他是师长,哪有团长枪毙师长的?”

跃进说:“舅舅,你不知道,昨天我替哥洗碗,他给我升官了,升参谋长了。”

孙成伟笑了:“援朝这个大坏蛋又骗你了!跃进,你忘了?上个月你好不容易从连长一直升到副师长,就因为不替他扫地,就一下子降为小兵了!”

跃进吸溜着鼻子:“那怪我姐挑拨离间,我姐说我叛变革命,向妈告密——其实,是我姐先告密!哥哥带我们爬大井架去放眼世界的事,是我姐先和我妈说的。我有一肚子秘密都还没说呢……”

孙成伟问:“哦,都还有啥秘密呀?”

跃进小胸脯一挺:“多了。哥哥妄想把妈抽他的竹板扔到炉子里烧掉,让我干我没干。哥哥还拧矿上电话里的耳机做小话匣子,我也拧过一个……”

收工回来的孙成蕙恰巧听到了,冲着跃进招了招手:“跃进,你能主动坦白交待问题,妈一定从宽处理,来,到妈这里来,把援朝最近的情况向妈汇报一下!”

跃进马上把哥哥援朝卖了:“妈,我早就想向你报告了,我是你派到我哥那里的侦察员嘛。根据我的侦察,我哥基本上是个大坏蛋,皮肯定是痒了……”

皮痒的援朝当晚放学回来就面临着一场审讯。孙成蕙把跃进主动交出来的两只矿用电话耳机醒目地放在桌面上,让援朝、胜利、跃进排成一行,在桌旁听审。

孙成蕙先拿刘援朝开刀,拿着竹板,敲着桌面说:“刘援朝,你今年十一了,说起来也不算小了,咋就这么不懂事呢?咋就越闹越邪乎了?啊?前几天带着这么小的弟弟、妹妹爬到大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