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来势凶猛,许多军人的枪是端在手上的,像是要对着谁随时开火似的。
陈梦熊、刘存义、丁协理等人都被这阵势弄愣住了。
还是刘存义先开了口,看看孙成伟,又看看那帮军人,问:“怎么回事?”
孙成伟喘着粗气说:“刘……刘团长,我……我带他们抓国民党特务陈梦龙!”
刘存义狐疑地盯着孙成伟:“孙先生,你也抓起国民党特务来了?”
孙成伟很正经:“当然!刘团长,你说像我这种人能不革命么?你们对我再有什么误会,我也得革命!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嘛!”
陈梦熊把膀子抄在胸前,挺轻松地对刘存义说:“哦,刘团长,我正想和你说呢,我哥今儿个回来了!我劝他到军管会自首,他不去,我就把他赶跑了!”回过头,又挺不屑地对孙成伟说,“大伟,你这人真不够意思!”
新进门的军官不客气了,冷冷地看着陈梦熊说:“陈老板,你挺够意思,把特务分子陈梦龙放走了——请吧,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梦熊吓坏了:“怎么,你们……你们要抓我?我又不是国民党特务!”
丁协理看到了开溜的机会,便说:“少东家,刘团长,你们忙,我先走了!”
陈梦熊和刘存义此刻都顾不上丁协理了,眼睁睁地看着丁协理走了。
丁协理走后,刘存义安慰陈梦熊说:“陈老板,你不要怕,他们不是要抓你,是要抓陈梦龙,我看你就跟他们去一趟吧,把事情说说清楚嘛!”
陈梦熊可怜巴巴,浑身直抖,紧紧拉着刘存义的手说:“刘团长,我……我跟你去,不……不跟他们去……”
刘存义说:“可以,可以!”
这时,一直没露面的牟月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拿着陈梦熊抽大烟的烟枪和一包大烟泡子,公然对陈梦熊说:“哎,二少爷,把你这些命根子都带上,这一走不知啥时才能回来,上了瘾咋办?!”言毕,还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刘存义,“长官,你们得把我家二少爷关多久呀?要不,我就多找点烟泡、白面让我家二少爷带着?我们家也就二少爷爱抽两口。”
刘存义一下子绷起了脸:“陈梦熊,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吸烟犯!”
陈梦熊气急败坏,指着牟月雯又哭又骂:“你这骚货,又坑我!又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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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带着巡逻的解放军抓了一回特务,孙成伟自以为又有了投身革命的资本,一见到孙立昆,便手舞足蹈地表起了功:“六叔,您可不知道,我是拼着和陈梦熊不做朋友,也得对得起您六叔呀!您六叔对我的那些教诲,我是终身不能忘记的呀!六叔,您看,我这次替你们共产党立了这么大的功,能重新参军,再跟您干革命了吧?”
孙立昆铁青着脸,冷冷地看着孙成伟:“说,你接着说!”
孙成伟发现不对头了:“咋了?六叔?”
孙立昆桌子一拍,怒火爆发了:“孙成伟,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啊?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这功劳可不小呀,啊?在窑子里被特务绑去了,竟还有脸四处吹!不是被陈梦龙用枪逼着,你怕是一夜都得泡在窑子里!”
孙成伟当即大叫:“陈狗熊坑我!那鬼地方是他硬拖我去的!”
孙立昆更火:“孙成伟,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身上那股资产阶级的臭气以为我嗅不到呀?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嗅到了!我问你,这些年你都干了些啥?啊?好好一个年轻人,别的不干,竟去吃软饭!你和陈梦熊真是一对宝贝!一个为了弄钱抽大烟,竟给自己老子的小老婆拉皮条;一个为了钱,竟去做面首!你这种人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谈革命?还想再混到革命队伍里来?!”
孙成伟万没想到孙立昆对他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脸一下子白了,讷讷地道:“六叔,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我……我不是也没办法么?不认下牟月雯这个干娘,谁供我上大学?我……我又咋能当上律师?六叔,我……我也没瞒你,我……我和你说过的,连救你花的那两百块大洋都是我干娘给的……”
孙立昆气呼呼地道:“早知这样,我宁愿死在牢里,也不要你来救!”
孙成伟愕然了:“六叔,你……你这么说就……就不凭良心了!”
孙立昆怔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过分了,叹了口气道:“成伟,我是恨你沾上了一身旧社会的污泥浊水呀!你自己说说看,你这种样子,有一点革命青年的味道没有?以后又怎么进入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呢?啊?我真是很替你担心呀!”
孙成伟以为事情又有了转机,垂下了头:“六叔,我……我改正,我改正!”
孙立昆说:“问题是你根本没有改正的意思!为那二十八根金条,我和你说得够多的了,你竟然还敢拉着陈梦熊去嫖妓,而且又出这么大的洋相,还四处和人说是受了我的教诲!成伟,我是这样教诲你的吗?啊?!”
孙成伟头垂得更低:“我……我改正,我改正!都改正!”
然而,无论孙成伟的态度如何诚恳,转机却没有发生。
谈到最后,孙立昆疲惫不堪地挥起了手:“成伟,你走吧,别再缠着我了,该和你说的,我都说过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去吧!”
邹招娣得知这一情况,很吃惊,说:“你六叔咋一点面子都不讲?”
孙成伟十分沮丧:“我……我这是倒霉,时运不济!”
孙成蕙却说:“哥,你这是自找倒霉。幸亏你逛窑子之前就被除了名,要不,咱解放军的脸都得叫你丢尽!”
孙成伟说:“可我不也立了功么?就算陈梦龙没抓到,我总向巡逻的解放军报告了嘛,就不能将功抵过呀?小妹,六叔喜欢你,你再去找找六叔,替我说说情。”
孙成蕙头一扭:“我不去,我说不出口!”
孙成伟哀求道:“小妹,你就去一次吧!过去有错误,我都改正,一定改正!可我真要革命呀!小妹,你说说看,革命这种热闹的事,把我甩在外面好么?我又年轻,又有文化,还做过多年律师……”
邹招娣也絮絮叨叨地劝了起来:“小蕙,你就去一次吧!你想想,你哥容易么?往天没有你哥,咱一家人吃啥喝啥?不是你哥在外面挣钱,你能去上学么?要按我的想法,女孩子家上啥学呀?可你哥说,小蕙想上就让她上……”
孙成蕙想着哥哥往日的好处,这才勉强答应去试试。
不料,孙立昆不给孙成伟面子,也不给孙成蕙面子。
那晚,孙立昆在军管会办公室踱着步,心情沉重地对孙成蕙说:“小蕙,你让我怎么说呢?成伟是你哥哥,也是我侄子,我能不希望他好吗?不说他过去救过我,就算没救过我,我也希望他上进呀,也希望他能为未来的新中国做点事呀!对旧的司法系统,我们是要尽快进行改造的,你们军政训练班上的一些思想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