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低头吻在她唇上……◎
曲茹静一见皇上过来,心跳便猛地加快,心里不住叫自己镇定。
“皇上,我来送庄婕妤今日写的字。”曲茹静上前道。
萧承熠并不接话,只将她手上的纸接了过来,抬脚便走。他心里有些怄气,慧慧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叫她来送?自己不是派了几个宫女给她,不够她使唤的?
“皇上!”曲茹静忙喊了一声道,“我有事跟您说。”
萧承熠脚步不停往里走,曲茹静忙追加了一句:“是关于庄婕妤的!”
听到曲茹静这么说,萧承熠才停下脚步,回身冷冷看着她。
曲茹静被皇上冰冷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和皇上与庄婕妤在一起时的目光截然不同。
“何事。”
语气更冷,曲茹静不由得怀疑,前两日她见到的和眼前这个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皇上。
曲茹静艰难地挪着步子,朝萧承熠跟前走了几步,斟酌着道:“昨日,袁昭仪赏赐了一个沉香木雕摆件给庄婕妤,今日我近了看,发现那木雕,看着是沉香木的,味道却有些不太对……”
萧承熠闻言心一缩:“味道不对是什么意思?什么味道?”
“我也不知,但那肯定不是沉香木该有的味道。我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或者如今有什么时新的手艺也未可知。”曲茹静小声道。
“这摆件如今在何处?”萧承熠又问。
“就在婕妤平日写字做面塑的案几上,婕妤很喜欢。”曲茹静道。
萧承熠抬脚就走:“去揽月轩。”
曲茹静本想着跟皇上多说着一些,比如叫他不要声张,也不要叫人知道是自己告诉他的,没想到皇上这么急,她忙跟上去小声道:“皇上,求您开恩,不管查到什么,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萧承熠道:“行,你和你兄长,都做朕的人。”
曲茹静脚步一顿,怎么还牵扯到兄长了。她的心越发狂跳,忙又跟上去,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心慌得厉害,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他要他们兄妹背叛太后,背叛曲家!
“回话。”萧承熠见曲茹静不吱声,又说了一句。
曲茹静心一横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曲茹静说完这话,听到皇上哼了一声,也不知是笑还是蔑视。她心里明白得很,她今日不去找太后,而是来找皇上,其实就是在做决定了。
萧承熠出了安泰殿,龙辇已经备好,萧承熠登上龙辇前,对曲茹静道:“记住你今日所言,朕护你和你兄长。”
“是!”曲茹静连忙应下。
谁说进宫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曲茹静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她甚至隐隐感觉一丝痛快。曲家抢夺他们兄妹的家产,逼迫兄长娶他不喜之人,还想逼迫自己嫁给老头续弦,这样的家族有什么好值得忠诚的!而身为臣子,忠于皇上是应当的!
曲茹静跟在龙辇后,脚步坚定,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太后在宫中不知道曲家背地里到底如何,她却是清楚得很,曲家早晚要倒!
龙辇未到,先头便有小太监到揽月轩,告知皇上即将到来。
庄书怡正在一边吃茶点,一边叫春雪给她捏胳膊。
春雪听说皇上要来了,惊奇地“呀”了一声道:“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呢!还有那谁,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是她把皇上招来了?”
“许是来考我功课了呢。”庄书怡笑道。
庄书怡起身,来到揽月轩门口迎接皇上。凝萃宫仍在修缮打理,暂时还不能入住。
揽月轩里住的另外一位刘美人也出来迎驾,虽然她知道,皇上不是来看她的……
萧承熠下了龙辇,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庄书怡今日写的字呢。
“臣妾恭迎皇上。”庄书怡屈膝行礼。
“免礼。”萧承熠用纸虚托了庄书怡一下,庄书怡直起身,看着萧承熠,笑盈盈道:“臣妾刚才和春雪说皇上定是来考臣妾功课了,果然如此!”
萧承熠笑笑:“嗯,慧慧说的对。”
曲茹静偷看一眼皇上如沐春风般的脸,和刚才对自己判若两人。也是,自己怎么值得皇上用这样的面孔呢!皇上说护她的意思,也绝不是收她入后宫。
“皇上尽管考,臣妾记得可牢呢,一个都不会错的。”庄书怡边走边道。
“若是错了呢?可认罚?”萧承熠道。
庄书怡想着皇上每次罚自己,也就是捏一下脸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便道:“认罚!”
萧承熠低低笑了两声道:“好,那等下就好好考考你。”
两人进了庄书怡的卧房,萧承熠扫了一眼庄书怡的案几,看见了曲茹静说的沉香木雕摆件。他没有走近案几,拉着庄书怡到离案几有些距离的软塌坐下。
庄书怡叫宫女上茶,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等萧承熠来考她。
萧承熠急着过来,还未见她今日所写的字,这会儿打开看了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指了指纸上的一个字道:“这个字念什么?”
“雅!”庄书怡脱口而出,这又何难,其实她从前便认得这个字呢。
“《诗》中有二雅,举一例诗。”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瞪大了眼:“皇上,您在说什么呀,臣妾没有学过这个呢!”
“学雅怎么会不知道二雅呢,慧慧不认罚?认字不能只认其形,还要识其音,知其意,懂其典。这个,我可教过你?”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缓缓道。
庄书怡脸一红,垂首嗫嚅道:“教过……”
“那你今日可问了?”萧承熠看了一眼教庄书怡识字的素香。
“没问。”庄书怡声音越发小,像个被先生训得羞愧的学子。
“慧慧治学不严谨啊!”萧承熠轻扣了一下软塌上的矮几缓缓说道。
“臣妾错了。”庄书怡一时真觉得自己有些不够严谨,难得皇上这么用心,特意派人教自己。
“那认罚吗?”萧承熠道。
庄书怡抿抿唇,点点头道:“认罚。”
萧承熠继续轻敲着身侧的矮几,一边故作犹豫地道:“该罚你什么才能叫你长记性呢?”
庄书怡吓得心一颤,皇上没捏自己的脸,该不会打自己板子吧?
“就那个吧!”萧承熠忽然手指着庄书怡案几上的沉香木雕摆件道。
庄书怡顺着萧承熠的手看去,看见自己新得的摆件,小脸垮了下来,有点舍不得给。
“皇上……”庄书怡才得了一日,还没玩够呢,她快要哭了,可怜巴巴地道,“皇上您肯定有很多精美的宝物,别要臣妾的这个了好吗?”
“哎呀,慧慧喜欢这个木雕摆件?”萧承熠道。
“嗯,喜欢。”庄书怡重重点头。
“嗯,那就它了,不要你心疼,你怎么会记得牢呢。”萧承熠轻拍了一下身边的矮几道。
庄书怡想着今日这木雕是非要给皇上不可了,谁叫自己治学不严谨呢。她完全就没想过,其实是萧承熠教学不严谨,故意欺负她这件事……
萧承熠给高良使了个眼色,他忙上前将那木雕拿走,率先离开了。
庄书怡眼睁睁看着木雕被拿走,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萧承熠心道,慧慧这么喜欢,自己往后得多找些好的木雕给她,好补偿她今日所失。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庄书怡脸上虽有不舍,但却极认真地道:“皇上,那您给臣妾讲讲《诗》,讲讲二雅。”
萧承熠心一软,这就是他的慧慧啊……
“好,我给你讲。”萧承熠声音极尽温柔,笑意深达眼底。
萧承熠娓娓道来,庄书怡听得认真,但她实在是学识太浅,听不懂得太多,于是问题也多。萧承熠在庄书怡问出不知第多少个问题时,轻怕了一下她的手:“贪多嚼不烂,今日就学这些,能记住一成就算不错。”
庄书怡赧然一笑:“皇上真好,教臣妾这么多,臣妾一定好好学。”已经把木雕被哄走的事全都忘了。
萧承熠笑笑,吃了口茶。在来看来,庄书怡其实并不用学太多、太过深奥的学识,她自有一派天生的行事道理,是书上学不来的。虽说是憨了些,却并不是不明事理,不分是分,她心里是有自己的成算的,从她向来不提长清侯府一句便可知。
“慧慧昨日可累着了?”萧承熠不再提学问之事,转而说起旁的。
庄书怡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手臂有些疼呢,长远没做了。”
“往后可不许这么逞强,过来,我帮你揉揉。”萧承熠道。
“春雪帮臣妾揉过了。”庄书怡脸一红,但见皇上看着自己,神色是不容拒绝,便又乖乖地坐到他身边了。
萧承熠拉过庄书怡的胳膊,轻轻地揉捏着问道:“是这儿吧。”
“是。”庄书怡觉得皇上捏得比春雪还要舒服些呢,“多谢皇上。”
“谁叫我吃了你的面呢。”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眉眼弯弯,似乎很享受萧承熠为她揉胳膊。
萧承熠为庄书怡揉过两侧胳膊,想着自己要去查那沉香木雕之事,便说自己要离开了。
庄书怡忙道:“皇上不用了午膳再走吗?昨日您赏了我一等席呢。”
“慧慧自己吃吧,我还有事。”萧承熠道。
庄书怡一听皇上有事,还特意为自己的功课操心,心里越发愧疚,面露愧色道:“臣妾叫皇上费心了。”
萧承熠不知道庄书怡想到哪儿去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慧慧值得。对了,不许再为旁人做饭做面,御膳房也别去了,等你搬到凝萃宫,有小厨房。谁敢再叫你做,你就是我说的,不许,听到没?”
庄书怡捂着被捏过的脸,想着皇上刚才为揉胳膊,知道皇上是心疼自己,便乖乖点头:“臣妾知道了。”
萧承熠见庄书怡这样乖,心里有些痒痒的,想要多和她亲近一会儿,但事有轻重,还是离开了。
萧承熠回到安泰殿,高良便上前禀告。
“皇上,老奴请卢太医瞧过,那沉香木雕确实被动过手脚。”
“动了什么手脚?”萧承熠沉声问道。
高良道:“那木雕曾被泡在剧毒的毒液里许久,若是长期放置在身边会让人变得痴傻。”
萧承熠瞳孔收缩,心下惊怒交加,后背即刻起了一层冷汗:“速叫卢太医去给庄婕妤号脉。”
“是。”高良忙应声下去吩咐。
萧承熠眉头紧锁,高良回来后,他又问道:“这木雕的来历呢,可查清了?这东西是怎么进的宫?”
高良道:“老奴派人去内务总库查了,还未来回话。”
萧承熠回想着袁昭仪,袁家家世清白显赫,五代为官,袁昭仪弹得一手古琴,且棋艺高超。萧承熠偶会招她为自己弹琴,或与之对弈,在外人看来,袁昭仪算是得宠的。
若是出于对庄书怡的嫉妒,袁昭仪倒是有理由去害她,但她素来心高气傲,又擅长棋艺,就算要害,应该也不是这样的法子。
经过这几年,萧承熠以为宫中留下的都是安分的呢,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揽月轩内,庄书怡仍在叫素香给她讲《诗》,讲二雅。
青竹进来道:“婕妤,卢太医来了,说要给您请脉。”
庄书怡诧异:“我没有生病呀?也没人去请吧?”
素香忙道:“宫里有请平安脉的,婕妤请卢太医进来吧。”素香觉得自己被皇上害惨了,今日被他那么一说,庄婕妤变得格外认真起来。每个字都要问清有什么意思,有那些典故,素香搜肠刮肚,生怕自己教不好或是有什么错漏。这会儿总算来个人,最好把婕妤这茬儿给岔过去……
“那便请进来吧。”庄书怡道。
卢太医对皇上近来偏宠的庄婕妤也是有所耳闻,因此进房后免不了偷偷打量一番。自古医者多少都会看人面相,他一见庄婕妤,面庞圆润光洁,额头饱满,双目有神,鼻尖下巴皆有肉,便觉得她面相极佳。
“微臣奉命给婕妤请脉。”卢太医恭敬道。
“有劳。”庄书怡和气道。
卢太医看过庄书怡的面色,又问她近来身子可有不适等,之后才给她号脉。脉搏强而有力,身子非常康健。
“太医,我身子如何?”庄书怡从前是有些怕见大夫的,因为她怕苦,怕吃药。
卢太医笑道:“婕妤身子康健得很。”
庄书怡这才眉开眼笑:“那就好。”
那木雕到底只是被毒液浸过,光靠散发味道不足以很快就能使人中毒,卢太医心下了然,不准备给庄书怡开药,之后叫御膳房准备些清毒的药膳便可。毕竟高公公说了,这位是皇上心尖上的,可不能吓着,不能叫她知道发生什么了。且不能打草惊蛇。
这会儿萧承熠新派给庄书怡的宫女冬晴觉察出了不对劲。
皇上突然过来,拿走了庄婕妤的一个木雕摆件,之后又派太医过来给婕妤号脉……那个木雕有问题!冬晴心下一惊,看了一眼曲茹静,是她把皇上带来的,她肯定知道了。
卢太医离开后,冬晴便将曲茹静叫离,两人到了僻静处。
“是你发现了那木雕有问题,告诉皇上了?”冬晴直接问道。
曲茹静也没有瞒着道:“是,我闻着觉得味道不对,但也不十分肯定,就跟皇上随口提了一句。”
冬晴神色有些复杂,这事算是她失察。曲茹静发现得早,还能告诉皇上而不是太后是好事。
“你做得对。”冬晴道,她没有多问曲茹静为什么这么做,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
午后,趁着庄书怡午睡,冬晴找了个借口,说要搬进凝萃宫了,先把库房整理一下,便和青竹、素香三人进了库房。还好,库房内没有再发现异常之物。
后宫里,皇上和宠妃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会惹得有心人注意。庄书怡不过睡个午觉的功夫,后宫已经流言四起——庄婕妤有孕了!
“你说庄婕妤有身孕了?”太后也午睡才醒,还未起身,靠着软枕,听到宫女所言,坐直身子,惊讶不已。
“后宫都在这么传。”宫女道。
“……庄婕妤侍寝倒是有些日子了,若是怀上了,倒也不是不可能。具体怎么传出来的?”太后思索片刻后又问。
宫女道:“皇上今日一下朝便被曲姑娘请去揽月轩,皇上离开后没多久,卢太医便去揽月轩了。”
太后眉头微皱:“是茹静请皇上去的揽月轩?”
“是,曲姑娘在安泰殿等了许久才等到皇上,皇上一下朝,见了曲姑娘便赶往揽月轩了,连朝服都没换。”宫女道。
太后听着宫女的话,想着近来就数庄婕妤侍寝最多,心里竟也信了三分。她想把曲茹静叫回来问一问,但一想到皇上已经和自己离心,若是逼问得太过,只怕他会越来越逆反,便也没声张,只吩咐道:“叫御膳房,内务府伺候得都精心些。”
万一真的有孕了,可是皇上的长子、长女疏忽不得。倒是皇后那里,与皇上成亲几年,肚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后对皇上显然也不十分上心,太后想了想道:“去把皇后请来。”
皇后自然也听说了庄婕妤似乎有孕的事,因此也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叫她来。
太后在偏殿见皇后,皇后行了礼,便在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先是盯着皇后瞧了好久,之后才缓缓道:“庄婕妤的事,你可听说了?”
皇后道:“儿臣听说了,都是她们闲得捕风捉影吧。若真的是怀疑有孕了,怎么皇上在揽月轩那么久没宣太医,反而是皇上走了之后才宣?这显然很不合理。”
太后听皇后这么一说,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一定是她太想抱孙子才会下意识地相信那是真的。
太后缓缓点了两下头,瞥了一眼皇后道:“皇上登基快四年,你嫁给他也快四年,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医可说过你身子是好生养的。”
皇后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太后提这个,哂笑道:“儿臣也很急,可是这种事,总归急也没法子……”
太后叹道:“到底生个嫡长子是最好。你瞧哀家、瞧皇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太后说着按着自己的膝盖揉了揉,“这膝盖挨了多少跪,如今一到阴雨冷雪的天气就疼,神仙难医。你有了嫡子,哀家也就放心把后宫交给你。”
这话皇后听过无数次,她自己也不是没想过真的和皇上圆房,早些诞下嫡子,说不定等有了孩子,自己就会爱上皇上。然而她实在做不到,她一想到裴筑还没娶亲,心里便放不下。她甚至想着,等裴筑娶亲那日,她便和皇上圆房。就怕皇上不愿意……
皇后垂着头,不敢看太后的眼睛,小声道:“儿臣知道了。”
太后又叹了一声,看着皇后道:“皇上如今对哀家、对曲家误解太深,若是他先有了庶长子,再是他的宠妃所生,只怕将来就算你生出嫡子来,太子之位也未必稳固。茹馨,你懂哀家的意思吗?”
皇后颔首:“儿臣明白。”
“你啊,对皇上还是不够上心。那庄婕妤为什么能博得皇上喜爱,还不是她叫皇上瞧见了她的关怀和真心。你和皇上成亲几年,可有亲手为他做羹汤?为他缝衣裳?”太后叹道。
皇后心下片凄荒,她知道身为皇后,身为曲家长房嫡女自己应该怎么做,可她就是做不到。她进宫前一时的懦弱,要她用一辈子偿还么?
太后见皇后一直垂首不回话,有些恨铁不成钢,便道:“将来的太子必须是从我们曲家姑娘肚子里爬出来,你要是一直对皇上不上心,可别怪姑姑无情,曲家有的是姑娘。”
“姑姑!”曲茹静心一惊,忙看向太后,又喊了一声:“母后,再给儿臣一些日子。儿臣,一定会尽快怀上的。”
太后觉得皇后话里有话,听她的意思好像是之前是她不想怀似的,她刚才还说没办法呢……但太后也没有多问,只要有皇后这句话便成。若是皇后实在不中用,她到时候也不会手软。
安泰殿内,萧承熠等来了那沉香木雕的来历。
“皇上,查出来了,那沉香木雕是袁昭仪的陪嫁,进宫后一直为袁昭仪所有。”高良道。
“知道了。”萧承熠道。“今晚赐浴袁昭仪。”既然一直在她身边,那定是她出手,没人借刀杀人了。
“是。”高良应道,“皇上,老奴还有一事禀告,宫里这会儿都在传,庄婕妤有喜了……”
萧承熠脸一僵,稍想便知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
“还是太闲了。”萧承熠黑着脸道,“昨晚和中午送来的面都不成,她们倒还有心思传谣言!”
高良垂首不敢言语,心说,除了庄婕妤亲手做的面,旁人做的可不都是不成……皇上赏给他吃了,味道并不差。
萧承熠想,若是旁人,他倒是可以利用这个谣言做些什么,但是对庄书怡,他不想利用她。
慧慧有孕……若是她真的有孕倒好了。
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理,萧承熠暂时把这些事都放到一旁,看起裴筑送来的奏疏。今年春耕后,西北雨水一直很少,恐怕影响今年粮食收成。越是收成不好的年份,大梁与西陵越是会发生摩擦甚至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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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有身孕了?”庄书怡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低头看了看。
春雪去浣衣局送衣裳,无意间听到别宫的宫女在议论此事,忙跑回来告诉庄书怡。
“奴婢是听别的宫女说的。”春雪也看庄书怡的小腹。
“好像小肚子是有些变点大呢。”庄书怡边摸着肚子边喃喃说道,“但是早上卢太医没说有呀!”
“您不是午膳吃上等席,吃多了肚子才大的?”青竹道,“您不是月事才来过没多久?”
庄书怡想了想:“好像是,哎呀,那我这真是是胖啦!”说着她又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道,“一定是最近给皇上试菜,吃太多了。”
“晚上该走两千步了。”春雪道。
庄书怡假装没听到春雪说的,继续做手上的面塑了。
晚膳过后,庄书怡到底被春雪几个看着走了两千步。临睡前,庄书怡说自己的肚子已经小了,明日不用走了,惹得宫女们一团笑。
戌时,该是皇上传旨赐浴的时候,安泰殿很快传出来消息,皇上今晚赐浴袁昭仪。
“婕妤,皇上今夜赐浴袁昭仪了。”春雪来到床边,禀告庄书怡。
庄书怡哦了一声,翻身朝里说自己睡了。
春雪见状,心道自家婕妤心真大,不在乎皇上赐浴给谁,便转身去放帐钩,她两侧纱帐放下,又灭了几盏宫灯,室内一下子暗了许多。
春雪忽然听到床上婕妤似乎在嘟囔着什么,便又来到床边道:“婕妤您有什么吩咐?”
庄书怡声音闷闷地道:“没有,你们都歇着吧。”
春雪觉得庄书怡声音不太对,又掀开纱帐去看她。
“怎么了?”庄书怡转头看春雪。
春雪笑笑:“无事,奴婢就是看看您。”
庄书怡又转过头去:“嗯,我无事,你去歇着吧。”
春雪退出纱帐,心道婕妤这是心里不好受了吧。就算她心再大,肯定也是在意的,尤其是近来皇上偏宠她,如今突然又赐浴给旁的妃嫔,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婕妤身边多了几个伺候的宫女,她心里还酸溜溜的呢……
春雪想到这,又希望婕妤还像之前一样,心大点,不要太在意。毕竟那是皇上,不可能独属于哪个嫔妃,受宠只是一时的,冷落才是长久的。想到这,春雪叹了口气,往隔间走去。
纱帐内,庄书怡生着闷气,皇上身子才大安怎么就招妃嫔侍寝!下次他要是再病了,自己可不去侍疾了!
庄书怡迷迷糊糊,一会儿想着皇上招别的妃嫔侍寝会做什么呢,一会儿又想自己“侍寝”的两次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比以往入睡的速度也稍微慢了那么一点。
安泰殿内,已经沐浴过的袁昭仪,手抱古琴进了寝殿。
萧承熠坐在榻上,斜靠着凭几看袁昭仪朝他走来,倒像是古画里走出的美人,美则美矣,就是在这夜里,有些瘆人。
袁昭仪走近后,略屈膝,浅笑道:“皇上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萧承熠看看她,面无表情道:“鸥鹭忘机。”
“是。”袁昭仪走到琴案前,将琴放好,刚一入座,看到香炉架上本来该摆放香炉的地方,放着一个她眼熟的沉香木雕摆件,她心下一惊,却听皇上冷冷道:“见过吗?”
袁昭仪感觉不妙,心道要出事,本来放在琴弦上的手,缩回到琴案下,柔声道:“瞧着像臣妾昨日送给庄婕妤的。”
在袁昭仪身旁,摆着一盏琉璃宫灯,萧承熠将袁昭仪的神色看得很清楚。
“你在害怕什么?”萧承熠问道。
“臣妾不曾。”袁昭仪道,“臣妾这就给皇上弹琴。”
说完她便开始拨弄琴弦,但是她手一碰到琴弦就后悔了,人心一乱是弹不好琴的。
“铮~~~~~”琴弦断了一根,险些崩到袁昭仪的脸,她身子一躲差点摔倒。
“臣妾该死!”袁昭仪忙跪倒在琴案旁,之前有位杨昭媛在弹琴时断了根弦,惹得皇上不快,被贬为采女,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承熠冷冷地看着袁昭仪:“你素来琴技高超,今日怎么这般慌慌张张?”
“臣妾,臣妾近来疏于练习,手生了,求皇上恕罪。”袁昭仪颤抖着说道。
“不是看到那沉香摆件慌神了?”萧承熠道。
袁昭仪以头触地:“求皇上恕罪。”
萧承熠看着眼前以头抢地的袁昭仪,好似头一天认识她。这宫中的女人,不止袁昭仪一个,总会叫他看到面目全非的一面。
“说吧,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有人指使。”萧承熠冷声道。
“臣妾一时鬼迷心窍,求皇上恕罪。”袁昭仪头发本就披散着,这会儿再一个劲磕头,显得狼狈不堪。
萧承熠越发觉得自己从前是高看她,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见她不愿说,也懒得听。
“来人,拖出去。”萧承熠厌恶地说了一声。
“皇上饶命,臣妾一时糊涂……”
高良迅速指使两个小太监,将袁昭仪拖了出去,凄厉的喊叫声,在夜晚的皇宫里传了好远。
“你去审,看那物件是进宫前就浸过毒,还是进宫后。”萧承熠对高良道。
袁昭仪被拉下去后,萧承熠心中的烦闷并未有半点减少,反而越发烦躁厌恶起来。对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都深深地厌恶。
高良出手,很快便审问出来,那木雕摆件是进宫前就有的。原是她家中庶弟想要害她被她发现后,她不动声色一直留在身边,想着日后或许用得着。近来她见庄婕妤得宠,心下嫉妒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将这物件混在赏赐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萧承熠听着高良的禀告,面色深黑。他斜着身子,看着琉璃宫灯将他的影子投映在玉屏上。这世间便是如此,有多少光亮,就有多少阴影。
高良命人将袁昭仪的古琴和木雕摆件收走,安泰殿内恢复了寂静。
萧承熠在榻上坐了许久,一直盯着屏风上自己的影子瞧。
高良见状,心下十分担心,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皇上,老奴去请庄婕妤来?”
“请她来做什么?”萧承熠依旧黑着,声音冷若冰霜。
“时辰还早,请婕妤来侍寝吧,皇上,您见见婕妤吧。”高良几乎是在哀求,他觉得皇上见了庄婕妤,大概就不会这般面若死灰。
“不见。”萧承熠冷声说着,起身往龙床走去,不用人伺候,自己宽衣躺下了。
高良见皇上这般,觉得今夜只怕皇上又要彻夜难眠,皇上才好的身子,哪还经得住这样熬!想到这,高良便决定抗旨,去请庄婕妤来。他相信,只要庄婕妤来了,皇上一定不会怪他的。
高良退出寝殿,派了两个亲信太监,叫他们悄摸地去接庄婕妤过来。
此时的庄书怡早就进入梦乡,睡得酣甜。
小太监叫开揽月轩的门,说明来意。揽月轩的守门太监忙将他们放进来。
今日是冬晴守夜,听到动静便开了门,见是安泰的太监,还抬了辇来。
“冬晴姑娘,我们来接庄婕妤去侍寝。”
“公公请稍等。”冬晴没多问,转身进了内室。
冬晴来到庄书怡身边,轻轻喊了一声:“婕妤?皇上宣您侍寝呢。”
这样的轻声细语,庄书怡压根听不见,倒是隔间的春雪听到动静醒了,批了件外衣过来。
“你这样是叫不醒婕妤的。”春雪道。
说着春雪也走到床边,推了推庄书怡:“婕妤,醒醒,皇上宣您侍寝。”
连推了好几下,庄书怡才醒转过来,一听说要去侍寝,她裹着被子往床里头滚了两圈,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不去!”
春雪爬上床道:“那可不成,您要抗旨不成。”
“不是已经有袁昭仪了吗?他还要两个人侍寝啊!”庄书怡闷声道。
春雪道:“怕是袁昭仪没伺候好,才宣您去的,您快些,莫要叫皇上等急了。”春雪觉得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每次叫她起床有点难,脾气也最大。
庄书怡不情不愿地露出小脸,但眼神清明,显然已经彻底醒了。
冬晴和春雪伺候着庄书怡更了衣,头发只梳了个矮髻,便出门去了。
庄书怡上了辇,发现今日高公公没来,一路上便也没吱声。此时夜已深,天上只有一弯新月,整个皇宫看起来像个一个个的黑窟窿,庄书怡感觉有点吓人,将脸埋进披风,眼睛只看着太监手上的灯笼。
到了安泰殿,太监叫她等着,很快高良便出来了。
高良一见庄书怡,好似见到了救命恩人。上前道:“婕妤,皇上在寝殿,已经歇下了,但肯定还没睡着,您进去吧。”
“袁昭仪呢?”庄书怡问道。
“她不在,就皇上一个人。”高良忙道。“皇上……皇上可能有些不开心,婕妤您哄哄。”
庄书怡沉默两息:“我知道了,这就进去。”
高良领着庄书怡到寝殿门口,自己没进去,只在门口朝里头道:“皇上,庄婕妤来了。”说完便示意庄书怡进去。
庄书怡对这儿已经颇为熟悉,她脚步轻盈地来到床边,掀开纱帐,只见皇上趟得好好的,似乎已经睡着。
“什么嘛,叫人家来,自己却先睡了。”庄书怡站在床边,看着萧承熠的脸轻声道,说着她又轻笑一声:“睡着了也挺好的。外面太黑,我不敢回去,就在皇上身边睡啦!”
说完,她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跨过萧承熠的身体,到了床里面,钻进了锦被中。
庄书怡才睡过,这会儿精神得很,她侧着身子看萧承熠。
见萧承熠似乎睡得很香,庄书怡心想,该不会是刚才袁昭仪同房,这会儿累了吧?
“哼!”
一直装睡的萧承熠听着庄书怡突然对他哼了一声就转身过去,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慧慧刚才哼什么?”萧承熠声音低哑地问道。
庄书怡被吓了一跳:“皇,皇上您没睡着?”
“睡着了怎么逮到你对皇上不敬。”萧承熠将头埋在庄书怡颈间,克制而又深长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庄书怡感觉脖子痒痒的,扭动着身子,却被萧承熠抱得更紧。
“臣妾错了,皇上,痒……”庄书怡声音像个猫儿似的,挠在萧承熠心头。
萧承熠将庄书怡的身子扳正,让她面向自己,低头吻在她唇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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