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店内没有客人,杜芊正拿着喷壶给店内的花挨个喷水,繁琐的工作,她的面上却是带着舒心的笑意的。
刘子科吸了一口气,当先推开了门。
杜芊闻声望过来,面上带了几分不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只先请几人坐,依习惯上了花草茶。
“刘警官......是还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刘子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杜芊,又对现下状况一知半解——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地说不着,想着自己的推测被秦晋荀否定的事,又百般回想秦晋荀说过的话,想着两人明明知道的一样的线索,秦晋荀胸有成竹,可自己还是理不明白,想的都快魔怔了,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现在甚至有些丧气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够资格当这个刑警队长。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又觉得不应该对嫌疑人这么笑硬生生地收回来,本是阳光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杜芊却会错了意,以为刘子科是不知道怎样开口,便善解人意地先起了话题。
“庭审过后,一直想找一个机会谢谢你们,说实话,它的阴影一直梗在心头,现在我真的觉得好多了,谢谢你们。”
刘子科变成了鹌鹑一只,秦晋荀缓缓开口。
“是刘子科出的力,杜小姐感谢他就好了......不过,既然这颗最大的刺拔掉了,你最近还失眠么?”
杜芊微怔,“你怎么......”
温玉解释道,“上一次,我在杜小姐的家里见到了很多安眠药。”
杜芊点点头,眼神微黯,“原来是这样,我吃安眠药很多年了,最近也是,虽然已经没什么大山压着了,可是就像是瘾君子养成了习惯一样,不吃根本无法入睡。”
秦晋荀将双手搭在一起,身子前倾看她。
“可是说起来很奇怪,一般吃了安眠药的人只会乖乖躺在床上睡觉,可不会满城市晃荡吧。”
啪嗒,杜芊手中的杯子砸到了地上,她也没去管,整个人突兀地显出几分不安。
——这种表现也能很好地显示出了,杜芊对自认为熟睡后的异样确实有些察觉。
“你有可能是梦游症,失眠加梦游,病情比较严重,我建议你去看一看医生。”
“不、我不想去看医生。”
——甚至杜芊肯能清楚自己正面临着什么情况。
杜芊一直在摇头,起初还有些犹豫,可后来目光越来越坚定,嘴里还重复着。
“对,不要去看医生,我很好,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而且她不想改变这种情况。
秦晋荀眼神一黯,站了起来。
“你知道自己晚上睡着之后都干了什么么?”
“我、我真的只是在睡觉。”
“那天看到早间新闻的时候,你是不是立刻就知道了死者是李明复?”
“我......”
秦晋荀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杜芊明显慌了神。
“你花园的锁坏了,真的是进了小偷么?”
“警察和救护车去了你家的那晚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你见过钱玉峰的,那个精神科医生,也曾经给你做过检查,可是你为什么不记得他?”
“还是说,见过钱玉峰的,根本就不是你。”
杜芊只剩下摇头。
秦晋荀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耐心,等着她慢慢缓和下情绪,而后在杜芊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突然走近,问道。
“杜芊,你的妈妈呢?”
“我的妈妈在家——”
忽然间,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秦晋荀将一个针管缓缓推进了杜芊的血管里。
强效的安眠药,适当使用对人体无害。
秦晋荀虚虚拍了几下她的肩膀,语气低沉,“睡吧,你妈妈走了,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秦晋荀退回温玉的身边,温玉侧头看了看秦晋荀,他面上的表情犹如隔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有一种缓慢流动的伤感微沉在他身上,消散不掉。
在秦晋荀的示意下,刘子科接住了滑落地杜芊,将她小心地安置在椅子上。
他听明白了,是杜芊杀了李明复,却不是这个杜芊。
而是——即将苏醒的那一个。
双重人格,如此对立,他办了几年的案子,从未遇到过。
刘子科放好了杜芊,正要起身,忽然间,袖子被什么拽住,他一愣,低下头,本该陷入沉睡的女人却迷蒙地挣了眼。
刘子科的第一反应是,药失效了?
可是他很快就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女人醒来后,看他的眼神有几分陌生,但是却小心谨慎地没有说话,只是坐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秦晋荀食指擦过薄唇,微微地笑了。
“杜小姐,我们是来询问李明复的谋杀案的,您中途睡着,不太好吧。”
杜芊面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像是得到了什么讯息,低着头闷声说道。
“我......我不清楚,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对不起,我今天有一点头疼,我们改天再说吧。”
秦晋荀于是确定了他好奇的一件事——
杜芊知道第二人格的事,可是第二人格却不共享杜芊的记忆,据钱玉峰说,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反过来还差不多,因为一般都是第二人格稍显强势。
秦晋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进她。
“我相信你说的,杜芊没有杀人。”
杜芊的眼神一闪,就听见秦晋荀继续说道。
“但是我不相信你没有杀人——你是谁?或者说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不明白警官您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杜芊。”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找到你了,第二人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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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罗生门
杜芊低着头,光影打在她面上,斜斜地从鼻尖出画出了一道清晰的阴影线。
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中,她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光影的界限更加明显,阳光刺眼,她也不躲,反而勾着唇角,迎着光,面容有些享受。
“被人认出来,我竟然有点高兴。”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口吻。
杜芊有多隐忍,多温良,多顺从。
这个女人就有多乖张、多傲慢、多不屑。
秦晋荀的口吻也很平和,“为了找你,我也费了不少功夫。”
“人是我杀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秦晋荀摇摇头。
“没有了,只是没见过你,好奇。”
“那现在见过了呢?”
秦晋荀顿了顿,像是在思索,而后认真地回答,“很难过。”
秦晋荀是眉头紧锁,而杜芊却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嚣张、放肆,却又隐忍而悲戚。
刘子科默默递了一张纸过去,她擦了擦,然后说。
“你倒是挺有意思,冷冷清清一个人,倒这么感性,莫不是跟我一样?”
温玉皱皱眉,看向秦晋荀,秦晋荀却表情未变,只是安抚性地看了一眼温玉。
“情之所至,不懂得遮拦而已。”
她就笑笑不说话了。
刘子科犹豫半晌,又捡了几个案件中的小问题问她,她大仇得报,也没什么抗拒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有一句话我没有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