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像连波西,更像是孟非吧,逃到千里之外也逃不到的怨孽,全部是她的报应。
伤害不该伤害的人,占有不该占有的幸福。
“报应,报应……”她自言自语,可是心里全部的不甘心又在爆发,“为什么!为什么!”
她嘶吼,很痛苦,非常非常痛苦。
她已经用尽全力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心情,可是却偏偏照顾不到自己。
她想维护每一段关系,最终却伤害了每一个人,更毁灭了自己。
如果善良可以把一个人逼上绝路,这次对陌生人的拯救,是不是最后一击,溃散的善良,溃散的信念,溃散的一切。
她没有那么差劲,她没有那么惨,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心底里她是如此骄傲的女子,是昂着头永远向阳的花朵。她抱住自己,却给不了自己任何温暖,渐渐蜷缩在深渊里,像困兽,不只困在这里,更被困在内心,困在现实,困在时间的牢笼。
夜深了,细雨,泥泞沾满一身。
她冷冷地合上眼睛,想到那个关于恶魔的故事,关在瓶中的第一个千年,它许诺奖励搭救他的人;第二个千年,依然愿意奖励;第三个千年,它所有的耐心都被消磨,它诅咒这个世界,再不相信任何人,若有搭救,也会以血洗血。
那是一个被撕开无数次的伤口,当无法愈合的时候,就任其溃烂。反而是苍白的骨头,像是黯淡的钢铁,更坚硬,更刺眼。
她说,如果死在这里,就这样在污淖里死去;如果能活着出去,她要一切重新写过。
没有人匹配得上,没有人承受得起。
一切羁绊都砸断,一切规则都腐烂,以她的意志运作下去。
这个世界,真的不再值得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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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来一个吻别作为结束,想不到你只说我不许哭,不让我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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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
黑暗里,有森林的轮廓。星星点点的光亮,缓缓浮了起来,起初就像是萤火虫,一两只,渐渐多了起来,迤逦相连,最后漫山遍野,声音很噪杂。鼻息里全是泥土和雨水的味道,还有腐烂的植物与甲虫,很多回忆起来都像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她渐渐睁开眼睛,四周苍白一片。
“她醒了,她醒了。”熟悉又惊喜的声音。
“小葵啊,看得见吗?是舅舅啊。”喜极而泣的声音。
“小葵,小葵?”一个女人一边用湿棉签为她擦拭嘴唇,一边呼唤她,是舅妈。
向日葵睁开眼睛,黑色的森林与白色的病房,像两个水火不融的世界在冲撞。
怎么了?她第一个反应是迷茫。
“小葵,侬真得把舅舅吓死了。”舅舅伏在病床边啜泣。
舅妈无奈地扫了他一眼。
“我……”她喃喃吐出一个字,想把记忆找回来,但是记忆缺失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可能太冷了,她出现幻觉?
“小姑娘,你知道吗?搜索队找到你时,湿泥已经快把你埋起来了,你那时候已经昏迷不醒,生死攸关。”
向日葵摇摇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你知道你被送回上海,在这里躺了多久?”舅妈苦涩地笑着。
向日葵的眼神涣散的,并不相信发生了什么。
“一个月啊!我都快疯掉了,我绝望死了。”舅舅还是哭,这么哭,反而让向日葵觉得有点想笑。
“我能……坐起来吗?”她有些虚弱的问。
“去把病床摇起来吧。”舅妈一踢舅舅的椅子。
“你温柔点好伐?”舅舅怒。
“你正常点好伐!人都醒了,你哭丧啊?!”舅妈懒得理他。
“哈七八搭,不要胡说。”舅舅站起来去摇病床,随即,向日葵渐渐坐了起来,三人病房里其他的病号和家属都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为向日葵的苏醒而庆幸。
她没有力气对任何人回报笑容,或者说,她懒得笑。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运动它们,在腰上运力,也在双腿双脚上运力,都有感应,她于是知道自己是从噩梦里醒来了,像是死而复生一样,现在她有信心自己能够恢复起来。
当确定这些,她在浅浅笑了,为的是自己。
“上海?”她问。
“是啊,当地政府包机把你送了回来,侬真正叫作轰动。”舅舅开始吐槽了。
“轰动?”
“前前后后很多事情啊,向日葵,你想都想不到,我们也都想不到。”舅妈说。
“是,是……”舅舅摇好病床,抬起头来,那张表情竟然是哭笑不得的,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像捏着鼻子作梦。”
“舅妈?”小葵看着她,只能指望这个始终冷静的女人,可以从头到尾告诉她。舅妈却摁了医铃按钮,通知护士和医生来给小葵检查,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后,幕帘拉开,向日葵又看见舅舅和舅妈,表情始终是很平淡的,她在等那些真相,和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舅舅在旁边和医生说话,舅妈重新坐回床边,给她削苹果,“你啊,真叫命大!一声不响跑掉,跑到妖里拐角的山里头,竟然被救回来了。要不是连波西这个小家伙在电脑上很夸张的到处发找你的帖子喔,据说那天搜索队不会出动这么多自愿者,还惊动当地政府,网上关于你的新闻一条接着一条,侬现在算红人嘞。”
因为这个红吗?她冷笑,以及听到连波西那三个应该令人心紧的名字,也是淡淡无奇。
“因祸得福这四个字,摁在你头上真是合适。”舅妈切好苹果,一小块一小块喂她,但她不想吃。
“然后呢?”
“事情多嘞,不过都算是好消息。”舅妈笑,“最烦的就是姓孟的那家,你走了,他们天天来闹,死活要三十万元钱,否则生意也不让我们做。我们就说打官司,再吵报警,态度也挺硬的,拖了很多天,他们松口了,要十万元,连波西那个小家伙牙关一咬硬是把钱还掉了。可是孟家耍无赖呀,拿了钱就说要你亲自出面才谈离婚手续的事情,其实就是想再敲竹杠。”
“然后呢?”
舅妈忽然聪明得意识到什么,于是避开连波西这个名字说话,“等你被救回来,一看好像变成植物人了,孟家反而又过来闹着要离婚了,搞得鸡飞狗跳,我们忙着办各种证明,帮你把离婚手续办掉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孟家的人大概不怎么关心电视网络和报纸的,不知道啊……哈哈,否则可能死赖着又不肯离婚了。”
讯息一环扣着一环,几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
但是自由的消息十分意外,葵始料未及,她震愕地看着舅妈,她不相信,她曾经深感棘手的问题,竟会解决得如此轻松。
“人心都很淡薄的,他们赌一口恶气,要缠着你搞麻烦,不让你轻松和连波西在一起,结果呢,一看你昏迷不醒,就恨不得摆脱这个麻烦,来看我们家笑话了。”舅妈笑,“人家走的时候一口一声报应嘞。”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