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呜噜着声音说:俺就要娶你,俺喜欢你,俺的麦花呦。
两人搂抱在一起,秫秸垛在轻轻摇荡着,颤抖着。
麦花从来没有这么心甘情愿过。当初她嫁给大奎时,因为大奎是她男人,男人和女人在一个房檐下过日子生孩子,才有了这个世界。于三叔要她时,她需要帮助,她用身体交换,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四喜把她搂在怀里,她也伸出手把四喜搂了。她全身颤抖,心甘情愿,满心愉悦。她喘息着,轻叹着接纳了四喜。
两人平静下来之后,她把头埋在四喜的怀里,深深地嗅着四喜的男人味儿。四喜满足地说:麦花,你真好。
麦花咬了四喜一口,四喜轻叫了一声,用力地把麦花搂在了怀里。
四喜说:俺真的不想走了,真想和你在这里睡一夜。
麦花叹口气说:傻话。
四喜又说:真的,麦花,嫁给俺吧,俺以后会好好待你的。咱们两家的地合在一起种,俺不会亏待大奎和黑土,俺对他们会像对待家人一样。
麦花听了四喜的话,被感动得轻轻啜泣起来。四喜要不是河南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四喜,四喜是个好人,他会说到做到的。但她此刻却不能答应四喜。
从那以后,麦花管不住自己,一次次到秫秸垛里和四喜幽会。四喜拿来了一张狼皮铺在秫秸上,这样一来又温暖,又舒服。有时她躺在四喜宽大的怀里,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但当她清醒过来时,她又深深地为自己的罪恶感折磨着。
她每次回去的时候,黑土已经睡着了,她不知大奎睡没睡着。她轻轻地爬进被窝,大奎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在这时,她真希望大奎说点什么,哪怕骂她一顿也行。可大奎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白天的时候,她不敢去望大奎的眼睛。
大奎就说:麦花,你在咱山东屯找一个男人吧,找谁都行,俺不拦你。
麦花低着头,她真想哭出来。
大奎又说:和河南人来往,咱们怕在山东屯待不下去了。
麦花的头更低了,对自己和四喜的前途愈发感到迷茫。
八
麦花已经把握不住自己了,温暖的秫秸垛成了她和四喜流连忘返的乐园。
天气渐渐转暖了,积雪正在悄悄融化,飞往南方的雁群,嘎嘎鸣叫着又飞回北方。北方的春天,就这样悄悄地来了。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经过一冬的孕育,麦花和四喜有了孩子——麦花怀孕了。先是停了经事,接下来就有了反应。麦花和大奎都是过来人,这一点瞒不住大奎。大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河南人。大奎自从被黑熊伤了下肢,他早就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本。
大奎瞧着呕吐的麦花,麦花脸色苍白、目光无助地望着大奎。他们中间站着一脸迷惘的黑土,黑土已经三岁多了。
大奎却说:春天就要来了,地又该种了。
麦花望着大奎的目光,可怜巴巴的。她毕竟是个女人,这时一点主张也没有。
大奎说:啥时候你把他领家来,让俺看看。
突然,麦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大奎还说:都这样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大奎的目光落在黑土的身上,黑土仰着脸,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想哭,却没哭出来。
大奎再说:这家没个男人,真是不行,不为别的,就算为黑土吧。
大奎说完,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黑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被爹娘的样子吓坏了。
四喜来到大奎面前,是一天后的晚上。四喜的样子显得有些胆怯,神情却亢奋。
他立在炕前,大奎坐在炕角,他把身板挺得笔直。
麦花牵着黑土的手,坐在外间,仿佛在等待着宣判。
大奎说:你叫四喜。
四喜答:哎……
大奎不说话,上上下下把四喜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大奎这才说:你和麦花都有孩子了。
四喜不知说什么好,怔怔地望着大奎。
大奎再说:麦花是个好女人,你的眼光没有错。
大奎似乎在喘着气,他的两只手撑在炕上,保持着身体挺在那里。
大奎还说:别的俺啥也不说了,日子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啥说的。
大奎的声音哽咽了,但他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
半晌,大奎又说:俺只有一个请求,日后你要对得起麦花和黑土。
四喜也受了感动,他吸着鼻子答:哎,这个一定。
大奎说完便把身体靠在了墙上。
四喜是在又一天的晚上把铺盖夹在腋下来到了麦花家里的。
原来大奎、麦花和黑土一家人住在东面的房子里,中间一间是厨房,西面那一间,放着一年的粮食和杂物。在四喜来之前,西面那间房子被麦花收拾出来了。
四喜就住进了西间房。在四喜没来之前,麦花冲大奎说:俺一间屋里睡一天。
大奎躺在炕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他的样子显得很平静。
四喜就来了。
本来是一件喜事,没人祝贺,没人道喜。
晚上的时候,麦花住进了四喜的房间。在这之前,她为黑土铺了炕,脱了衣服,又为大奎掖了掖被角,然后犹犹豫豫地迈步向西屋走去。
黑土睁开眼睛刚要喊娘,大奎突然用手捂住了黑土的嘴。
大奎就势把黑土搂在了怀里,鼻涕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
四喜住进麦花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山东屯。于三叔带着几个人,背着手来到了麦花家里。麦花正和四喜坐在院子里选种子,把那些生得饱满的种子挑出来。
于三叔背着手,吧嗒着烟袋说:麦花,家里多了个外乡人,咋不跟俺说一声。
麦花似乎心里已有准备,她对于三叔的态度显得不软不硬。
麦花说:俺家的情况,乡亲都知道,俺要活命,黑土要活命,大奎也要活命,家里没个男人,这日子过不下去。
于三叔哼了几声又说:咱们山东屯人死绝了是咋的,咋轮到外乡人跟着掺和了。
大奎这时在屋里大声地咳了起来,咳了两声便叫道:于三叔,你进来,俺有话对你说。
于三叔一干人等,白了一眼麦花,又白了眼四喜,最后走进屋里。
大奎冲于三叔等人说:三叔,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就这样吧,咋的也比麦花一个人吃苦受累强。
于三叔狠着声音说:大奎,你把山东人的脸丢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一个河南侉子……
于三叔等人就很义愤的样子。
于三叔带着人甩着手走了。
麦花家的门,夜晚先是被人抹上了牛屎,后来就有一些石块被扔进院子里,砸着地咚咚的响。渐渐地,在屯子里没人和麦花说话了;借东借西的,也没人肯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