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1 / 1)

石钟山自选集 石钟山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动不动。

冯山觉得眼前的女人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因为她现在还是杨六的女人,所以他才想占有她。

他站在窗前刚才文竹站过的地方,望着窗外。窗外的雪又大了几分,洋洋洒洒的,覆盖了菊香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文竹刚开始在流泪,后来就轻声哭泣起来,接着又痛哭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父亲最后一赌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有个好的陪嫁,然后找个好人家,可父亲却把自己输了,输给了赌徒。

刚才冯山让她脱衣服时,她就想好了,自己不会活着迈出这个门槛了,她要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她恨父亲,恨所有的赌徒。可她又爱父亲,父亲是为她才做最后一搏的。这都是命,谁让自己托生在赌徒的家里呢。做赌徒的女人或女儿,总逃不掉这样的命运。母亲死后,父亲虽然不再赌了,可那层浓重的阴影,永远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号哭着,为了母亲,也为父亲,更为自己,她淋漓尽致地痛哭着。

她的哭声让冯山的心里乱了起来。他回过头冲她说:从今以后,我不会碰你一根指头。我只求你一件事,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等我赢光杨六家所有的财产和女人,我就让你走,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文竹听了冯山的话止住了哭声,她怔怔地望着冯山。

冯山说:晚上我就出去,我不出去,杨六也会找上门来的;十天之后我就回来,到时你别走远了,给我留着门,炕最好烧热一些。

文竹坐在那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冯山说:家里柜子里有米,地窖里有菜,我不在家,你别委屈了你自己。

冯山说:我要亲眼看见杨六抱着石头走进大西河,我就再也不赌了。要是还赌,我就把我的手剁下去。

冯山穿上鞋,找了根麻绳把自己的棉袄从腰间系上。他红着眼睛说:我走了,记住,我十天后回来。

说完,冯山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走进风雪里。

文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门旁,一直望着冯山走远。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忐忑不安起来,不知为谁。自从父亲把自己输了,她的一颗心就死了。她觉得那时,自己已经死了。直到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又活了一次。她的心很乱,是为了冯山那句让她自由的话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

横赌 2

冯山走进赌场的时候,杨六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赌场设在村外两间土房里。房子是杨六提供的。村外这片山地也是杨六家的。从杨大那一辈开始,杨家在赌场上的运气一直很好,赢下了不少房子和地。这两间土房是杨六秋天时看庄稼用的,现在成了杨六和冯山的赌场。

杨六似乎等冯山有些时候了,身上落满了雪,帽子上和衣领上都结满了白霜。杨六那匹拴在树上的马也成了一匹雪马,马嚼着被雪埋住的干草。

杨六一看见雪里走来的冯山就笑了,他握住冯山的手说:我知道你今天晚上一准儿会来。

冯山咧了咧嘴道:我也知道你早就等急了。

两人走进屋里,屋里点着几只油灯,炕是热的,灶膛里的火仍在呼呼地烧着。两人撕撕扯扯地脱掉鞋坐在炕上。

杨六笑着问:咋样,我没骗你吧,那丫头是处女吧?

冯山不置可否地冲杨六笑了笑。

杨六仍说:那丫头还够味吧?玩女人么,就要玩这种没开过苞的。

冯山闷着头抽烟,他似乎没有听清杨六的话。

杨六这时才把那只快烧了手的烟屁股扔在地上。从炕上的赌桌上取出笔墨,一场赌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赌前写下文书,各执一份,也算是一份合同吧。杨六铺开纸笔就说:我是输家,这回的赌我来押。

冯山摆摆手说:你押,你尽管押。

杨六就在纸上写:好地三十垧,房十间。

冯山就说:老样子,一只左手。

冯山身无分文,只能横赌。横赌、顺赌双方都可以讨价还价,直到双方认同,或一方做出让步。

杨六把笔一放说:我这次不要你的手,我要你把文竹押上,文竹是我的。

冯山知道杨六会这么说。杨六要先赢回文竹,然后再要他的一只手,最后再要他的命。冯山也不紧不慢地说:那好,我也不要你的房子,不要你的地。我也要文竹,这次我赢了,文竹就永远是我的了。

杨六似乎早就知道冯山会这么说,很快把刚才写满字的纸放在一旁,又重新把两人的约定写在了纸上,写完一张,又写了一张,墨汁尚未干透,两人便各自收了自己那份,揣在怀里。

两人再一次面对的时候,全没了刚才的舒缓气氛,两人的目光,像两名现代的拳击手对视在一起的目光。

杨六从桌下拿出了纸牌。

杨六这才说:在女人身上舒服了,赌桌上可不见得舒服了。

冯山只是浅笑了一下,笑容却马上就消失了。他抓过杨六手里的牌,飞快地洗着。

一场关于文竹命运的赌局就此拉开了序幕。

对两个人来说,他们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冯山想的是,赢下文竹是他的第一步,然后赢光杨六的房子和地,再赢光杨六身边所有的女人,然后再赢回母亲的尸骨,最后看着杨六抱着石头沉入大西河。这是他最后的理想。

杨六想的是,赢下冯山的命,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少了个死对头,那时他可以赌也可以不赌。文竹只是他手里的一个筹码。他不缺女人。这几年他赢下了不少颇有姿色的女人。现在他养着她们,供他玩乐,只要他想得到随时可以得到。至于文竹,只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但他也不想输给冯山。他要让冯山一败涂地,最后心服口服地输掉自己的命。到那时,他心里就会一块石头落地了,然后放下心来享受他的女人,享受生活。也许隔三岔五的赌上一回,那时并不一定为了输赢,就是为了满足骨子里那股赌性。他更不在乎输几间房子几亩地,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还会赢几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直到自己赌性消失了,然后就完美地收山。杨六这么优越地想着。

冯山和杨六在赌场上的起点一样,终点却不尽相同。

灶下的火已经熄灭了,寒气渐渐浸进屋里。几只油灯很清澈地在寒气中摇曳着一片光明。冯山和杨六几乎伏在赌桌上发牌、叫牌,两人所有的心思都盯在那几张纸牌上。

文竹也没有睡觉。窗台上放着一盏油灯,她坐在窗前,听着窗外的风声、雪声。她无法入睡,她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