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绝望(1 / 1)

和亲草原之后 粟粟很酥 428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3章 绝望

  呼延海莫的话音落下, 殿室内一阵哗然。

  如何突然扯上了猫,这北戎王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众人脸上神情各异,都在等女王的回应。

  女王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弦外之音无外乎是要她交出司露。

  可她既说过要护下司露, 就不会轻易退让。

  跳动的火烛下,女王明眸灿灿,朱唇轻启,落字掷地有声。

  “我若不肯归还, 北戎王是否愿意割爱?”

  王殿之内, 铜脚烛树的火光熠熠,金色帷幔垂下来,落下大片的阴翳。

  气氛凝重。

  呼延海莫唇线微挑, 慢条斯理道:“此猫乃本汗心爱之物, 日日夜夜贴身相伴,感情甚笃,自是不能割爱给女王。”

  女王心下冷笑,凤眸凛冽望着他,挽起唇角。

  “我若执意不还呢?”

  她虽含笑,但言语之中,挑衅之意甚浓, 场上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呼延海莫展袖起身, 嗤然笑了一声, 说出来的话,更是力压千钧。

  “那这盟约便谈不成了。”

  “还有, 本汗守在城外的三万王军, 来日会与你西域国的士兵,在战场上相见。”

  “放肆。”

  女王震怒, 厉声叱道。

  噌——

  齐刷刷的剑鸣。

  女王身后,披着铁甲的王殿守卫们,纷纷亮出冷冽的长剑,对准了呼延海莫的方向。

  呼延海莫敢当面威胁女王,便是对女王的亵渎和大不敬,实在是欺人太甚。

  而呼延海莫这头的亲卫们也不是吃素的,身披金甲的战士们亦纷纷亮出刀剑,直指女王的阵营。

  一时间,寒芒烁烁,场面一触即发。

  此时,一直立在女王身侧没有作声的佛子突然上前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女王护在了身后。

  他白衣若雪,依旧是一派清淡孤傲,望向呼延海莫的眼神里却冷得好似寒冰。

  “区区一只猫罢了,北戎王何至于此?”

  呼延海莫幽深的眸子回望着他,并不打算做出让步,眉梢微挑,道:

  “俗话说窥一斑而见全豹,虽是一只猫,却足可见你国的诚意。”

  呼延海莫话音冷沉,整个王殿的气氛陷入了僵持。

  剑拔弩张的气氛犹在,两方兵戈相向,牵一发而动全身。

  *

  而此时,在女王的寝殿中。

  司露迎来了慌慌张张的安廿。

  “司露姐姐,大事不好了。”

  王殿离此处有些距离,安廿一路从那飞跑回来,此刻气喘吁吁,抬袖擦着满头的额汗。

  闻他此言,司露心下的不安一点点放大。

  “发生了什么事?”

  安廿喘了口气,将王殿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同她说了。

  司露听得心惊胆寒。

  末了,他道:“女王为了维护那只猫,与北戎王起了冲突,眼下,已经闹到兵戈相向、不可收拾的地步,两国盟约一事或许也要破灭……”

  那只猫?

  可笑。

  呼延海莫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用猫来隐喻她。

  不就是想要逼迫她乖乖就范吗?

  而女王为了保护她,不顾呼延海莫的威吓,与他动起了兵戈。

  女王为她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何德何能呢?

  她还有什么脸面躲在此地呢?

  若是因为她,而损害两国百姓的利益,那她便是千古罪人,余生都会良心不安。

  呼延海莫此举,分明就是变相的逼迫、攻心。

  他如此做,无非是想让她乖乖回到他身边去。

  为了让她主动服输。

  他精心设下这个一箭三雕的局。

  不仅与西域缔结了盟约,为今后入主中原切断后顾之忧,又以要猫为由,向西域立威,让西域王庭知道他北戎强大的兵力。

  再者,便是让她输得彻彻底底,让她畏惧臣服他,不得不向他低头,主动回到他身边去。

  不得不说,这一局。

  呼延海莫赢了,而且赢得非常漂亮。

  而她,只能束手就擒。

  司露心下做了决定,说道:“阿廿,你不要急,这件事我来解决。”

  “你、你来解决?”安廿瞠目,几乎成了个结巴,“你如何解决……”

  可他的话还未完,司露却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寝殿外,是风清云淡,是白茫茫的天光。

  日光甚是刺目,刺疼了她的双眼,她抬袖遮目,却还是止不住眼圈泛红,忍不住想流泪。

  安廿自身后冲她喊话:“司露姐姐,你去哪儿?”

  司露没有回头,压抑住哽咽,说道:

  “不必管我,放心,我不会有事。”

  说罢,她疾步向前走去,泪水却突然决堤,簌簌流下。

  安廿、女王、佛子……

  再见了。

  安廿看着司露离去的背影,只觉她步履匆匆,脚步迅疾。

  好似要去做一件什么要紧的事。

  *

  王殿中,气氛仍旧凝重。

  女王反唇相讥:“为了一只猫,北戎王出尔反尔,将国家大事当作儿戏,是何道理?”

  呼延海莫的眼神冷下来,“本汗此番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拜谒女王,洽谈盟约的,但女王此举,却足可看出毫无诚心,既然没有诚意,那我国又何必非要与贵邦结盟?”

  佛子维护女王,“若是女王这里,没有可汗要找的猫呢?”

  呼延海莫冷笑,“那就让本汗的亲卫亲自搜寻一遍。”

  女王身边的大臣们气急,怒斥道:“大胆,即便你是北戎王,又岂能随意搜查女王的宫室?”

  两方僵持不下。

  这时,呼延海莫身边的副将巴鲁突然来到,他自殿外跑进来,径直踱步到呼延海莫面前。

  凑到他耳边同他密语了一番。

  众人瞧见,呼延海莫的脸色,因此渐渐缓和。

  再次与女王交谈时,他的态度更是大反转,恢复了最初的谦恭有礼。

  “大家莫要紧张。”他含笑,“方才只是同女王开个玩笑。”

  众人面面相觑,哗然四起。

  却见呼延海莫走到女王面前,单手置于身前,弯腰作了个北戎礼,志得意满地笑道:

  “副将说本汗的猫儿已经自己悄悄溜回去了。”

  “女王,与您说声道歉了。”

  一番话,引得众人唏嘘不已。

  为了一只猫,竟差点将两国联盟之事毁于一旦、付之一炬。

  说出去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滑天下之大稽。

  好在那只猫儿自己跑了回去。

  这场闹剧才得以解决,没让缔结盟约一事遭到破坏。

  众人庆幸。

  又见呼延海莫复重新坐到桌前,提笔签字,盖上国玺,此事终于算是尘埃落定。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轻松下来,不再紧张,唯有女王,她猜出其中的原委,所以始终挂念不下。

  猫儿回去了。

  也就是说,司露回去了。

  她定是听到了王殿这里发生的事,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才主动回去了。

  这呼延海莫,实在是欺人太甚。

  女王袖笼中的手攥得死死的,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可司露已然主动回去,她也没办法再相护,她没有理由去当众将人抢回来。

  是以,她只得看着呼延海莫在众人簇拥下,大摇大摆地离开王殿。

  身后,佛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悲愤,伸手轻抚她肩头,淡淡说道:“女王,有些事,当下不能握住的,可留待来日。”

  想到司露被迫离去,女王眼含泪光,眸光闪烁,“国师,我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能够护住想护住的人。”

  *

  宫门口,西风烈烈。

  格桑带着司露,还有整装待发的金甲骑兵,早已恭候了许久。

  呼延海莫径步朝司露走过去。

  他将身上的金裘披风解下来,披在司露身上,又仔仔细细替她系好带子,将她抱到了马背上。

  翻身上马,他将她圈在滚烫的怀中,侧首在她的雪腮边亲了一口,亲昵道:

  “乖猫儿,我早说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兜兜转转,司露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哪怕拼尽全力,却还是逃不脱,挣不开。

  从头到脚的绝望笼罩着她,使她浑身上下变得冷寂。

  这一刻,恐惧消散了。

  再没有从前那些战战兢兢、畏怖忧愁。

  只有心灰意冷、毫无生气。

  呼延海莫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枯寂,安抚一般在她耳畔道:“放心,我不会责骂你、惩罚你,回去后,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疼爱你、保护你。”

  司露没有回应,任凭烈烈风声,将呼延海莫的话语吹散。

  日暮西沉,遍地鎏金碎影。

  呼延海莫驾马,带领着队伍开始缓缓归返。

  身后,西域的风沙,也离她渐渐远去……

  *

  长安。

  东宫,崇文殿。

  日影潼潼,紫檀木多宝架上,四座鎏金蟠螭纹香鼎,炉烟浥浥。

  槅扇四合,透过回字纹的窗棂,可见小花园中的荷花池,一派明瑟旷远。

  珠帘半卷,长书案边,太子李景宴正在与宰相李临商议政事。

  他身着一席赭黄色长袍,广袖博带,头戴漆纱冠,俊挺仪容,眉眼疏朗,宛如云间朗月,又似沅茞澧兰,温其如玉。

  真是应了民间流传的那句。

  “太子其人,萧萧肃肃,轩然霞举,好似明镜,高悬天际。”

  此时,他正与顾临对坐饮茶,谈及西域和北戎和局势。

  “顾尚书,北戎和西域联盟一事,你如何看?”

  “不过是空有野心罢了,只要我大夏边疆守戍稳固,藩镇兵力强盛,此等蛮夷之国就不足为惧。”

  “顾尚书说得极是。”李景宴深以为然地颔首,遂将此事搁置不提,又道:

  “戍守幽州的安将军不日便要入京述职,我听闻顾尚书平素与安将军交好,情谊匪浅,届时,孤到在燕回楼设宴,不知李尚书可否能将安将军一同请来?”

  李临一贯老谋深算,如何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捋了捋长须,说道:“安崎那贼子可不是个好打发的,太子若想得他支持,非得多拿出些诚意不可。”

  顾临将他称作贼子,可见对他是不屑一顾的,但李景宴当下需要这些藩镇将领的支持和保举。

  “那是自然,顾尚书放心,回头您老是中间客,孤自然也不会忘记你。”

  “太子有心了。”

  对于这位会察言观色的太子,顾临总是很满意。

  他想起什么,又道:“听说太后保下了司家,司将军和他的嫡子眼下已在通门戍边了,太子可知道此事了?”

  “嗯,前几日便知晓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司家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他的手笔。

  “可要老臣安排些人手……”

  李临眼中杀机顿显,斩草除根,是他们打压政敌最常用的手段。

  司家刚直勇毅,忠君爱国,可偏偏不能为其所用,只得毁之。

  不动声色间,李景宴修长的指尖,轻抚过腰间的龙佩。

  一颗坚冷的心有片刻的松软。

  “罢了,既不在京中了,便损害不到咱们,就此放过吧。”

  “也好。”

  顾临点点头,也省得他费一番心力,安排人手了。

  两人议完事,已是日影横斜。

  李景宴一路恭送着顾临下了崇文殿,又目送着他离开东宫。

  暮色四合,风声寂寂。

  李景宴立在阶下,长身如鹤,风盈满袖。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他长眸轻眯,脸色渐冷,转身回返。

  回到殿中,内侍突上前来传话。

  “太子殿下,今日宫门口来了两个女子,说是有密信必须亲手交给您。”

  “她们还给了奴才这个。”那内侍从怀中取出半枚满是碎纹的龙佩。

  “您看……”

  那龙佩分明是碎裂后又被东拼西凑起来的,但确实与李景宴身上的龙佩是一对。

  老太监不敢怠慢,所以进来禀告。

  果不其然。

  李景宴在看到那枚玉佩,脸色当即一变,说道:“召她们进来。”

  *

  夜幕降临,星辰点点。

  达尔丹王宫内,灯火通明。

  呼延海莫并未直接带着司露带北戎,而是转道来了此处,这座他刚刚征服的城池。

  星辉月色里。

  他带着她骑行在达尔丹城中的街道上,马蹄声哒哒,清脆入耳。

  他洋洋得意地向她展示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告诉她自己攻下这座城的全部经过,好似一个希望得到她的赞赏的孩子,期许她的另眼相待。

  司露听着他同她讲述胜利取得的经过。

  这乱世中,呼延海莫的确称得上是个枭雄。

  但在感情上,却是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男人。

  她不可能爱上他。

  他狂傲不羁、目下无尘,他无法理解尊重,更别提对女人的尊重。

  这是北戎的一贯习俗,他们将女人视作私有物,附属品。

  所以呼延海莫将她视作豢养的鸟雀,需要她的服从和听话,她也很能理解。

  他们两个之间,隔着太深的鸿沟了。

  注定永远也走不到一起。

  一晚上,司露的神情恹恹,闷闷不乐,呼延海莫都看在眼中,他唱了一晚上的独角戏,虽乐此不疲,但耐心总归也有限度。

  回到寝殿。

  他将她抱上王榻,欺身便压下来吻她。

  司露这一回很配合,毫无反抗挣扎,予取予求。

  呼延海莫很不解她今日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他停下来,深深盯着她,心有不甘地问道:

  “为何你对所有人都能笑脸相迎,偏偏对我就要如此?”

  前阵子在西域王宫,他见她对佛子、对女王,甚至对那小沙弥,都会展露明媚动人的笑脸,偏偏到了他这里,就变得这样冷漠,他不明白,他当真就让她厌恶到这样的地步吗?

  司露如今身心俱疲。

  她不想再同他演戏,顺从他了,于是她直言不讳道:

  “我说过了,我只想回中原去,不想留在北戎。”

  呼延海莫被她的态度激恼,□□道:“那我也告诉你,你是我的,你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呆在我身边。”

  司露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呼延海莫,我不是你的,我有思想,有主见,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物品,谁的附庸。”

  她不是商品、货物,会归谁所有,亦不是谁的奴隶、附属,可以随意被人践踏尊严,当做豢养的宠物。

  见她竟然敢直呼起他的名字,呼延海莫不怒反笑。

  昏暗烛火下,他眸色深沉,好似汪洋。

  “怎么,是不装了,还是装不下去了?”

  他唇角挽起一抹讥嘲。“我看你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人吧?”

  与他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司露深吸一口气,咽下所有要说的话。

  别过头去,索性冷着脸不与他说话。

  “总是这般倔强。”

  这反倒激起了呼延海莫的怒气,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目光中带着恼恨,故技重施,对着她雪白腻滑的脖颈,埋下首去,咬了上去,那雪腻纤柔的脖颈上,瞬间留下了他的印记,那是深深浅浅一片红痕,随着他潮热的气息的转移,所到之处,激起一片又一片的酥麻,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他精壮的胸膛起起伏伏,低低在她耳畔轻哼。

  “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让你臣服在我身下。”

  *

  洁白纤细的手腕被银链缠绕在床头,每牵动一下,都会发出轻微的叮咚声。

  昏暗的烛光摇曳跳动,帐幔深深,满室馨香。

  铜墙铁壁的禁锢下,美人氤氲着水汽的杏眸里,全然一片难以承受的情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