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兵马司跟血衣卫,都是吕擎空的人,还拿什么反扑呢?
然后,吕擎空就这么登基了,定年号为永泰。
新皇继位,该安抚的安抚,该黜革的黜革,该敲打的敲打,等这些事情做完,又是大半年过去。
终于闲了一些的永泰帝,自然而然的想起那个跟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
怎么说呢,那几日温柔乡的流连,刚好跟母妃惨死撞在一起,永泰帝很难不去怀疑这是先皇的手段。
果然,一查之下,发现那女子的身份为虚构,整个阳京都查无此人。
这让永泰帝更加笃定了这种猜测。
又一想,对方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他便没了追究下去的兴趣。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
十几年过去,他再次见到了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称呼沈天南为外公?!
“所以……并非我想象的那样?”
空荡荡的御书房之内,永泰帝负手而立,当年的事情如同一团乱麻困扰着他。
“陛下。”
贾红衣来了。
“说!”
永泰帝双目一凛。
“昭平二十三年,沈天南之妻欲嫁独女于时任首辅,定下婚书后却查出独女沈幽幽有孕在身……”
贾红衣弓着身子,讲述当年的事情。
永泰帝的眼神冷了下来,直接打断道:“你应该明白,朕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当年定国公独女被逐出家门,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不过他当时忙于平衡朝堂,并没有多加关注而已。
“臣知罪。”
贾红衣告罪,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卷展开:“这是沈幽幽的画像。”
一个清丽可人的女子跃然纸面,尤其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让永泰帝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沈幽幽被逐出沈家的日子,是六月下旬。”
贾红衣再度补充了一句。
永泰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六月下旬……
确定了,沈幽幽就是自己当年遇到的女子。
她不但不是被先皇利用的工具,反而是真正倾心于自己,哪怕被赶出家门,也要硬撑着将孩子生下来。
而根据她被逐出家门的时间来推算,沈仙儿应当就是自己的骨肉,是大庆的公主。
“继续。”
待心情稍稍平复,永泰帝淡淡道。
“是。”
贾红衣身子更弯了一些,继续道:“沈幽幽死后,沈天南命长媳周氏将其安排在府外抚养……”
当时周氏刚死儿子死丈夫没多久,就接到个这么差事,能对沈仙儿好才有鬼。
沈仙儿该有的用度,周氏克扣了大部分不说,甚至还特意暗示,说沈仙儿是沈家的罪人。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被指派的老婆子,用米汤吊着沈仙儿一口气,勉强维持沈仙儿不会饿死,一年一年将她带大。
等到沈仙儿刚学会走路说话没多久,那老妇又强逼这她去乞讨、去做工。
缺衣少食不说,还动辄又打又骂。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沈玉书找到沈仙儿为止。
因为有周氏在,沈玉书也不敢顶着触怒大娘的风险直接出面,只能暗地里将那老妇人修理了一番,然后给足了银钱。
从那以后,沈仙儿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丢丢。
老妇人不打她不骂她了,还允许她保留自己赚来的钱。
一晃又是八年过去,直到沈玉书逼迫苏平签下婚书,才以此为由,向周氏提出了接回沈仙儿。
“没过多久,在沈天南回京的前夕,沈仙儿搬去了苏平在阳京买的宅子。”
贾红衣说完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副画卷展开,“周氏已死,那名老妇人一家八口已经关进了血衣卫大狱。”
这就是公主……
喝米汤长大的公主。
小小的年纪就要被迫乞讨、拾荒、劳作的公主。
先不说对皇室颜面的影响,单是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任何一个做父亲的人能够容忍的。
匹夫尚要血溅五步,何况天子?
“记住。”
永泰帝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气森寒无比,“别让他们死的太快。”
“陛下放心,这个微臣拿手。”
贾红衣毫不犹豫的保证,接着又有些欲言又止。
“嗯?”
永泰帝的眼神沉了下来,“你还查到了什么?”
“这……”
贾红衣犹豫片刻,突然跪了下去,“当年,在陛下微服出宫的前几天,有人以特殊的办法离开了后宫。”
永泰帝的表情微微一僵。
难道自己又想错了?
沈幽幽的出现,真的是先皇所安排?
“臣查了当年的记录,正常的宫门出入并没有任何疑点,但……”
贾红衣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但皇室密道,动用过……就在陛下微服出宫的当天。”
作为永泰帝的贴身心腹,主子一个眼神,贾红衣就能将意思猜个七八分。
方才他亲自出马,就是去查皇城内部去了。
“当天……”
永泰帝的表情阴沉了下来,“皇室密道,便是皇子也无法随意动用,这么说,还真是先皇的手段?”
“不。”
贾红衣摇了摇头,“从密道出宫的人,名叫裴左中,已于六年前病死,是……慈云宫的近侍太监。”
“慈云宫?!”
永泰帝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慈云宫,是太后的寝宫。
“陛下,微臣只敢查到这里,也只能查到这里了。”
贾红衣伏下去,“太后为陛下嫡母,当年若非太后鼎力……”
“闭嘴!”
永泰帝爆喝一声,打断了贾红衣的话。
既然牵扯到皇宫之内,那这件事已经不仅仅只关乎沈幽幽和沈仙儿了,更关乎了他的生母。
贾红衣噤声,不敢再有多言。
“你不敢查,朕敢!”
丢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永泰帝拂袖而走。
次日寅时。
老太后慢悠悠醒来,刚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穿戴好,就听到太监在门口禀报,说陛下来了。
“永泰?”
老太后看了看天色,“皇帝有心了,年初一这么早就来请安。”
“太后,陛下……陛下在门外站了一整夜。”
太监的脸色惊恐无比。
“这样么……”
老太后脸上的笑意弱了几分,“叫他进来吧,另外,所有人都下去。”
“是。”
很快,永泰帝龙行虎步而来,弯腰拜下:“儿臣恭请皇太后圣安。”
“呵呵,皇帝要有皇帝的威严,不要动不动给我这个老婆子弯腰。”
老太后上前,亲切的拉起永泰帝的手,“来,坐下说话。”
永泰帝任由太后牵着,在榻上落座。
这个慈祥的老妇人,让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皇帝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老太后慈眉善目的看着他。
“好。”
永泰帝深吸一口气,“当年,太后是否遣人出宫,去见了沈天南的独女?”
“我就知道你总归会发现的。”
老太后点了点头,“没错,裴左中是我指派去的,去找沈家女儿也是我的意思。”
“……”
永泰帝沉默了。
“你是我带大的,你的喜好,你的脾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老太后浑浊的双眼浮现追忆之色,开始慢慢的讲述,“很早开始,我就让裴中左物色能让你心动的民间女子,只是没想到挑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