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咬唇
雨来得很突然, 也很急,不多会儿,原本还算克制的细雨就变成了豆大的雨点, 泼墨一样的浓夜中还不时亮过几道闪电。
楚渝起身将窗户关好,却没有再躺回床上,她看着窗上淌下的道道水痕,犹豫了一会儿, 转身出了房间。
客厅里是漆黑的一片, 微弱的光线映出影影绰绰的轮廓, 叫人看不分明。
她放轻了脚步,缓慢地往主卧走去, 似是做了很足的心理准备要去叩那扇门,而走近眼前,却发现房门并没有关。
半开的门泄露了其间隐秘, 夜色深浓, 只隐约能见到床上朦胧不清的一片暗影。
楚渝踌躇着站在门外, 仍在为自己的无故造访想着合理的借口。
说“下雨了,担心学姐害怕,所以过来看看”?
虽然算是实情,却难免显得有些孟浪。
或者“突然下雨, 感觉被子有点薄”?
假得让人脸红。
那就“客房的窗户好像坏了”?
……
楚渝懊恼又窘迫地揉了一把眉心。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迟疑良久,她抿了一下唇,转身要回自己房间, 而脚边却忽然有一样东西蹭过,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向她。
楚渝惊得倒抽一口气,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后倚的身子不防撞上未曾关上的房门, 脚下一个趔趄,就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熟悉的浅淡气息包裹着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还以为雨夜引来了小贼,原来是家贼。”
愣了一会儿,受惊的人迟钝地反应过来,仔细一看,才发觉那道幽光原来是与她同名的那位小鱼发出的。
而罪魁祸首眼下正蹲在一旁看着她,微微歪着头喵了一声。
没想到自己会被猫给吓着,楚渝垂了垂眸,勉力压下羞窘的心绪,轻声喊:“学姐。”
环在身侧的手慢慢松开,轻浅低柔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楚渝眸光微晃,“下雨了……我担心学姐害怕。”
黎以白略微扬眉,“没关系,我关上窗就好了。”
“……被子好像有点薄。”
“柜子里有厚一些的,你可以换上。”
“客房的窗户可能坏了。”
“是吗?我去看看。”
正欲离开的人被抓住了手腕,片刻安静,几不可闻的话语声在黑暗中轻轻响起。
“……想和你睡。”
一声轻笑,黎以白转过了身。
“进来。”
窗外雨仍大,床头的夜灯被打开,洒下一片昏蒙不明的光亮。
楚渝红着耳朵上了床,又将自己蜷成一个团子,缩在了被子的一角。
黎以白回眸看见,不由觉得好笑。
“刚刚胆子不是还很大吗?怎么现在又缩回去了?”
蒙在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传出来的声音听着有些闷。
“用完了就没了。”
黎以白笑意愈深,靠近前去,捏了捏她露出来的一点耳尖。
“原来小鱼的胆子就这么点吗?”
楚渝缩了一下身子,埋着头没有说话。
黎以白轻叹,“下雨了,我会害怕。”
埋在被子里的人仍是安静。
“被子太薄了,很冷。”
团起来的身子动了一下。
“再不抱我,我可就出去了。”
楚渝转过身抱住了她。
黎以白笑起来,环过了她的腰,有些无奈地揉她的耳朵。
“明明喝醉之后胆子挺大的,怎么平时这么害羞?”
埋在身前的人顿了一下,疑惑地抬起了头,“喝醉之后?”
黎以白眸光微挑,笑意深长道:“你知道你醉酒后喜欢咬人么?”
“啊?”楚渝难以置信,“我会吗?”
眼前人好整以暇地点头,“会。”
“你朋友都没跟你说过吗?”
楚渝窘迫地摇头,“没有。”
的确从来没听王菲她们提起过。
黎以白若有所思,“那看来是只喜欢咬我。”
楚渝耳朵更烫,目光怔愣地自我怀疑了起来。
她应该只在学姐面前喝醉过一次,就是在港市看音乐会的那晚,
她记得那天喝的是红酒,自己醉得确实比较快,后来发生的事也完全没记忆了,没想到竟然咬人了吗……
胡思乱想半晌,她缓慢地问:“我……咬学姐哪里了?”
眼前人垂眸看她,目光落在了她唇上。
“啊?”楚渝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不会吧?”
“不信?”
黎以白眉梢微挑,唇边勾起一点弧度。
“那要再试试么?”
楚渝没说话,咽了一下喉头。
客厅的灯被打开又关上,黎以白从房间外回来,手里拿了两罐果味的起泡酒。
“只有水蜜桃味的,可以吗?”
楚渝点了点头。
无论是什么果酒,总归都比红酒要好喝。
她接过酒,拉开拉环,先浅尝了一点,发觉并不难喝,于是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灌下,不多时,两侧脸颊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
看她这么豪迈的喝法,黎以白有些惊讶。
“怎么喝这么快,不怕醉吗?”
这酒度数虽然不高,但酒劲很大,以眼前人的酒量,这样喝下去只怕很快就醉了。
又喝了一口,楚渝才停下来,清透的眸子看着眼前人,片刻后,笑了一下。
“学姐不就是想让我喝醉吗?”
闻言,黎以白饶有兴味地一挑眉。
看来小家伙这就开始醉了。
楚渝一句话也不说,一口接一口地喝酒,直喝了大半罐,才微皱着眉放下手。
她目光呆怔地望着前方,打了个酒嗝,喃喃着歪了歪头。
“好饱。”
黎以白轻笑,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
“那就不喝了。”
握着酒的手一点不松劲,任她拿了一下却没有拿动。
楚渝眸光微转,直直地看着她,而后忽然笑起来,弯着眼尾叫她。
“黎以白。”
只有在喝醉的时候她才会叫黎以白的名字。
黎以白也笑,依顺地应她,“我在。”
“黎以白。”
“我在。”
没有叫到第三次,楚渝拉了她一把,原本半坐在她身旁的人瞬时倒在了她身上,手里拿着的酒也因为突然的动作洒了出来。
酒液洒在黎以白颈间,顺着光洁的脖颈一点点滑落到锁骨,连带着身上穿的真丝睡衣也被浸透,衣领处洇开一抹暗沉的水色。
楚渝看着洒在身前人颈间的酒,眨了眨眼,放低了声音,仿佛犯了错。
“洒了。”
黎以白动也没动,只是看着她,询问的声音低而懒。
“嗯,洒了怎么办?”
楚渝不说话,再看了一会儿自己造成的后果,就将手里的酒放下,低下头去吻上了那片水光。
她吻得很慢,细细地将每一处洒了酒的地方都一一吻过,吻到后来,舌也探了出来,舌尖勾挑着舔过漫了水蜜桃气味的肌肤,将洒落的酒水纤悉无遗地尽数咽下。
湿凉的触感一路从锁骨蔓延到下颌,黎以白闭上了眼,眼尾微红,带着轻喘的声音呢喃般唤她。
“小鱼……”
楚渝呼吸了一下,急促地吻上了她的唇,牙齿不经意咬过唇瓣,就有细小的血珠从中溢出。
“嗯……”身下人轻叫一声,放软的话音随吐息洒在耳旁,“疼。”
柔软的舌尖覆盖疼痛,一点点将唇上的血色舔去,直到再没有一点痕迹,楚渝停下动作,看着眼前的细小伤口,莫名其妙笑起来。
“我又咬你了。”
黎以白睁开眼看她。
“想起来了?”
楚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再看了她一会儿,又低下头开始吻她。
反复几次后,黎以白笑起来。
“小鱼。”
楚渝抬头,“嗯?”
“你是不是不会做?”
醉酒的人眨了一下眼,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黎以白无奈。
“放开我。”
楚渝巴巴地看着她,听话地松开了手。
见她起身要走,楚渝又伸手拉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黎以白看她一眼,“洗澡。”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吐了口气,又放轻了些语调,“你先睡,我马上回来。”
“喔。”
握着的手松开了。
关门声响起,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楚渝望着床头的夜灯,眼皮愈发沉重,再撑了没几分钟,就彻底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中午,楚渝是被窗帘缝隙间透进的阳光照醒的。
身旁早已经没了人,只剩下空荡的枕头,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晃了晃有些发沉的头,下床走出卧房,就在沙发上见到了抱着电脑工作的身影。
黎以白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见她醒了,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待会打完电话再去找她。
楚渝不知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才有些仓促地点了点头,随后脚步匆匆地转身回房躲进了浴室中。
她靠在浴室墙上,回想着刚才见到的画面,心口狂跳,耳朵止不住地发起了烫。
学姐脖子上的那些痕迹不会都是她喝醉酒之后留下的吧……
她还是人吗……
问题是她对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已经毫无印象了,所以她们到底做到了哪一步啊?
楚渝捂着发红的耳朵,神情怔愣地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再次走出卧室,就见到已经挂了电话的人看向她,叫了她一句。
“楚渝。”
楚渝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
黎以白笑起来。
“以后再敢喝醉酒就别想和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