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搞拉郎配。师思说这房子都建了七八十年,上面说拆就要拆,那时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告诉师思,自己今晚得在这儿避难。
师思正在犹豫,叩机响了起来。她一看后,脸都变色了。
师思说:“你陪我回家去一下。”
出门时,我们叫上了女邻居。
女邻居开着“电麻木”送我们去六渡桥时,向我们打听主编老莫这人好不好说话,有没有赔偿的意思。我吓唬她,伙同别人做笼子,性质相当于诈骗。女邻居不但不怕,还笑起来,如果做笼子是诈骗要坐牢,除非将武汉的饭店都改成监狱,才够关人。师思也笑。做笼子的事,议论起来,武汉人都会会心一笑。做笼子的机灵、敏捷与狡猾,在这笑声中,变成了一种类似耍猴的东西。
“电麻木”开进六渡桥大街背后的一条巷子,远远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在巷子中间对着一个中年妇女在叫。师思说这就是她妈妈和嫂子。下了“电麻木”,师思上去问怎么回事。她嫂子抢着说,因为妈妈不懂得心疼儿子,所以她来补课。师思的妈妈气得话都说不连贯,说儿媳妇是想将公婆扫地出门。师思的嫂子马上说,这屋子小得舞不开扫帚,不用扫地就能出门。还说自己若是只有这么大的房子,根本就不好意思让儿子娶媳妇。
师思还没说话,女邻居就丢下“电麻木”冲上去,说师思的嫂子在当新媳妇时欠了一顿男人的打,所以才敢往婆婆头上爬。女邻居说,六渡桥的苕都能娶上漂亮媳妇,就因为这儿是风水宝地,摆只板凳在门口也能发大财。她当初想嫁六渡桥的男人都没资格。只好做六渡桥的街坊。女邻居说,别看她现在**不像**,屁股不像屁股,腰也不像腰,当初可比师思的嫂子漂亮多了。师思的嫂子这是沾了大便宜,要好好孝顺公婆丈夫才对。
说着话时,师思的哥哥赶了回来,问是怎么回事。
女邻居说,弄得长辈在一旁哭还能有什么好事,你应该二话不说,先给老婆一耳光,这才叫武汉男人。
师思的哥哥真的上去给了老婆一巴掌。
师思赶紧上去阻拦。女邻居则将打蒙了的女人扯到一旁细细数落开来。我跟着师思他们进屋后,小小屋子站了四个人就难以转身。十二平方米的屋子被隔成上下两层。无论怎么打量,我也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安置下师思。
师思的爸爸羞愧得躲在邻居家不出来。
我劝师思将妈妈爸爸带到老租界那儿去住几天,师思不同意,这个时候是关键,无论发生什么都得顶住。师思的妈妈同样认定哪儿也不想去,她说自己在六渡桥住惯了,换一条街都睡不着。
这时,沙莎打叩机唤我回去。
到家里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师思家住的那种地方简直比火车站里的公共厕所还不如,然后就想喊两室一厅万岁。沙莎在努力收拾被家里人踩烂的房子。她对我说没事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哥哥为了自己的妹妹,将妹夫揍一顿的事,哪儿都会发生。所以才有天上雷公,地下母舅的说法。沙莎让我跪在地板上用抹布揩污垢。我擦了半间屋子后,她又不忍心地将我拉起来,自己接着干。我蹲在一旁,她边做事边说,家里人已被她说服了,相信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我说谢谢时,心里一点也没有被感动,反而老在想师思家里的事处理完没有。
半夜里,沙莎对我说,她决定去监狱里看看牛会计。
半个月后,沙莎真的去了。
回来后,她说,牛会计在牢里养得又白又胖。
师思像是也长胖了。她同杂志社里的那些女孩,一天到晚讨论减肥的办法。其中有一条是:当杂志主编,然后被人追着打官司。
女邻居同张律师后来又来过三次,他们一次比一次强硬,咬定如果私了必须付十八万人民币。他们还找了局长。局长表面没什么,但王婶说局长内心里开始烦主编老莫了。主编老莫当然比别人更敏感,他想早日了结这事,不惜将杂志社的财务家底和盘托出。主编老莫自己提出的五万元上限是杂志社真实的承受能力。从这一点来看主编老莫是急了。无论如何,主编老莫不肯相信这事是“猫头鹰”在江南伸过手来操纵的,他要我们别提这事,事情没有这么复杂,世界也没有这么险恶。现在,我们都明白,主编老莫这样做是不承认上了人家的当,他不能在这一点上丢人。据说,主编老莫偷偷约过“猫头鹰”的头头。对方推说忙,不愿见面,才将他刺激成这样。
杂志为一九九八年的订数展开大战之际,女邻居准时将我们的法人代表送上了被告席。作为第二被告的韩丁,也胸有成竹地上了法庭。当然,女邻居的诉状只要他赔偿三千元人民币。
主编老莫独自一人应付官司,我们全都被他派到全国各地跑发行。断断续续地忙了一个月,到十二月初,订单终于回来了,两万多一点的订数让主编老莫第一次冲着师思发火了。师思跑的是南方几省,那一带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最好的时候曾达到过五万。不管怎么变化,南方几省的订数始终占有半壁江山。这一次,却掉得大,其中浙江一个省居然只剩下二十七份。主编老莫说,师思想取而代之也不能这么放冷箭。师思则说,她又不是公关小姐,连请人吃饭的权也没有,她用尽了正常情况下的一切办法,没有空手回来,正好说明包括我们杂志在内的这个世界还大有希望。主编老莫无论怎么愤怒,在师思面前也还是留有余地的。
春节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二,“猫头鹰”召开了一个声势浩大的迎新座谈会,我和师思都被他们请去了。所有人都得到一个红包。里面封了百元压岁钱。我得了两个,另外一个是他们许诺的百元美钞。他们的头头正式请我去他们那儿。面对那五十万的发行量,我不能不动心。让我犹豫的原因有许多。其中一点是我看到韩丁的模样,比股市暴跌时还不开心。董博士倒是春光满面,他同我们握手后,正人君子般坐在师思面前不苟言笑。
我们的杂志只给一些关系户寄了贺年卡。
大家都指名道姓地说,应该给主编老莫吃点壮阳药。
难过的还是过年的日子,不管是回黄州还是去唐家墩,听到别人祝我和沙莎夫妻恩爱